第6章 宋幾
秦蘇離開之前向太傅府的人要了把傘,隨後牽著玉兒便出了府。
二人迎著雪花朝停置在不遠處的馬車走去,一大一小的身影立在傘下,踩著如棉花一般的白雪而行,沿路的腳印深淺可見,在這冰寒的雪天裏倒多了那麽幾分溫馨的意境。
玉兒凍得發紅的小手抓著桂花糕不停的吃,秦蘇就往他手裏不停的塞。
“好吃嗎?”
“好吃。”
“你若乖乖聽話,往後我天天拿點心給你吃。”
“嗯。”玉兒重重的點了下腦袋,樂得小嘴巴又饞的不行,趕緊咬口桂花糕。
秦蘇低頭見他那般模樣可愛至極,溫柔一笑,眉心間卻多了份感慨和神傷,輕聲道:“當年見你時,你尚在繈褓之中,如今見你,卻已經這般大了。”
玉兒並未聽到他的話,小手牽著他的大手興奮的往前走。
這時,迎麵傳來一陣急促有力的馬蹄聲,隻見不遠處十幾名金吾衛士揚著馬鞭雄昂昂的朝太傅府而來,聲勢浩蕩的從秦蘇身邊快速經過。涼風竄起,濺著一路的雪花,飛揚如塵。
騎馬在前的金吾衛大將軍朝秦蘇匆匆瞥了一眼,看不清傘下之人的模樣,隻見他一襲藍色衣袍,在白雪天裏顯得格外紮眼名目。
一眾金吾衛士在太傅府門外停下,來勢氣派,威懾十足!
金吾衛大將軍翻身下馬,肩頭用力一抖,上麵覆著的雪花便全數灑落,他將馬鞭隨手一甩,即刻便帶著自己的人進府。卻又突然在門口止住了步子,轉頭朝已經走到馬車旁的秦蘇看去,精銳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警惕和懷疑,讓他那張原本陰狠的麵目上多了幾分猙獰。
此人便是宋幾。
他一身官服威風凜凜,渾身張揚著戾氣,天生有股爭強好勝的韌勁,為達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正是如此,他在朝中也樹敵頗多。
而金吾衛和大理寺一向是同職不同部,他身為金吾衛大將軍,杜班石身為大理寺卿,二人之間便難免多有摩擦,幾年下來恩怨積深。
此刻,他看著秦蘇被大雪攏住的背影問道:“那個人是誰?”
一旁的金吾衛士回道:“ 他就是杜班石親自從鎏金寺請來的人,一個帶發修行的和尚。”
“哼!什麽時候大理寺破案要靠一個和尚了?難怪遲遲查不出究竟來!”
“所以太皇太後才讓大人你出馬!不然以大理寺破案的速度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一幫沒用的東西!”宋幾陰眸凜氣,藐視一笑。
隨即帶著自己的人進去了。
後院,杜班石與王維等人正在出事的書房裏仔細搜查著可能遺漏的線索,而太傅的屍體已經抬了出去,其餘物件都還在原位。
地上的那攤鮮血已經幹了,仿佛是一塊紅色墨跡潑灑在上麵一樣。
杜班石立在桌案後,垂目看著桌上的那副《青龍圖》,畫中除了那條栩栩如生青龍以外再無其他。
究竟是誰所畫?
又為啥出現在這?
太傅府的人全都不知道。
門外忽然傳來動靜,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杜班石一抬頭便看到宋幾站在了門口。
他跨門而入,帶來幾絲涼意。
“杜大人,你們的人已經在這裏待了快一天了,不知道有沒有查到些什麽?”
盡管朝廷自來就有規矩,大理寺的事金吾衛不得插手,可太皇太後有令,杜班石不得違抗,隻能攜手金吾衛一同破案。
他繞過桌案走到宋幾麵前,冷冷道:“還在查。”
“還在查?”宋幾輕蔑一笑,“大理寺辦案的速度何時這麽慢了?”
“此次案子與以往不同,當中還有很多蹊蹺的地方,自然隨隨便便就能結案。”
“那是你們無用!”宋幾直接撂下狠話。
完全不賣杜班石麵子。
杜班石臉色驟沉,若換做在私下,他必定揪住宋幾的衣領好好跟他討教幾招,但眼下兩部的人都在,他自然不可衝動。
這口氣自然先咽了下去!
宋幾不顧他的臉色,徑直走到桌案旁,看到了那副印著血掌印的《青龍圖》,眉頭一皺,打量許久後,便當著眾人的麵將畫卷起,遞給自己的人,吩咐:“帶回衙門。”
“是!”
金吾衛士上前應道,正要將那副畫接過來,卻不想畫軸還沒碰到就被杜班石捷足先登。
杜班石握住畫軸一端,眼神竄緊,盯著宋幾道:“這幅畫不能交給你們。”
語氣不帶任何商量的餘地!
宋幾緊握著畫軸的另一端也不鬆手,眉頭往下狠狠一壓,說:“你們大理寺的辦案效率實在太低,案子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到現在還沒有眉目,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既然你們查不出,當然應該由我們金吾衛繼續往下查。”
”金吾衛隻是協助我們大理寺!”
宋幾毫不示弱,放出狠話:“太皇太後下令兩部連同破案,如果杜大人沒能力,本官不介意將案子全權接手過來。”
兩人分別握著畫的左右一端,完全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勢如水火!
一個大理寺卿,一個金吾衛大將軍。
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杜班石手腕暗暗用力,宋幾亦是如此。
那副《青龍圖》在兩人手中逐漸變形,若再繼續暗中較勁下去,畫必定會斷成兩截。
宋幾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但是杜班石不行。如果這幅畫毀了,案子說不定就此會成為懸案,杜班石心中衡量輕重,最後到底還是鬆手了!
宋幾得意一笑,將畫交給了自己的人,說:“多謝杜大人承讓。”
杜班石說:“畫隻是暫且給你!但不準有分毫差池!”
“放心,等我查清楚畫的由來,我會親自送到你們大理寺!”宋幾轉而交代自己的人,“立刻派人到府上各處搜查,任何線索都不得放過!”
“是!”
隨後,杜班石便帶著自己的人出去了。
王維十分不解氣,說:“大人,你就這樣讓他把畫拿走了?那我們之後怎麽查?”
“總比畫被毀了好。”杜班石回頭朝書房看了一眼,輕聲交代他,“金吾衛的人不可信,你派人暗中盯著,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