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又月圓了②
“放開她！”身後冰冷的聲音，帶著不置可否地霸道。
剛剛的血衣已經換掉，澄澈的眸子如一潭深水，波動著各種情緒，卻又讓人無法讀懂。
從蘇小沫進來的那一刻，尹天澈便想把她拉入到自己的懷中，他總是不想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可是每次她的傷，卻總是因為自己而起，何時他才能給她安定的幸福。
剛剛冷靜後，尹天澈已經發覺到了這場車禍的蹊蹺之處，隻是不知該如何和小沫解釋，此刻看著她趴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胸口立刻騰升起一股怒氣，全身都泛著冷意。
“澈……”蘇小沫抬起頭，一雙眸子水霧迷蒙，星星點點的，讓人心疼，下意識推開尚辰的身體，她有些驚訝，卻又馬上轉變成了一種恐慌害怕。
不，千萬不要是這樣，一定是她亂想的，澈不會那麽對她的……
“尹天澈，是你撞了小沫，你還有臉在這吼嗎？”藍雨澤抓住時機，惡人先告狀，裝出一臉的悲憤，眸子深處隱隱的都是惡毒的怨念，好似有千萬條毒蛇在蠢蠢欲動，恨不得將眼前的男人吞噬。
尹天澈，你不是很狂傲嗎？上次打我的時候不是很囂張嗎？這回我看你還怎麽解釋？百口莫辯的滋味很好吧！
腦袋裏又是轟隆一聲，臉上的表情呆滯住，連眼淚都停止了流淌，小手緊緊地握住，一潭的清澈，泛著不可相信地光點，緩緩地轉變成一股深入骨髓的傷痛。
“為什麽？”她的聲音第一次如此冷，沒有感情地看著他，開啟蒼白的唇瓣。
“小沫，你必須相信我。”眉頭深鎖，他一如既往地霸道，語氣堅定，手，伸向她梨花帶雨的小臉，卻被她果斷地躲開。
落空的手，刺痛的心，成了有心人眼中最暢快的風景。
手術室的燈熄滅，門被打開，所有人的心都懸了上來。
“醫生，我的女兒怎樣了，她怎麽樣了啊？”蘇爸爸最靠近門的位子上，一下子撲了過去，拉著醫生的胳膊，眼巴巴地看著醫生搖動的頭，心下一涼，眼淚順著混沌的老眼，奪眶而出。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輕歎搖頭，最老套的台詞，卻每次都能將聽者的心打入地獄，除了藍雨澤因為這個消息而安下心來，所有人的心都或深或淺地難過著。
“小希，小希……”離家的時候還是活奔亂跳的小家夥，卻突然變得無聲無息，這樣的噩耗對於蘇爸爸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看著那被蒙上了一層白布的車被從手術室內推了出來，蘇爸爸瘋了似的衝了上去，嚎啕大哭，一口氣沒上來，暈厥過去。
“蘇伯父……”藍雨澤和付曉雪眼疾手快地將蘇爸爸扶住，送入休息室去。
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妹妹變成了一具冰冷，被醫生推走，看著爸爸暈厥，被帶走。
蘇小沫像傻了一般，愣愣地站在那，眸子空洞無光，連眼淚都停止了湧動。
突來的一切打得她措手不及，完全沒有思考的空間，更沒有反抗的能力。
唇色泛白，被咬出了鮮血，腥甜的氣味也無法喚醒她的意識，直勾勾地看著尹天澈。
記住，不要背叛我，否則我會毀滅你在乎的每一個人……
那聲音如同鬼魅一般飄蕩旋轉在大腦之中，久久不能散去，慢慢侵蝕到自己的骨血之中。
第一次，掀起如此強大的恨意，恨到想要親口咬掉他的每一寸皮肉。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般對我？為什麽懲罰的不是我，而是小希……
指甲扣入粉嫩的皮肉，身子似乎在被抽空後，又聚集起了一股強大的力量。
“小沫，對不起，你聽我說……”看著她這副樣子，尹天澈的心也跟著揉到一處，疼痛，憤怒，明明是被人陷害，卻又百口莫辯，他伸手去攬過她顫抖的身體，緊貼在胸口，卻無發感覺到她的存在，隻有一片冰冷。
“這就是你的懲罰嗎？”任由他抱著自己，緩緩地揚起頭，那眸子清漣疏離，她淡淡的開口，冷漠的語氣，對尹天澈來說，無疑是世上最鋒銳的武器。
“你不信我？”深鎖的眉間，快能擠出雨來，心口一痛，為她也為自己。
“原來尹總裁除了威脅，占有，還會一樣東西，毀滅，是嗎？隻要你願意，你可以毀滅所有！”泛白的嘴角蔓延上一抹清冷絕望的苦笑，她沒有掙紮，不逃離，也不靠近，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那樣的眼神似乎有著穿透一切的魔力，此刻的蘇小沫也正如著了魔一般，她隻知道妹妹沒有了，就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妹妹永遠的沒有了。
凋零在花一般的年紀，最美的季節。
是自己，也是他害了小希。
如果，他們不曾相遇，不曾想愛，妹妹就不會死去。
“小沫，你不要這樣，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捧起她沒有血色的小臉，狠狠地啄住她的唇瓣，他無法為自己辯駁，隻能封住她的口。
他知道她現在正傷心的沒了理智，無論自己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
“混蛋，放開我……”悲憤在她的身體裏蓄積了超乎想象的力氣，狠狠地推開他的身體，蘇小沫嘶吼著躲開。
“小沫……”
“尹總裁，蘇小沫現在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請你不要再騷擾她。”看了半晌的戲，尚辰終於幽幽地開口，將蘇小沫擋在自己的身後。
“尚辰，你給我聽好了，她永遠隻是我尹天澈的妻子……”
“不，我不屬於你們任何一個人，從來都不！”吼出來的那一刻，眼淚終於抑製不住地掉了下來，甩開尚辰的手，她轉身就跑。
不是逃避，隻是她已經無力再去麵對。
看著那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他腳下一個踉蹌，頭昏昏地，沒了知覺，他差點忘了自己還在發燒，並且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還好葉風在，扶住澈，直接將他送入單獨的病房，掛了點滴。
三天後，尹氏總裁尹天澈因妻子改嫁與尚氏總裁尚辰，而撞死十七歲小姨子的謠言，像瘋長的草一樣，在A市散播開來，一時間又成了人們餐前飯後的焦點話題。
對此，尹天澈隻是低調處理，絲毫不表態度，一切都要等小希入土為安後，他才會有所行動。
在他看來，小希的死，自己自然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不過，對於這件事的幕後黑手和幫凶，他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他不會讓小希枉死，也不能讓小沫因此而恨自己。
天空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淅淅瀝瀝的小雨飄灑著，好似在為一朵凋零在最美麗季節的花，而感到惋惜。
肅穆莊嚴的墓地，一排黑色的車停在外麵，小沫，蘇爸爸等一行人，全部撐著黑色的傘，來為這個凋零在花季的女孩送行。
悲傷的曲調，沉重的心情，最傷心的莫過於小沫和蘇爸爸。
小沫還是那樣，失了魂似的，癡癡傻傻，隻會看著墓碑流淚，才幾天，有清瘦了許多，看著好不讓人心疼。
蘇爸爸更是情緒激動，老淚縱橫，抱著石碑就不肯起來，畢竟小希才是他唯一的親生女兒，卻因為小沫而死。
他怪不得小沫，要怪也隻能怪自己，是他把小沫送入了尹家，才惹出了這麽一堆事情。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麽多年，他也沒把小沫當成過撿回來了，或許是自己上輩子欠了她的吧，招惹回來，卻害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小希，是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沒有照顧好你，小希……”蘇爸爸哭得渾身發抖，任憑別人怎麽去攙扶，他也不肯起來，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也隻有他才能夠體會得到。
小希是他和美如唯一的女兒啊……
“爸，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小希……”小沫癡癡地站了半晌，似乎才回過神來，“撲通”一聲便跪到了冰冷堅硬的理石地麵上，眼淚撲簌不停，失去妹妹的傷心與自責就像夢魘一樣，糾纏著她，讓她一刻也不得安寧。
小希，對不起，如果不是姐姐，你就不會承受這些，都是姐姐害了你。
“小沫，你快起來，地上都是水，你會受不了的。”付曉雪連忙蹲了下去，一隻手給小沫撐著傘，一隻手去拉她，眼淚也跟著落個不停，畢竟她和小沫是最好的朋友，也算是看著小希長大，這麽多年，又怎麽會沒有感情。
“曉雪，你不用管我，讓我跪著吧，我應該贖罪……”推搡開付曉雪的手，小沫執意跪在地上，任雨水濺濕了她的衣服，就是不肯起來。
“小沫，別太傷心，人死不能複生，快起來吧！”看著女兒這副模樣，尚成君也是有些舍不得了，俯下身子去扶她，他知道這麽做一定會讓女兒非常傷心，可是為了讓小沫徹底對尹天澈死心，他隻能出此下策，更何況，要不是蘇中平那個老東西，小沫又怎麽會被送入尹家，自己也就不用費盡心思地想把她和尹天澈分開了。
“別碰我，這下你滿意了嗎？”蘇小沫甩開尚成君的手，冷冷地開口道。
“小沫，你怎麽能這麽和爸爸說話？”尚成君被女兒冷漠的態度嚇了一跳，沉著聲音喝斥道。
“您讓我和尚辰訂婚，不就是為了讓我和他分開嗎？這回我們徹底不可能在一起了，小希沒了，您不是滿意了嗎？”清澈的眸子帶著絲絲的冷意，難以靠近的淡漠，她的平靜比起嘶吼更讓人感到刺骨的傷痛。
“小沫，不許這麽和你爸爸說話，你們要吵，回自己家去吵，不要打擾了小希……”蘇爸爸滿眼的淚痕，才三天的時間，卻好似蒼老了三年，轉過頭，大聲吼道，然後接著抱著墓碑，哭嚎著。
“蘇伯父，小沫也不是故意的，您別生氣，快起來吧……”藍雨澤和蘇家的幾個親戚，拉著地上的蘇爸爸，才勉強把他扶了起來。
“對不起，爸……”被蘇爸爸這麽一吼，小沫也不敢再賭氣，回過頭繼續癡癡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流淚。
小希，對不起，是姐姐不好，姐姐不應該在你的麵前吵架。
“小沫，你也別這麽跪著了，快起來吧。”尚辰和付曉雪兩個上前，一人扶著一邊，算是把地上的小沫，扶了起來。
膝蓋上紅腫的痛著，要不是有兩個人扶著，小沫差點腿一軟，又跪了下去。
“小希……”她顫抖著身體，一步一步地靠近過去，蒼白的手指擦去那照片上的水珠，小希笑得還是那般燦爛，可是這個世上卻隻留下了她的記憶，再也不會有這個人的存在。
小希，是姐姐對不起你，你放心，以後姐姐一定會好好照顧爸爸的，你就安心地陪著媽媽吧……
一汪清潭，源源不斷的淚水，衝刷著她的小臉，羸弱的雙肩不盈一握，細雨中，她的身影格外惹人憐惜，讓人忍不住想要將這樣的一個女人擁入懷裏。
小沫……心疼一顫。
自從分別，每一次相見，她都又憔悴了幾分。
他真擔心再這樣下去，她的身子會堅持不住。
小沫，我一定會盡快把事情調查清楚，處理掉幕後黑手，讓小希瞑目的。
捧著一大束純白的百合花，葉風給他撐著傘，兩個人一起沿著石板小路，往這邊走了過來。
對於尹天澈的到來，自然不會有人歡迎，所有目光都充滿了敵意，打在尹天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