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兩件事
此話一出，酒桌之上青冥女、李明玉都霎然抬頭看向了莫亦，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驚訝。
??他們並非是劍修，所以對劍意的感知並不如陳劍吟如此入微，頂多隻能認得出大廳中莫亦斬出的那一劍總劍意凜然，要想區分劍意中的細微差別，除非劍意本身極具特性，不然他們是無法分辨其中差距的。
??“陳兄，這玩笑可不好笑。”李明玉微微皺眉說道：“今早時那江上無名劍修前輩的劍意殺伐之意凜然，與莫兄方才那一劍透露出的氣息可謂是天差地別！兩者怎麽會是同一個人！”
??“殺意這種東西，悟道已深，極為高明的劍修是可以主動壓製或釋放的，可劍意最內在的性質卻永遠不會改變。”陳劍吟望向莫亦微微眯眼：“早前江上的劍意與方才的劍意唯有一點共通——那股仿佛要撕裂天地銳利感！這種劍意很少見也很純粹，起碼曾經我隻在一個劍修身上看過。”
??莫亦意外的看向陳劍吟，因為對方接下來說出的名字跟劍意的真相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劍癡，誠靖宇，無論是早些江麵上的劍意，亦或者是方才你釋放的劍意跟他很像！都是最為純粹不含任何雜質的斬斷之道。”陳劍吟低聲說道。
??要不是需要隱藏身份，莫亦都想拍巴掌給陳劍吟鼓掌了，果然桃花妖是不會看錯人的，桃花枝所指出的每個人都有特別之處。
??僅僅從兩道劍意中就能讀出如此之多的信息，這陳劍吟雖然還稍顯稚嫩和孱弱，但卻也無愧為血劍閣年輕一輩最強之人了。
??“不錯，我的劍意的確脫胎於劍癡前輩之路。”莫亦點頭淡淡地說道。
??此言一出，四位年輕天驕們神色和情緒立刻變了，尤其是陳劍吟和楚寧，前者是因為莫亦承認與自己敬仰已久的劍癡有所關係而興奮和激動。而後者則是因為揣測著青山宗背後或許跟劍癡所在的十大仙門中的天孤宗有所聯係！如果能拉到莫亦代表的青山宗為助力，那麽他或許能攀連到天孤宗門裏的那些真正意義上的修仙界妖孽們！
??“劍癡，大人物啊。”李明玉低聲說道。
??“當代劍修頂端之輩，無相中的至強者，他與這種人有所關係麽。”青冥女一聲不吭看向莫亦的眼中意味千變萬化。
??“敢問你與劍癡前輩是何關係？”陳劍吟忍不住低聲問道。
??“沒什麽關係，隻是多年以前偶遇過劍癡，與之相談甚歡，臨別之時對方指點過我少許劍修之道，最終修成劍意時也免不了有了劍癡前輩的幾分影子。”莫亦搖搖頭說。
??其實他說的也不假……起碼在天孤宗裏待著時，誠靖宇這個名義上的師傅還真就是教了他“幾手”，最為離譜的就是丟本基礎劍法給他讓他跟傻子一樣天天在迷途林裏砍竹子，這種教育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不過好說歹說，最後還是練成了一二，也不枉誠靖宇給他帶回來了魔封劍，雖然有了歃血劍後魔封劍一直吃灰，但在某些關鍵的時刻，譬如邙山之戰、萬界之淵古城一役中還是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你居然得到了劍癡前輩的指點。”陳劍吟看向莫亦眼中寫滿了毫不隱藏的嫉妒和羨慕，就算他背後有血劍閣的無相期劍修閣主教導，但看起來比起自家閣主，劍癡兩個字的分量似乎重了不止一點半點。
??陳劍吟這個反應實屬正常，莫亦沒怎麽了解修仙界大眾修士的情況，在廣大劍修的眼中，清城劍仙、劍癡這兩位當代劍修頂端的人物已經被神化了，頗有種西門吹雪也葉孤城的感覺，隻要是玩劍的對這兩人都是奉若神邸，崇拜程度堪比莫亦前世的追星女孩。
??想比起陳劍吟，楚寧眼中的灼熱就稍顯淡了許多，看起來青山宗背後並非是十大仙門作為靠山，這麽一來青山宗的戰略意義就少了太多了。
??“可這也不簡單了，早些江麵上的劍意真是莫兄所為.……敢問莫兄當下境界幾何？”李明玉麵色嚴肅的問道，就算是他現在也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莫亦的修為，對方就如同磐石一般無論是神識還是法力的試探都不進分毫。
??“浩瀚天宮爾爾。”莫亦說道：“隻是劍道初成罷了。”
??“初成麽。”陳劍吟忽的自嘲的笑了一聲，想起了自己在江麵上用那半吊子劍意睥睨各宗時的模樣，在麵前莫亦的眼中何嚐不是蚍蜉撼大樹般可笑？
??“哼。”
??望月台上驟然響起了一聲冷哼，陳劍吟抬頭看去，隻見到莫亦在噸噸噸的喝酒，一旁的青冥女和李明玉在和楚寧交談。
??“錯覺嗎？”陳劍吟搖了搖頭微微歎息，他一直以來的高傲和自尊在今日被打擊的體無完膚，終於才知道往日裏自家閣主囑咐自己的所謂“一山還比一山高”的意思了。
??莫亦不動聲色的按住了背後的歃血劍，這家夥見到陳劍吟吃癟滿是得意洋洋，就差跳出來指責陳劍吟的鼻子嘲笑他終於知道自己自不量力了。
??“唔。”不過正準備繼續喝酒的莫亦發覺手上的桃花枝對著陳劍吟的牽引力又強了幾分，很顯然對方並非完全的自傲狂徒之輩，能很快的的調整心性，道心可謂是堅硬無比了。
??“青山宗的莫一……是麽。”陳劍吟收穩了心態望向酒桌前的莫亦說：“我很期待明日的三十三魁與你相遇。”
??“血劍閣的陳劍吟是吧？”莫亦思考了一些，看向陳劍吟微笑著說：“我問你個問題，在血劍閣中可有與你同輩可卻又難以啟及的天才？”
??“不曾有。”陳劍吟平淡的說道，他在血劍閣中乃是閣主親自教導的弟子，劍道天賦冠絕閣內，哪兒找得到讓他望其項背的人？
??隻是接下來莫亦的一句話打破了他的這份平淡。
??“是沒有，還是不想有……亦或者不敢有？”莫亦笑問道：“想好了再回答，一個無論是天賦、才情、努力都強於你的人，你希望他存在在自己身邊嗎？”
??陳劍吟怔住了，他看向莫亦張了張嘴卻又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一個追逐不上永遠壓過自己一頭的同輩天才，自己真的會願意在人生中多出這樣一個人嗎？
??假若有這麽一個天才，這便意味著在同宗內自己的資源永遠會被對方掠奪，自己受到的關注也會被對方瓜分，自己將生活在對方的陰影裏苟延殘喘。
??“那各位呢？”莫亦又把視線投向了酒桌上其他三人。
??青冥女、楚寧和李明玉都是麵色古怪，這個問題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回答出來的，他們如今站在各自宗內年輕一輩中最為頂尖的位置，自然知道這個位置的好處，誰又能輕而易舉的放棄這份榮耀和利益呢？
??“所以這就是局限性，不瞞各位，今日登樓我是來做兩件事的。”莫亦敲了敲酒桌：“眼下是第二件事，傳達給各位一句話：修行之路，不進則退，有目標才能去超越。在各位的宗門內大家都已經是最頂尖的了，如果想要更高的目標去挑戰.……我這裏歡迎各位。”
??此言一出，氣氛凝滯，四人都呆呆的望向莫亦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這是在光明正大的撬牆角？
??還是撬的血劍閣、青冥門、昊然宗以及白虹宗的牆角。
??若是莫亦此刻的發言被這些宗門的長老、宗主們聽見了，必然連帶著莫亦身後的青山宗在第一時間就會被打壓針對為不死不休的死敵！
??“至於第一件事嘛。”莫亦站了起來一拍桌子，做了與之前公孫若姬相同的一件事——震了一壺滿當當的白江月在手中，看向四人颯然一笑：“自然是喝酒了，跟朋友約好了喝白江月，迫於隻有這裏有酒，所以就幹脆上來一趟了。”
??說罷後，他拎著酒壺飄然下樓去了，望月台中一片寂然，四人依舊陷入在莫亦提出的問題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望月樓大廳中一片狼藉，莫亦下了樓發現開石宗大師兄李天巧正站在原地等自己，他拎著酒走了過去招呼道：“李兄，你期盼已久的白江月來了。”
??李天巧看著走來的莫亦臉上掛起了苦笑拱手道：“莫前輩真是折煞我了，妄自我之前還與莫前輩高談闊論，現在想來真是貽笑大方。”
??“哪兒來的那麽多屁話，還前輩呢，你大我那麽多歲也沒見著我叫你爹不是嗎？”莫亦直接上手勾住了李天巧的肩膀拖來一張相對完好的桌子坐了下來，又見到一旁的開石宗弟子們站在桌邊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不由笑著拍桌道：“都坐，都坐！”
??“還不都坐下。”李天巧見莫亦不正經的樣子不由無奈搖頭說道。
??數人落座，大廳中如今也唯這一張桌子上坐著人了，其他的修士們紛紛都靠在邊上敬畏有加的看著桌上的莫亦，登九樓者足以讓他們敬而遠之。
??“我說過，今晚李兄有酒喝。”莫亦把白江月一放，手指中夾了幾個小杯子一一擺下，將氤氳靈酒斟入其中彈到了每個開石宗弟子的麵前。
??“莫前輩真是一諾千金啊，在下佩服。”李天巧見著麵前杯中靈氣逼人的白江月不由稱歎說道：“不過隻是一杯酒而已，莫前輩完全不必耽擱了九樓之上與那些大宗天驕們的交際。”
??“有什麽可交際的。”莫亦擺了擺手：“都是客套話，寒暄幾句互相認識一下就行了。而且酒這種東西，要跟對的人喝才有味兒！”
??“對於莫前輩來說，什麽是對的人？”李天巧拿捏著酒杯看也珍惜，聞也珍惜的問道。
??“對我來說，起碼今晚李兄就是對的人。”莫亦舉起酒杯跟李天巧碰了一下笑道。
??“莫前輩真是隨性之人啊。”李天巧笑著搖頭同飲下一杯期望多時的白江月。
??“對了，剛才下來的急了還忘了問一件事兒。”莫亦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問道：“李兄可知道乾坤級傳送大陣？”
??“乾坤級的傳送陣？”李天巧正沉醉於白江月的口感與滿溢靈氣中，聽見莫亦的問題不由醒神道：“這種跨越千萬裏的傳送陣可是隻有大宗才會有的，小宗完全無法支撐這種大陣的耗費資源以及維護所需。”
??“聽說這白虹宗裏就有？”莫亦好奇的問道。
??“有啊。”李天巧點頭道：“白虹宗乃是北川郡大宗自然會有乾坤級傳送陣，就我知道的，這傳送陣還是乾坤級中少有的坎級，能從北川郡一路跨越大半個修仙界到達彼端有多聯係的傳送陣中。”
??“能到的了蒼藍郡嗎？”莫亦試探性的問道。
??蒼藍郡正是萬界之淵開啟的地方，毗鄰赤火郡，也不知道北川郡離了那兒有多遠。
??“蒼藍郡？離我們北川郡起碼跨越了五六個郡吧.……不過這點距離白虹宗的傳送陣一次傳送就能輕鬆抵達了。”李天巧想了想說道：“莫前輩要去蒼藍郡麽？我記得那裏是萬界之淵開啟的地方，莫不然前輩有什麽故友也去了那危險之地？”
??“有些個舊友去了，也不知何時能歸。”莫亦若有所思的點頭說道：“李兄知道乾坤級傳送陣設立在白虹宗內何處嗎？”
??“不知，但想來這種重要的傳送陣自然是設立在宗內中心地帶吧。”李天巧搖頭說。
??“對了，李兄你們開石宗內有無傳送陣？”莫亦隨口問道。
??“當然是有的，不過傳送的距離隻在於兩個郡縣之內仙盟管轄下的傳送陣，若是想要去像是蒼藍郡如此遠的地方，就隻能一趟一趟的轉傳送陣了，麻煩的很。”李天巧又忍不住喝了一杯白江月說。
??“多轉幾次傳送陣就多了暴露的風險啊。”莫亦低聲道。
??“莫前輩你說什麽？”白江月靈氣十足，度數也極高，酒心木的功效讓修士也難以抵擋，李天巧喝的有些麻了沒聽清莫亦喃喃自語的話。
??“沒什麽。”莫亦笑道：“李兄你也少喝點，別耽誤了明日的三十三魁。”
??“哪裏的事，美酒不嫌多！”李天巧哈哈笑著說道，最開始與莫亦的拘謹也消散了不少。
??“今晚我還有事，李兄你慢慢喝。”莫亦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一旁的花癡小師妹道：“要好好照顧李兄哦，可別到了明日我見不到李兄的人了！”
??“莫前輩這就要走了嗎？”李天巧愣了一下想要站起相送，又被莫亦一隻手輕描淡寫的按了回去。
??“這可是你點的酒，這壺白江月要喝完啊，不喝完就浪費了我一番心意。”莫亦指了指李天巧好笑的說。
??“那莫前輩，我們明日再見——希望別是擂台上見了。”李天巧再拱手作禮。
??“明日見。”莫亦嘴角浮現了一絲意味難明的笑容：“明日三十三魁再見時，那番場景想來不會讓李兄失望的！”
??李天巧低首飲酒，再抬首時，青衣之人早已飄然出了望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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