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豬圈中的正義
什麽是聖人。
??聖人者，處天地之和，從八風之理。
??聖人並非是一種境界，可毫無疑問聖人必然都是當世時名震寰宇，才絕天下的至強者，而且無一例外，聖人都具有“飛升”的資格，打開仙界的大門對他們來說不是怎麽打開，而是何時打開。
??聖人可以稱得上是承蒙天道的感召，天地之寵兒，是所有人族修士理應憧憬膜拜的對象。
??可如今在莫亦麵前，骷髏頭卻以最壞的惡意以及言語褻瀆了這些尊貴的存在。
??在骷髏頭的口中，聖人們才是這個世界上的毒瘤，他們是背叛者，他們是引路人，他們大多放棄了自己曾經的榮耀，將背後的家園、所愛之人出賣給了力量。對於仙靈界來說聖人已經成為了不恥的象征，是骷髏頭的死敵，得而誅之。
??“嗯……”莫亦站累了，也不嫌地下髒盤腿坐了下來仰望著骷髏頭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小子，我以為你會破口大罵我詆毀聖人，並且漲紅臉數落我才是邪魔外道。”骷髏頭幽幽地盯著莫亦說。
??莫亦挑了挑眉說道：“雖然你是個骷髏頭，但這不代表你一定就是邪魔外道，我見過紅顏骷髏、坐化老僧、枯劍老人拚上來生為賭注對抗上古魔神，在那場戰鬥裏曾經的仙人反倒是墮入魔道的反派——這是個瘋狂的世界，隻要有合適的理由和原因，現實再瘋狂一點也不為過。”
??“後生仔，我喜歡你的思考方式，沒想到後世出來的小輩們還是有點腦子的，沒有全部被圈養成隻知道哼哼啃食的肉豬。”骷髏頭桀桀桀的笑了起來，牙齒磕的砰砰響。
??“關於邪魔和聖人的故事，我覺得前輩你可以給我這個小輩解釋一下，我喜歡聽故事，尤其是遺失已久的故事。”莫亦摸了摸手指上的納物戒指，雖然這是記憶裏但他居然真的從裏麵取出了一壺好酒。
??“你喜歡聽怎麽樣的故事？”骷髏頭問。
??“我喜歡聽真實的故事，即使真相很殘忍。”莫亦喝了一大口酒站起身來走到骷髏頭前，他觀察了一下似乎很惆悵怎麽也給對方來一口，思來想去沒法幹脆當頭淋了下去：“你們是邪魔嗎？”
??“我們輸掉了戰爭，所以我們是了。”骷髏頭淡淡地說。
??“你說你所屬的勢力叫作屠仙盟？”莫亦收回酒壺灌了一口擦了擦嘴角：“你們也覺得上界有問題？”
??“或許有，或許沒有，可能我們隻是一群瘋子，要向漫天神佛揮舞屠刀？”骷髏頭又嘶嘶嘶的笑了起來。
??屠仙盟，一群上古時期向著上界仙佛揮舞屠刀發起戰爭的瘋子，他們輸了，於是在史籍中成為了邪魔。
??“你們輸掉了戰爭沒有伐掉神佛，可在我的時代世界似乎並沒有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神佛依舊神龍見首不見尾，起碼沒有現身迫害萬千生靈.……你們的戰爭究竟是為了什麽？”莫亦平靜地說道：“要知道，戰爭是為某一方奪得巨大利益的手段，你們在這場戰爭中想要謀求的利益是什麽？”
??“正義。”骷髏頭凝望著莫亦兩個眼眶深邃的宛如黑洞。
??“我的時代雖然談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和平，但起碼我還是能看到正義的。”莫亦說。
??“桀桀桀。”骷髏頭忽然怪笑了起來，笑聲刺耳無比，在血色的曠野中格外詭異。
??莫亦沒有說話，隻等著他笑完了。
??“我給你講個故事，在一個豬圈中，貪吃自私的豬玀們總會為了豬食爭搶，因為豬食會讓它們變得強壯，在豬圈中強壯就代表著交配權、進食權、是霸主的象征，每一隻豬都想要自己強壯起來，所以在豬圈中每一隻豬玀憑借著本事搶食吃，不會有人去阻攔它們的公平競爭，他們完全靠自己的本事去搶食的！”骷髏頭怪笑著問：“可有一天，一隻豬受不了了，它覺得豬圈裏的生態鏈是畸形的！他覺得這一切都有違正義！所以它發起了戰爭！要給豬圈帶來真正的正義！”
??莫亦聽完這個故事微微皺眉說：“豬玀搶食哪兒有什麽正義，如果用這個故事來作比喻，你們應該謀求的是食物分配上的公平而不是正義。”
??“為什麽你的視野就隻局限在搶食上呢。”骷髏頭幽幽的望著莫亦：“那你和那些豬玀沒什麽區別啊，眼界短小的豬玀隻會謀求眼下的公平，可理解不了什麽是正義啊。”
??莫亦忽的沉默了，看向骷髏頭眼中閃爍過了一抹莫名的光芒。
??“桀桀桀，故事講到這裏就結束了，既然我們失敗了，那麽豬圈的戰爭就還沒有結束。”骷髏頭嘶聲說道：“萬古以後的太平盛世不過又是我們曾經曆史的一個輪回。小子，我現在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太多，因為我並不確定你是否擁有“資格”承擔下“責任”。”
??“資格？責任？”
??“現在你所處的記憶碎片並不完整，不是嗎？”骷髏頭說：“這證明天魔體你並未集齊所有的“要素”，告訴我，你還差多少“要素”才能湊齊？”
??“赤凰心，極惡非道之胎。”莫亦如實說道。
??“凰心和惡胎嗎.……凰心不重要，最重要的惡胎你還沒有搞到手呢。”骷髏頭低聲說道：“是了，你現在還不夠資格，缺少惡胎的天魔體是完全不行的，沒有絲毫意義可言……”
??話題忽然從豬圈回到了眼下的天魔體上，莫亦揣摩著骷髏頭話裏的玄機問道：“為什麽？有人……準確來說是有把劍告訴我，萬劫鎮獄魔體隻需要三味要素就能夠初步凝煉，可以你的話來講比起其他四種要素，惡胎卻是重中之重缺之不可的？”
??“湊齊三味要素的確可以初步錘煉天魔體這點不錯。”骷髏頭嘶笑著說：“可你知道天魔體真正強大是在什麽地方嗎？”
??莫亦沉默了，他還真不知道，他對萬劫鎮獄魔體的認知就隻是這名字真幾把酷炫，至於真正神異在什麽地方，歃血劍不知道，他自然也不知道。
??“或許等你找到惡胎後就找到了答案了。”骷髏頭桀桀笑著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天魔體是我們在上古時期中最終極的手段，真正大成的天魔體是可以以一己之力扭轉仙靈界蒼生命運的存在，我很期待你能找全所有的要素獲得“資格”，那麽到時候我們還會再見麵的，至於上古時期的故事，關於上界的一切，那時我全都會告訴你的。”
??“所以我現在進來這裏就什麽也得不到咯？”莫亦歎了口氣。
??“畢竟現在你所處的記憶碎片是不完整的，按理來說你不應該進到這裏，可你還是進來了，至於為什麽我不清楚，但我也不在意。”骷髏頭說道：“但作為你能集齊天魔體五之其三的獎勵，我還是能夠給你一些“警告”。”
??“警告？”莫亦坐正了表示洗耳恭聽。
??巨石上骷髏頭安靜了一會兒後開口沉聲說：
??“不要沉溺於虛假的太平盛世。”
??“當心當世時最為鼎盛的一眾勢力。”
??“世間的真理是人吃人，起碼在它們的統治下是這樣的，必要的時候你也需要吃人，吃人能使你更加強大。”
??“記住，法力不是絕對的依仗。”
??“狡兔三窟已經不夠了，必要時需要四窟、五窟，總要有一條後路。”
??“質疑一切史籍，因為你所看，所見，所認知的世界可能是完全虛假的——我喜歡你之前說的那句話，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天魔體並不隻代表了“強大”，他更大的含義是代表著“責任”，隻有擔負起“責任”的人才有資格修煉它。”
??“最後，不要飛升！不要飛升！不要飛升！起碼在你完成萬劫鎮獄天魔體之前不要飛升。”骷髏頭連續說了三次不要飛升，言語中的警告意味濃鬱到令人窒息。
??“似乎萬劫鎮獄天魔體並不像我想的那麽簡單。”莫亦低聲說道：“這個寶體.……是你們專門為上界的戰爭所創造的？”
??“我其實很好奇，一個後世仙靈界中的後輩是怎麽知道天魔體的凝煉方法的，畢竟天魔體的秘密就算是在上古時期也是絕密中的絕密，並且伴隨著第一任天魔體的使用者隕落在了“上麵”。”骷髏頭望著莫亦說道：“我看得出來，盡管是生活在新一個輪回中的你，對“真相”也是有所了解的，這是幸運也是不幸，因為戰爭依舊在繼續，可恰逢其時的，如今天魔體落在了你手上，而你又恰好在找尋上界的“真相”，可你修煉天魔體卻不是為了真相而來的，所以你找到天魔體純粹是一個巧合.……要知道天魔體意義非凡，修煉天魔體的人隻會是身負“責任”的人，可你卻完全是局外人……半個局外人，我不得不說這個巧合實在是太巧了。”
??“是挺巧的.……”莫亦輕輕點了點頭。
??“對啊.……太巧了.……”骷髏頭說。
??“但我知道萬劫鎮獄天魔體完全是一個巧合，在久到我還對修仙界沒有懷疑時就知道天魔體的存在了，所以我覺得……”莫亦說到一半卻忽然滯住了，因為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自己錘煉這記憶碎片中直指曆史真相的萬劫鎮獄天魔體真的是巧合嗎？
??歃血劍第一次提及萬劫鎮獄天魔體是在白靈仙子的仙藏，契機是偶然發現的那一株轉輪猩玉草。雖然看起來是偶然可細細想來，為什麽歃血劍什麽寶體都不記得，卻隻記得萬劫鎮獄天魔體這一個寶體，之前自己也詢問過歃血劍，歃血劍卻說他的記憶本來就是缺失的，隻是恰好有天魔體的完整記憶。
??天魔體所需要的要素有五，現在莫亦得到五之其三的過程似乎都可以理成一條線：
??從天孤門出發萬界之淵得到蒼天不老果（其一），雖然這時他並不知情天魔體的事情——進入白靈仙子仙藏發現轉輪猩玉草（其二）——獲得蒼天不老果——找到紫禁城從國庫中發現真龍魂（其三）。
??莫亦想到這裏背後有點涼颼颼的，因為這一切都好像是一條線一般串了起來，有一張無形的大手安排著他在修仙界中的一切經曆，那張大手將一個又一個必要的要素放在了莫亦前進的路上，隻等他一路撿起來拚湊在一起。
??“我需要時間理一理。”莫亦看了眼骷髏頭沉聲說。
??骷髏頭嘶笑了一下，似乎一眼就看出了莫亦的心事說道：“淪為棋子並不可笑，如果你真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入了這場跨越上古延綿至未來的戰爭的話，能觸碰到天魔體那就證明你是一枚很有價值的棋子。”
??“你說到了很多次戰爭，並且提及了聖人在這場戰爭中都是走狗，或許你該給我透個底，你們的敵人到底是什麽.……屠仙盟的敵人到底是什麽？”莫亦說。
??“當你理解之前我說的豬圈的故事的時候，這個問題你應該就能自己獲得解答了。”骷髏頭低沉的笑道。
??看起來骷髏頭是不會再多說什麽了，起碼在天魔體五要素全部集齊之前對方是不會在透露更多秘辛了，莫亦歪了歪頭站了起來提起酒壺。
??“要走了嗎？”骷髏頭低笑著問。
??“差不多了，因為我大概知道答案了。”莫亦淡淡地說道。
??“哦？”骷髏頭聲音第一次顯現出了訝異。
??“關於正義，你說得對，假若你們屠仙盟真的是正確的話，你們所謀求的是真正的正義。”莫亦揚了揚酒壺把最後幾滴酒灑進了嘴裏說。
??“看來你解出豬圈的問題了。”骷髏頭說道。
??莫亦把空酒壺丟出去砸碎到了地上，拍了拍手沉默了一會兒輕笑了一下說：“老前輩，豬圈裏搶食的應該是豬不是嗎？”
??骷髏頭沉默沒有回答，莫亦繼續說道：“豬圈裏的豬是沒有正義可言的，他們愚昧，他們貪婪，隻知道地盤、繁衍、進食。他們活在弱肉強食的絕對公平之中。”
??“可如果豬圈裏活著的這些愚蠢之物不是豬而，是赤條條衣不蔽體的人族呢？”莫亦輕聲說：“但既然豬圈裏爬著搶食的是人，那麽豬圈裏本來的豬呢？”
??骷髏頭忽然狂笑了起來，聲音刺耳無比，整個記憶碎片的世界開始崩潰了，天邊的垂死的巨人發出了長鳴站起身來，不顧身上血流如注奮力衝向天穹的裂縫，大地上無數長虹拔地而起如星辰般燃燒，視死如歸的衝向天穹！
??莫亦望著遠方那星辰倒灌的宏偉天穹說：“原來如此這樣就不奇怪了，豬圈裏的豬都提著屠刀貪婪地俯視著豬圈裏的我們啊。”
??在泥濘的豬圈中，數以萬計的人族渾身赤條，愚昧的爭先恐後的在豬食中搶奪、繁衍、茁壯成長。相反之下，一隻隻豬卻趴在豬圈圍欄上貪婪的望著裏麵毫不自知的男女人們白嫩的肌膚吞吐著口水，思考著哪一隻成熟了，哪一隻美色而窈窕，入口即化……
??隻是想一下這幅場景就讓人惡心到作嘔啊。
??太平盛世是公平，而屠仙盟一直想要的卻是正義，他們要矯正一切。
??“原來這才是你們追尋的正義。”莫亦閉上了眼睛，記憶碎片世界崩潰了，一切陷入了黑暗隻有骷髏頭猙獰、歇斯底裏的笑聲依舊在耳畔回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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