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盡頭
極淵是黑暗的。
??在黑暗中行走極其容易迷失時間感，曾經莫亦縮在的國家亦國進行過一個實驗，將一個原本當處以極刑的戰犯放置一個漆黑、隻有四壁的小房間中，每日三餐從固定的地方投食進去，不對他施加任何暴力極刑，也不對他做任何威脅和施壓，隻是將他關在房間中日複一日。
??最初那個人並不會表現出抵抗，因為能從死刑中逃離僥幸存活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他在黑暗的房間中欣喜若狂，每日吃著不算太好但絕對沒有壞處的食物，活的小心翼翼生怕哪天被拖出去進行死刑。
??但一段時間過後，他開始陷入了無盡的沉默，黑暗中他變得畏縮了起來，就像畏光的老鼠一般小心翼翼，初步開始出現了絕食的行為，但在饑餓到無法忍耐的時候還是會選擇性的吃一些食物。
??再過了一段時間，他開始了人為的製造大量的噪音，拍打牆壁、嘶吼、咆哮，但在吸音效果的特定房間裏一切都是徒勞，但好似隻有這麽做才能讓他好受一下，無用功之間大量的消耗體力，直到沒力氣動彈位置。
??再之後便是哀求了，時間大概過去了一個月了，他試著向送飯的送飯口苦苦哀求著，放他出去，讓他見一次陽光、甚至哪怕一點點光源，立刻處死他他都願意，可並沒有人回答他，他甚至不知道為他送飯的隻是高明的機關術，這個房間處於與世隔絕的地下深處。
??最後，能觀察到的情況便隻有完全的死寂。
??當某一天，提出進行這項實驗的人忽然一拍腦袋響起了這一茬事，吃著烤鴨小跑溜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打開房間後發現了被關押的那個犯人四肢退化到了一種詭異的程度，幹瘦的像是活屍但卻詭異的並沒有斷氣，隻是在注視著門打開的一瞬間，那出現的一抹光亮後閉上了眼睛，再沒有睜開過，並非是身體死亡，而是意誌徹底崩潰了。
??提出這項實驗的人叫莫天驕，這項實驗的具體數據記錄在了莫家的公開文書庫裏，完全是反人類的實驗，而主張實驗的人完全沒有思考過旁人看待的眼光，而翻過一段時間文書記載的莫亦也自然瞥到過這次實驗的記錄。
??“所以，作為亦國莫家的長子，你對莫天驕有什麽新的改觀麽？”趙狂聽完了莫亦講的整個故事不由問道。
??“還能有什麽改觀？”莫亦白了他一眼：“隻能說我這個老爹不把人命當人命看咯，誰叫那個犯人生前殺了戚家十三口，還打死了打更的旺財。”
??趙狂沉默了，他抬頭注視向前方依舊踏著穩定步伐的青玄尊者，那右腳腳踝上掛著的一顆銀色鈴鐺隨著步伐卻並沒有發出任何聲息，黑暗中隻有他與莫亦聊天的聲音，白橋就像永遠走不完一樣直線延續向前方。
??“你算過我們走了多長時間了嗎？”莫亦說。
??“一炷香的時間？”趙狂說。
??“我們走了半天了。”莫亦說道。
??“你說什麽？”趙狂愣住了，他扭頭看向身旁的莫亦，卻發現對方並沒有在唬自己的意思，而是以陳述事實的語氣說著這些話。
??“噥，你看。”莫亦並沒有解釋什麽，而是幹脆的丟過去了一個小東西，趙狂抬手接到後一看手中躺著的是一塊精致的懷表，黃銅外殼，齒輪嚴密的咬合在一起，刻度上寫著子醜寅卯天幹十二支。
??“從我們踏上白橋的一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個時辰了，一個時辰兩小時算已經過去十二個小時半天了，但我問你過去多久你卻隻說感覺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莫亦側眼看著盯著懷表不可置信的趙狂淡淡的說：“我之所以會問你，是因為在我的感覺裏也才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但懷表並沒有出錯，所以出錯的應該是我們對時間流逝的感覺。”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趙狂合上了懷表低聲說。
??“留著做個紀念吧，人間界純手工製造，莫家旗下老字號天工閣的作品，還是限量版的。”莫亦無所謂的笑道：“至於是好事還是壞事，這要看我們還能在這橋上走多久，若是就在這黑暗中一直迷茫的走下去的話，或許當年恍然回首的時候，我們都變成了遲暮的老人了，而在我們的認知裏可能時間才過了幾個小時。”
??趙狂想象了一下莫亦所說的情況，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之前在白霧中空間出現了極大程度的錯亂，當白霧散去之後踏上白橋，此刻出現的又是時間錯亂了。”莫亦淡淡的說：“這是否證明我們越發的靠近了那所謂的世界樹了呢？傳聞中世界樹吞噬世界本源，而時間的構成不也就是三維的空間以及時間的軸線麽？這些組成的要素越是錯亂，那麽就代表著我們離錯亂的中心越近，我們要抵達世界樹了……這未嚐不又是一件好事。”
??“你在說什麽。”趙狂一臉發愣的盯著莫亦。
??“沒什麽，曾經我也迷信科學。”莫亦嘴角上揚笑道：“修仙嘛，科學修仙。”
??“你這一世總是愛說一些莫名的話。”
??在前方青玄尊者的聲音緩緩飄來，莫亦投去目光隨後微微一笑：“學生所說的皆是閑雜學論，上不了台麵，若是真要說如何解決當下問題，卻也是束手無策。”
??“但你所言卻不無道理，從你的發言來聽，像是有一套不為人知的，起碼算的上是當老師的人都從未知曉的知識框架。”青玄尊者並沒有回頭輕聲說道：“我很好奇你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東西，莫亦，人間界也有能睥睨修仙界的學者麽？”
??“智慧之奧妙盡皆如此，手無縛雞之力者亦然可以懷揣星辰大海。”莫亦微笑著說。
??“也罷。”青玄尊者垂首：“我們到了。”
??恍然間，莫亦的視線掠過青玄尊者的肩頭看向前方，在那裏，白橋不知何時迎來了終點。
??那是一片無盡的黑暗，白橋至此戛然而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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