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和宣鳳鳴皆沉默了須臾。
宣鳳鳴一聲歎息,“既然你我魂魄已換。那公主就好生做我鹿鳴,我鹿鳴的身份雖不及您尊貴,卻能無憂無慮,自在自由。而我,自會去替公主殿下您報仇的!”
鹿鳴對上宣鳳鳴的視線,沉默不言。她覺得心口千斤的重,可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巫皇血脈?!
公主殿下?!
魂魄互換?!
太、太亂了!
她鹿鳴一開始隻想當一個普通人,隻想求學,習得醫藥技藝,造福百姓的。可後來,怎麽就發生那麽多的、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呢。
不,不是不思議,是有點,亂七八糟的!
“我先幫你診脈吧!”鹿鳴深呼吸,壓住情緒,捏提袖口。
宣鳳鳴卻並沒有伸出手腕,隻是從枕下摸了一張早寫好的方子給鹿鳴。
方子上的字跡,和鹿鳴自己寫的,一模一樣,便是個人獨有的、習慣性提筆的幾處,也無一遺漏。鹿鳴捏過方子的手緊了緊。
“他們並未得手。”宣鳳鳴的話語裏有幾分得意,她心裏也確實是得意的。她成了宣鳳鳴,且做公主,做的不比鹿鳴差。
“你不應該找我來!”鹿鳴神色不悅的看宣鳳鳴,“我說過,我並不需要這份榮光。”
“可我也說過,你終究過的是我的人生,我也願我鹿家門楣光耀!”宣鳳鳴的神色相對平靜,說話卻是強勢。
“你以為好的,未必就是好事!連齊藥婆都治不好你,我一個學徒,憑什麽?”鹿鳴的態度,更強了幾分。宣鳳鳴的一意孤行讓鹿鳴不舒服。
“憑你以前是殿下,憑你我多活過一世,憑我,能幫著你!”宣鳳鳴話語緩緩,端的無比自信。
見鹿鳴神色不悅,她才軟了幾分,“我自有主意的,你隻要在我這裏暫忍三日。三日後,我保你名聲大振,風光回城!殿下,你我算是一人,前世的情分,今世的奇遇,我如何會害你!”最後一句,說的很是真誠。
鹿鳴也明白,她想不想,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宣鳳鳴要做的已經做了,她鹿鳴人也在這裏了。所以一切,按道理隻能是順著來做。可偏偏,鹿鳴心底的抗拒抵觸的。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什麽,自己不想順著宣鳳鳴所安排的來做。
這個想法鹿鳴並沒有表現出來,她暫時的表示乖順。
鹿鳴按照宣鳳鳴的意思,將宣鳳鳴早早準備好的方子給了被喚進來的悅心。
悅翠則是按照宣鳳鳴的吩咐去準備臥榻,因為宣鳳鳴說,鹿鳴要在她身旁伺候著。
鹿鳴被留下來的行徑自然招了劉嬤嬤的注意,吃了預防傳染的藥湯後,劉嬤嬤迫不及待的來了宣鳳鳴營帳,說是看公主殿下,實則是探鹿鳴。
“這麽一個小小的人兒,隻怕還是學徒吧!”劉嬤嬤手帕放在鼻前,倪著眼看鹿鳴,“就能比過那些大家,治得好殿下您?”
“嬤嬤.……”
“治不得……!”
鹿鳴和宣鳳鳴幾乎是同時開口的,宣鳳鳴是想駁劉嬤嬤的話給鹿鳴撐臉,可鹿鳴開口,卻是直接說“治不了!”
宣鳳鳴眼眸微冷,看向鹿鳴。她心底覺得鹿鳴不知好歹了!她們畢竟姐妹一場,她宣鳳鳴還能害她!
鹿鳴則完全沒有去在意宣風鳴的眼神,她剛才心裏有過推測思量,鹿鳴覺得,如果自己猜的不錯,這宮裝的嬤嬤,就是她離開的機會。
至於宣鳳鳴好是不好.……她那麽自信,自然能自救的。何況,她本就沒被真正害到。
而且,鹿鳴真不很不喜歡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所以鹿鳴對著劉嬤嬤一口氣不停的說完了全部的話,道,“民女過是小小學徒一名,所學不過皮毛,見識淺薄的很。所以殿下的病,民女委實治不得!”
宣鳳鳴攥了攥手指,惱恨鹿鳴不識抬舉,她想說,那方子如何解釋。可轉念一想,鹿鳴既然不願意留,那就不留,反正人已經來過了,要達到目的,也並非是一定要她留下來才行的。
這邊劉嬤嬤巴不得鹿鳴走,聽此一言,立刻就揚聲要叫人進來送鹿鳴離開。但宣鳳鳴比她快了一步,“悅心,人是寧將軍帶來的,你去跟將軍說一聲,麻煩他將人送回去。”宣鳳鳴說完微微閉上眼,一副沒有了氣力的虛軟模樣。也不再看鹿鳴一眼。
劉嬤嬤目的達到,也就離開去了。
鹿鳴則是被寧修能安排的人安全的送回了老鴉村。
九象原悄悄的跟了來,想看看他鹿鳴是否有危險,見鹿鳴離開營帳後,他卻並沒有立刻離開了去。若非非常必要,九象不願意跟軍伍的人有任何的衝突,可仍是好奇帶鹿鳴來此的人到底什麽目的。
宣鳳鳴在鹿鳴走後則睜開了眼,她抿著嘴不說話,因為覺得自己的好心被鹿鳴當了狗肺。她宣鳳鳴是想幫她一步登天,她卻不領情。
她宣鳳鳴可是寫下了不少巫家咒文、醫方打算全部給她鹿鳴的,她鹿鳴不是沒有身為公主時候的記憶裏嘛,她宣鳳鳴毫不保留,仍是願意將北疆皇族的秘密都告訴她鹿鳴。可她鹿卻這般無情!
她無情,那麽好,東西暫時,宣鳳鳴不想給了!
“殿下,接下來我們怎麽做?”悅翠問道。
宣鳳鳴想了想,平靜的道,“將方子上的藥煎來我吃。”
悅翠便不再多問。
……
而在赤石城的一間宅邸裏,羅家那對巫覡老夫妻中的巫婆正在焚香念禱。
老巫婆有名,成儀
等到成儀將手裏的香插到門檻前,一直等在外麵一藥婆恭身進來。
“上巫!”藥婆的恭敬裏,還帶著明顯的畏懼意,成議是羅巫主的左膀右臂,在她一個小小藥婆這裏,自更是上等巫家,是她一個小藥婆所不敢昂望的。
小藥婆隻是不明白,上巫忽然來此,是因為什麽。
不過小藥婆知道,她做事情就好,問的太多,反而就不好了。
小藥婆就將她打聽到了事情一一說了來,“在州城邊界駐紮的,是北疆公主的迎親隊伍……齊藥婆三人都被接了去,但回來說,那公主的脈絡極為蹊蹺,他們三人,竟是無人能探到那位殿下的脈.……那公主還專門接了一位叫鹿鳴的小姑娘過去,說是公主的有緣人,公主的病,小姑娘治得。那小姑娘鹿鳴是外族人,在齊氏藥院念過幾年,但都是虛度時光的,隻年前兄長故去,才變了個人似的,如今,是梅山藥院的學生……老奴來的時候,收到最後一條消息,說那鹿鳴姑娘在營帳沒多久就也被送出來了。好像,也沒能治得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