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隔壁思親奏樂
夏清風沉浸在那封信的內容中,被招娣的哭聲拉回思緒,將她摟在懷裏,安慰道:“沒關係沒關係,招娣長大啦,會吃醋啦,人之常情嘛。”
“都怪我,我會跟莫小姐解釋清楚,別錯怪了王爺。興許……興許他們的親事還有挽回的餘地。”招娣抽噎道。
夏清風道:“那件事不能怪你,王爺自己不喜歡莫小姐,莫小姐也感覺出來了,強扭的瓜不甜。”說著,幫她擦去眼淚。
“還有……還有那個……”招娣難以啟齒的樣子,“我不該沒有經過姐姐的同意就告訴他,是你割血喂他的。”
“就算你不告訴他,他遲早也會知道,好啦招娣,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不要再提了,”夏清風就這件事早就質問過她,她承認的不太利索,也沒有道歉的意思,因此一直放在心裏,過意不去,現在說開了,心裏才敞亮,在夏清風的安慰下破涕為笑。
就把招娣許配給唐三度的事,夏清風也沒再提,怕黃了,兩頭難堪,沒辦法跟招娣交代。
當晚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琴音雖然輕柔,卻把人心底的悲愁都勾起來了,恨不能大哭一場才罷。
左右睡不著,她氣急敗壞的下床來,往牆上重重的拍了幾下:“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白天不彈,晚上卻彈個不停,死了人似的!”
那邊琴音有條不紊,繼續如泣如訴。
夏清風靠著牆壁捂住耳朵,難以忍受:“我明白了,你報複我是不是?我罵你一頓,你就給我奏哀樂?姑奶奶不吃這一套!”
不管她說什麽,琴音兀自悲戚,她煩躁至極,好想放聲大哭,但總不能真的哭出來,無奈往床上一趴,趴的不耐煩,又往椅子裏一坐,坐的不耐煩,便在屋子裏兜圈子。
眼看窗紙發白,她暴跳如雷道:“你這是打算一夜都不睡了!”
唐三度一言不發,置若罔聞的撫琴。
這些曲子不是柳芳茵教的,也不是別人教的,而是他自創的,一種宣泄無奈憂悶的衝動,從琴裏流瀉出來,無意中,竟表達的淋漓盡致。
他此刻的心情,正如琴音表現出來的,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無窮無盡的哀思。
夏清風門都打開了,走到他門外,扣門:“小王爺,小祖宗,都快五更了,能不能讓奴婢睡會覺?奴婢腦子都要炸了。”
終於,琴音戛然而止,夏清風大喜,心道:原來我在隔壁喊的不管用,是他沒聽見,早來敲門才好。
這一喜,還沒喜完,裏麵傳來低沉的冷冷的聲音:“你腦子炸了跟本王有何關係?”
琴音自然而然的,又從指尖源源不斷的流出。
夏清風氣急,暴了句粗口,抬腳踹了踹門,門從裏麵閂了,紋絲不動,她怒道:“奴婢是不要緊,要緊的是阿齊、阿天、阿大、阿聖,他們白天幫你管理茶田,累的要死,晚上休息不好的話,明天哪裏還有精神幹活?你不為他們著想,也為自己的錢包想想。”
這次再沒回答了,夏清風氣的亂戰,對她來說,這琴的哀鳴猶如魔音,一聽見,腦子裏的每根神經就被捆住了似的,連掙紮都很吃力。
她無可奈何的回到房裏,把腦袋都蒙進被子裏,挨到天亮,才朦朧入睡。
等她醒來,唐三度已若無其事的縮在床上安睡。
夏清風哈欠連天,來叫他吃飯,發現他睡得死死的,登時火冒三丈,咕噥道:“晚上不睡覺,現在睡得倒香。”叫道,“喂,起來吃飯了,吃飯了快起來!就算不吃,也過去聞聞飯味兒!”
唐三度一動不動,朝外睡著。
夏清風一怒之下,欲扯他被子,忽然發現他懷裏抱著一團紙,仔細一瞧,是那封信,她頓時怔住。
信上的內容曆曆在目,一股腦浮現在腦海中。
接你姐姐的迎親隊伍於十九日途經燕州城,你如想見她,不妨趁機見見。
“十九日,”夏清風算算日子,喃喃道,“今天十七,還有兩天就十九了,他卻什麽都不說,隻是抱著信自顧自的難過。”
瞧見他眼角的淚痕,夏清風惻隱之心更甚,也不叫他了,拔腿就往外走,迎著招娣端飯過來:“姐姐一臉怒色,又和爺鬥嘴了嗎?”
夏清風繃著臉:“睡得死豬一樣,鬥個屁嘴?這些飯菜也不用端來了,讓他睡個好覺。”
“可爺昨天就沒怎麽吃飯。”招娣擔憂道。
夏清風邊說邊走出來關上門,嘴裏說道:“三五天都餓不死,說不定練成了忍饑挨餓的神功。”
招娣深以為然:“也是,上次好幾天沒吃東西,站起來都不打晃,隻是身子清減了幾分,若是尋常人,一天不吃都受不了。”
“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不必總替他擔心。”夏清風道,“我住他隔壁,他有什麽動靜我都聽的很清楚,真有不測了,到時候我自知會你們。”
招娣蹙眉道:“不應該防患於未然嗎?等到真的發生了不測,豈不是晚了?”
夏清風一時語塞,努嘴道:“會的,會防患於未然!”
晚飯時,夏清風將唐三度扶起來,督促他張嘴。
招娣拿勺子舀了米粥,小心翼翼的湊到他唇邊。
“王爺,眼下府裏就剩我們幾個奴才了,你有個三長兩短的,讓我們怎麽收場?”夏清風斜簽在他身後扶著他的雙肩,苦巴巴的說道。
聽完這句,唐三度終於睜開眼睛,卻沒有張口喝粥,而是低頭審視手心裏被揉皺了的信紙。
夏清風意有所指道:“你有心事?”
她很清楚他的心事是什麽,但並不拆穿,隻裝作並沒有看過他的信。
唐三度呆呆的望著信,忽然握緊手心,拳頭劇烈的顫抖起來,招娣驚道:“王爺!”
夏清風起身道:“不說也就算了。招娣,把粥放下,我們出去吧,我們待在這兒,爺吃不下去。”
當晚,讓人心煩意亂的琴音又蕩悠悠的響了起來。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十八日夜間。
夏清風霍地坐起,顫聲道:“哀樂,哀樂……是為六公主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