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雲開無月明
夏清風轉頭看他一眼,很無語的樣子:“心事又不是實質的東西,怎麽可能消化不了?再說了,他掛念的無非是太妃和六公主,三夫人保證盡最大的努力接她們過來,他應該很期待才是嘛,現在怎麽回事?不吃不喝,一天到晚嚇得縮成一團,連琴都不會彈了,這樣下去,我看呐,他也不用做什麽王爺啦,做和尚比較適合他。”
唐逸腦海中立刻出現玉樹臨風的堂弟禿著腦袋瓜子在佛堂裏敲木魚的畫麵,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夏清風義正辭嚴:“說真的,明天我就跟他提提,看他怎麽個意思,他不是想散了嗎?不是想清淨嗎?當和尚是最好的選擇啦。”
唐逸無語望月,無論如何,他還是希望堂弟的事情盡快解決,否則自己的婚姻大事也被耽擱了。
次日一早,夏清風被隔壁的吵鬧聲驚醒,她最近勸唐三度勸的精疲力盡,睡得特別深沉,即使醒了,也許久回不了神。
不過毫不費力的就能想到,定是唐三度鬧著不吃東西,奴才們拚命勸,他一氣之下,摔碟子打碗。
吵的太過激烈,也太久了,夏清風趿著鞋子就衝了過去,地上果然杯盤狼藉,招娣和錦梨正忙著收拾。
唐三度死人一樣斜躺在床上,雙目無神望著屋頂,瘦的臉似刀削,五官更顯立體。
夏清風走到床前,雙手叉著腰,歪頭瞅他,道:“真有你的,五天不吃飯還能活的好好的。唐三度,你到底想怎麽著,咱們痛快些,這樣磨下去,大家都不好受。”
唐三度慢慢的轉動眼珠,輕輕地瞥向她,嘴皮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沒有發出聲音,突然身子往外一翻,又“嗚嗚”的幹嘔起來。
錦梨哭道:“剛才我們看爺不嘔了,才端來吃的,想不到你一來又嘔了。”
“我一來就嘔了?”夏清風猛然一驚,想想這些天的情況,的確每次來看唐三度都是幹嘔個不停。
難道是因為看到她,唐三度才反胃的?
等唐三度稍微停頓,她指著自己道:“是不是看不到我你就不想吐?”
唐三度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粗喘道:“是你把我害成這樣,我滿身血腥,都是你害的。”
夏清風揣測道:“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想當初要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挑了小溪的手筋。”
唐三度猛咳一聲,平躺著,閉上眼睛,氣喘籲籲的:“血債,血債……”
夏清風見他這個需要的模樣,不忍心凶他,反倒想安慰幾句,便支開了招娣和錦梨:“你們出去吧,我和王爺說會話。”
二人隨即出去了。
夏清風回過頭時,隻覺一道寒光閃過,唐三度拿著一把匕首在割腕!
“你瘋了!”夏清風伸手去奪,反被他一把推開。
“這個債太沉重了,我負擔不起,”唐三度軟弱的喃喃道,“現在的我,負擔不起。”說著,加重匕首壓在手腕的力度。
卻沒有感到想象中的劇痛。
夏清風再次撲過來,扭掉了他手中的匕首,喝道:“你殺的人多了,就算把你身上的血流幹,也還不起!
怎麽,是不是做噩夢啦?夢到他們的魂魄向你討債來了?才假惺惺的割腕還血。”
唐三度道:“我沒有假惺惺。”
夏清風揶揄道:“那如何不見血?膽小鬼,雞都不敢殺,卻敢殺自己,你是不是一會兒不折騰事兒就渾身難受。”
唐三度坐起來,捂著胸口,眼圈紅紅的,拚命道:“我就是不想欠你這種人……把匕首還給我!”
夏清風聽的糊塗,估計他腦子發燒了,又在胡言亂語。
匕首長時間沒用,都生鏽了,當然割不了肉,所以她認定了唐三度此舉是為了嚇唬人,想譏他一句:“真有膽子就用利器啊,”可又怕他來真的,便把匕首藏在背後:“行了行了,以前的事就別提了,打架這種事,從來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也不用太過自責,傷了誰殺了誰,隻能說明對方身手不如你,死了活該,你就別想不開了。”腹誹道,“現在才想不開,不是太晚了嗎?”
唐三度沉吟道:“不,不……”
夏清風道:“都快餓暈了,就當為你母妃,吃點東西吧?”
“不,不……”
“唉,真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說你瘋了吧,有時候還能說出幾句人話,說你正常吧,有時候又瘋瘋癲癲的,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才好了。”
唐三度悶哼一聲。
過了一會,夏清風問道:“你真沒什麽打算嗎?”
唐三度翻身朝裏而睡。
“就這樣過一天算一天?”
沒有回音。
夏清風深吸口氣:“那我就告訴你我的打算吧。”
唐三度登時睜開眼睛,側耳傾聽。
隻聽夏清風說道:“如果你就這樣過一輩子,未免太可憐了,我想看著你找到一個歸宿,那樣我就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畢竟,你今天這樣,至少有一半是因為我。
誰承想你這麽不爭氣,倒下就起不來了,連我想看著你幸福快樂這麽簡單的願望都變的遙遙無期。
那……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啦,你實在不想成親的話,就到寺院裏當和尚。”
接下來,是良久的靜默。
夏清風忍不住探頭問:“想讓你當和尚是有緣故的,佛門乃清淨之地,你心中不淨,每天參禪念經,或許,還能拯救你,是唯一可以拯救你的法子啦。”
“你不說話就是同意咯?”
“至於莫家的親事,肯定是可以退的,相比成親,還是你活著更為重要嘛。”
“嗯,就這麽辦,待會兒我就跟三夫人商量商量。”
旁邊忽然響起一聲怒吼:“我去當和尚,你跟世子爺逍遙快活去嗎!”
夏清風嚇了一跳,懵的臉紅道:“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唐三度手按床板,半撐起身子:“我早該知道你是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怎麽可能供血救我?
又不是三天五天,整整十個月,七天一次,每次半碗,需要何等的真心?我居然差點信以為真,以為是你不惜性命放血,當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