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三分氣在千般用
“……護城河左側,西北方,不過那裏的農舍早就被夷為平地,長滿荒草。”
唐霏還想再問什麽,夏清風的疑惑上來了:“三夫人向奴婢打聽這些,莫不是想對夏致……”
“隨口問問,”唐霏揚起嘴角,“這隻鞋子,你不想要的話,就給我吧,我喜歡這上麵的刺繡,針法不是尋常人做的出來的,我常做女紅,也好借鑒。”
夏清風僵硬的笑道:“那敢情好。”
唐霏又囑咐了幾句,讓她好好伺候唐三度,白家會想辦法尋找名醫,遣來幫他查治。
夏清風再三謝過,送出門,一行丫鬟小廝將唐霏簇擁進了轎子,緩緩而行。
景菊道:“你們在裏麵說什麽呢,怎麽這麽久?”
夏清風笑道:“不過是問王爺的情況,有沒有異動,和一開始的時候有什麽不一樣,有沒有蘇醒的跡象之類的。”
景菊道:“那你怎麽回答的?”
夏清風揚起下巴:“當然實話實說,偶爾有點小小的異動,之後又一動不動了,像個死人一樣。”
景菊訝然道:“你真這麽說的?怪不得夫人眼眶紅紅的。你也真是的,就不能說的委婉些。”
“夫人有眼睛,又不是不會自己看,我說他像個死人一樣,實際上呢,他臉色好的不得了,夫人肯定心裏有底。”夏清風得意道。
景菊搖搖頭:“你呀,嘴巴這麽毒了。”
夏清風眯起眼睛,抿著嘴巴笑嘻嘻的,招娣捧本書過來:“姐姐,我念詩給王爺,王爺會不會喜歡聽?”
夏清風道:“再好不過了,他往常不就喜歡吟詩作畫的嗎,去吧,他肯定會喜歡。”
招娣蹙眉道:“不,王爺往常隻愛作畫,念詩都是偶爾的事。”
“是嗎?這書都是他的,說明他並非完全不喜歡。”
招娣抱著書興衝衝的邁進門檻,有板有眼的念起:“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下午,唐逸從飄香樓回來,司琴道:“柳姑娘編的這支曲子的確有清心之效,我聽了都不想打瞌睡了。待我彈給爺聽,說不定真的管用。”
刻不容緩的在琴案前坐下,纖指輕勾,一撥而下,發出高山流水之音。
“司琴真是個天才,這麽複雜的曲子,才學大半天,就彈的這麽好。”夏清風發自肺腑的讚歎。
唐逸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聽如此說,接道:“這才是半曲,少不了還要再去學幾天。”
夏清風悄悄地瞅他一眼,說道:“那明兒還要勞煩世子陪她去了。”
唐逸沒有再說什麽,立在窗外,專心致誌的聽琴。
夏清風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每一眼,都有不一樣的心動,她蹙緊眉心,強迫自己不要再把目光流連在他身上。
可他近在咫尺,身上散發出濃鬱的英武氣息,讓人錯不開眼。
最後,她撇下他一個人,轉入旁邊的廂房,在床上輾轉反側。
也許過去把所有心思都付給了唐三度,忙著關注他的一呼一吸,忙著照顧他的冷暖,被動的受到唐逸的關懷,覺得那是世上最真摯的情感,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如今她把目光從唐三度身上抽回,重新審視唐逸,恍然發現,唐逸並無不好之處,怪就怪自己當初倉促的隻看到他的冰山一角,以為那就是他的全部,是他整個人,忽略了他的其他麵。
世上又哪有純粹的隻剩下微笑的人呢?
夏清風認清這一點後,溫柔的像變了個人,以至於唐逸從飄香樓帶回柳芳茵送的一枚玉佩都沒有生氣。
還有一次,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摔倒在街上,唐逸親手扶起她,帶她去醫館包紮了受傷的膝蓋,夏清風都能拉著錦梨的手,笑嘻嘻的說:“世子這個人真好,對每個人都好。”
錦梨生硬的動動嘴角,點點頭,不解的睥睨著夏清風,心想:世子對別的女人好,你倒是挺開心?
夏清風開心,是因為,那些事都是唐逸親口告訴她的,倘若他不說,辛哈也決計不會提,與其被瞞在鼓裏,她還是喜歡被對方坦誠相待,甚至有點受寵若驚。
她不過是個婢女,世子卻事無巨細的把每天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想傾吐給她聽。
這天晚上星辰璀璨,夜空浩瀚,月如玉盤。
夏清風頭一歪,靠在唐逸肩頭,唐逸的手攀上她的肩胛,心花怒放的賞月看星。
唐逸說,等唐三度好了,就回皇城,娶她為世子妃,許她一世幸福。
夏清風第一次點了頭:“好。”
然後,她沒再說什麽,他眉峰裏卻掠過一絲不安,握緊她的手道:“你相信我。”
這句話聽來怪怪的,夏清風挑眉:“若是不相信,我又豈會答應。”語畢,咬住下唇,甜甜一笑。
唐逸一把將她拉進懷裏,粗重的呼吸撲麵而來,夏清風臉色驚變,奮力推開他:“世子,別這樣。”
唐逸眼中的火焰剛燃燒起來:“風兒,我……”
“夜已深,奴婢先告退了,世子也早點休息。”夏清風仿若受驚的小鹿,奪路而逃。
可他們所在的不是平坦地麵,而是飛簷青瓦上。
夏清風走的太猛,忘了剛才是被唐逸施展輕功帶上來的,衝到屋簷,沒有刹住腳,陡的滑了下去。
落地之前,腰間被一隻大手環住,降落的速度一緩,翩然落地。
她的心又緊了幾分,臉龐燙的不像話:“謝謝世子!謝謝謝謝!”
唐逸一改剛才的急迫,從容調侃:“我是野獸嗎?嚇得你哆嗦成這樣。”
夏清風忙挺起胸膛,此時,他說的每個字,她都覺得回答起來很吃力。
“一定是太辛苦了,白天又從不小憩,晚上自然疲乏。拉你看半夜星星,實在是不好意思,回去做個好夢。”
夏清風一愣,望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倏忽一笑:“壞蛋!”
她直接進了廂房,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在睡前忘了去看三度,心裏眼裏隻有一個唐逸。
司琴的琴藝練的越來越高超,招娣會念的詩也越來越多,唐三度的細小反應,也越來越頻繁。
這次供血,夏清風覺得心頭有把鈍了刃的刀子在割來割去,疼的難以呼吸。
因結痂的傷口再剖開會讓人痛不欲生,她每次都是在舊傷旁割出新的傷口。
隻是,她感到越來越吃力。
鑒於唐三度胸口的暗傷輕了許多,醒來的跡象日漸增加,她便減少了血量,也減輕了自己的痛苦。
這次隻有小半碗,她卻連端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無奈,掙紮著打開門:“景菊,景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