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夜深林靜撞白虎
夏清風已用自己的血將唐三度供養半年之久,是時候歇歇了,便囑咐道:“三天後就是供血的日子,這兩天你好生調養身體。”
“嗯,多謝姐姐提醒。”錦梨頷首道。
夏清風抬頭看著越發明朗的天空,深深吸氣,露出俏麗的笑容,心道:希望那些蠱蟲會有被填飽肚子的一天。
日暮時分,她吃了幾口飯便放下筷子:“我吃飽了,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阿齊道:“天色不早了,幹什麽去?”
“好久沒見季叔了,找他聊聊。”她敷衍道,“再去仁善堂給你們抓點療傷的藥材。”
阿聖等人都說不用,便是找季老二,也用不著大晚上的去。
景菊也開口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不想讓她這麽晚出門,連唐逸都說:“真有急事,我陪你去。”
夏清風掃視這一桌子人,暗自焦急。
自從唐三度昏睡不醒,府中上下人等就圍一張桌子吃飯,還是唐逸提出的。
當然,夏清風每天除了在餐桌旁就餐,還有額外的加餐。
剛開始那段時間,她日夜守著唐三度,除了自責內疚,再沒別的情緒,自從大家聚到一起,孤僻的心緒好了許多。
不過今晚她必須出去一趟,且必須獨自一人,她不放心遊薑。
他被薑一道下了藥,倘若真的假死過去,被拖出去扔了,薑一道被摩雲束縛不能來救他,豈不是糟了?
但盡管她編了諸多借口,仍然得不到允許,無奈便偷偷地從後門溜出去。
那時已經黑透了,天空飄起零星小雨。
她到大牢的時候,獄卒正往外拖一個人,她忙上前看個究竟,真是遊薑!
“他怎麽了!”她大聲問。
獄卒道:“好端端的就死了,又沒要命的傷,估計害了急症。”
“你們把他拖哪兒去?”
“當然是拖出去埋了。”
“這個人是刺殺王爺的要犯,但並不是罪魁禍首,他這一死,怕是再難找出幕後主使!”
“夏姑娘,人都死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然,衙門會繼續緝拿罪魁禍首,您還想說什麽?”
夏清風看著與死人無異的遊薑,不由得緊張起來,呼吸迫促:“雖然他是刺客,到底是一條人命,今兒請道士來府上給王爺驅邪,說是邪祟纏身,需得行善積德廣結善緣,方可消災。所以麻煩二位大哥將他抬到外麵,我自花幾個銀子殮了他,也算積點陰鷙。”
獄卒聽說請道士做法驅邪,一個個心驚膽戰狀:“這麽說,白天的怪象是那道士弄出來的?”
“沒錯。”
“這麽厲害的道士,說的應該是真的!”
“所以有勞二位大哥了。”
“姑娘客氣了。”
他們抬著遊薑,夏清風在前麵打著燈籠領路,走了半天還不讓停,便叫苦道:“姑娘這是去哪兒呀?”
夏清風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雜草裏:“當然是找個風水好的地方安置他。”
“這這這……”獄卒牙齒打顫。
“我把銀子給你們就是了,隻需幫我抬到護城河上遊,剩下的就不用你們管了。”
約莫午夜,終於走到護城河上遊,夏清風讓他們把遊薑放在一塊大石頭上,拿出兩錠銀子賞了,打發他們回去。
夜雨早停,星辰微露,夏清風拋開燈籠,拿手推遊薑的臂膀:“遊大哥,遊大哥?醒醒,醒醒呀遊大哥!”
以前聽招娣說這附近林子裏有座茅草屋,她想把遊薑安置在此,幾番呼喚,不見遊薑蘇醒,便提起燈籠自去打探。
林深幽靜,伴隨不知名的獸吼,夏清風越往前走,就越是不安。
忽的絆了一跤,摔的魂飛魄散,好半天掙紮起來,提著燈籠看時,原來是根橫木雜在草叢裏。
分枝撥葉繼續往前走,無意中,冷汗已濕透脊背,夜風一吹,冰涼刺骨,直打哆嗦。
她素來不是個膽大的人,沒有一個人走過夜路,更何況是這種茂密叢林,且是雨後,幽冷至極。
剛才真不應該讓兩個獄卒走,讓他們前去打探一番才好,如今隻剩她和一個生死不明的遊薑,真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但她為什麽特特避開獄卒,不就是為了躲避遊薑再次被白守成抓捕嗎?
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杯弓蛇影,草木皆兵,樹葉上滴落的水珠,都足夠她冷氣倒抽。
孤燈單影,穿過密林,眼前赫然是座草屋。
夏清風心下一鬆,茅草屋周圍挺開闊的嘛,是個風景宜人的好地方。
她試探著推門,門沒有上閂,一推就開了,她準備在裏麵點上燈火,略微收拾一下,再把遊薑搬過來。
不等她腳進門,隻聽裏麵傳出一聲低吼,躥出一個龐然大物,撞掉她手中燈籠,整個人跌出幾丈遠。
她翻轉過身,急抬頭看時,對麵聳著一頭吊睛白額虎,正凶神惡煞的盯著她,虎嘯震得地麵發抖,唬的她登時三魂離了七竅,失聲道:“別過來,別過來!”
白虎擰著脖子咆哮一通,蹬拽四蹄,高甩虎尾,朝夏清風撲將過來。
夏清風就地一滾,饒白虎撲個空,抓起尚未熄滅的燈籠,砸到白虎臉上。
聽說野獸怕火,暗求這點火星能嚇到白虎。
果然是這點火星,不足以構成威脅,沒有引起白虎絲毫恐懼。
在這杳無人煙之處,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夏清風縱是腿軟,也隻得窮盡力氣逃跑。
兩條腿終究抵不過四蹄的速度,跑沒兩步,白虎躍身猛撲,她叫苦不迭,這番白送了性命也!
隻可惜,沒能等到唐三度蘇醒,親口告訴他,他喝了自己多少血,看他以後還欺負自己麽。
月光微明,霜華遍地,一道黑色劍影橫空飛來,繼而發出一聲刺耳的虎叫。
夏清風旁邊的大樹,忽然搖落一樹翠葉瓊珠,撲簌簌落了她一身,她跌坐在地,麵無人色。
濃鬱的血腥味兒在身旁彌漫開,她的手心裏,流過一股溫熱的液體。
她機械的轉動瞳仁,清晰的看見樹下躺著喉間湧出大量鮮血的兀自呻吟的白虎,以至於濡濕了她按著地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