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將死其言也善
今天這個局麵是李冒公一手促成,聽秦鳴這話,似乎將自己也包含在內。
“咱們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李冒公猙獰的低聲道。
秦鳴不以為然,皇上要的隻是個名副其實的罪名而已,免得日後被天下人說不仁不義,胡亂殺害兄弟。
他要讓文武百官啞口無言,讓他們知道寧王是罪有應得,讓天下人知道他是個大公無私的明君。
當下,眾多百姓指認遊天閣作惡多端,而寧王是他們的主子,正好坐實了勾結奸賊意圖謀反的罪名,還有眾百姓作證,秦鳴豈能放過這個大好時機?
而且再不決斷的話,有可能功虧一簣。
他一轉話鋒:“李總管,你是個一向忠心為主的奴才,怎麽心裏就沒點譜呢?寧王年輕不懂事,你也跟著他胡來,和朝廷對著幹,那不是自尋死路嗎?”說著,不等李冒公反駁,喝令左右將他捉拿。
李冒公被按住,心有不甘的瞪著秦鳴,喘籲籲的咬牙道:“秦大人,莫非你想過河拆橋?”
秦鳴不和他多說,喝道:“李冒公助紂為虐,是寧王府第一罪奴,殺了他以儆效尤!”
“我可是皇上的人,你敢動我試試!”李冒公低吼。
“瘋子,真是瘋子,你是寧王的心腹,從前跟在先皇身邊,今上幾時見你?”秦鳴喝道,“還不動手!”心想: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隻能順勢而為,李冒公,你就當為皇上效忠了。
士兵刀還沒砍下去,李冒公已經掙脫,拔出腰刀殺翻兩個。
眾人皆驚,白守成忙催百姓們轉移到王府外。
見李冒公反抗,遊萱草情知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順利,奈何雙手被鐵鏈縛住,怎麽也掙不脫,草木軒弟子們更人心惶惶,嚷道:“我們上狗賊的當了!”
“李總管,幫我鬆開,我幫你!”遊萱草引著一眾兄弟姐妹避到長廊下,叫道。
一群士兵將李冒公圍困,根本脫不開身。
“殺了此人有賞銀百兩!”秦鳴從皇城帶來的精銳護衛折了五六個,心裏越發恐慌起來,躲到士兵身後叫道。
夏清風急急尋找唐三度的身影,見他被兩個麵無表情的士兵看押在門房處,正和門口的百姓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
“現在不走更待何時!”身旁忽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夏清風扭頭看去,是唐逸。
夏清風卻緩緩搖頭:“他不會走的。”
“呀!”李冒公慘叫一聲,撲翻在地,大腿中了一刀。
見他沒了反抗之力,秦鳴才撥開眾人走上前:“本官親自宰了這個叛賊。”
護衛遞過明晃晃的大刀,秦鳴接在手裏。
眼看就朝李冒公的脖子砍下去,背後一聲大喝:“慢著!”
秦鳴回頭一看,說話的竟是唐三度,不由得怒從心生:“看管罪犯的士兵哪裏去了!”
“救命啊大人,奴才被刁民纏住了。”聽得外麵喊叫。
秦鳴大怒:“你們想造反嗎!”
頭發花白的老頭兒挺著膽子說:“都是李冒公勾結賊人,寧王是無辜的!”
夏清風對老頭投去讚許的眼神:“幹得好。”
季老二越說越起勁:“寧王要是主謀,就不會躲到白家去了……”百姓們跟著起哄。
唐三度轉到秦鳴麵前,屈膝下跪:“大人,冒公一時糊塗,求你網開一麵,放他一條生路。”
秦鳴呆住,在場的人無不納罕。
李冒公深受震撼,愧疚的淚水噴湧而出:“為什麽要這樣?”
唐三度臉色略顯憂鬱,眼中亮光閃閃,語氣淡淡:“你一直是我最信賴的人。”
“殿下!”李冒公額頭磕在磚地上,泣不成聲,像打鳴的鵝,發出尖細而高昂的嗓音。
秦鳴要抓的是唐三度,遂鄭重其事的說道:“李冒公區區一個太監,膽小如鼠,沒有寧王的指使,萬不會做出此等禍事,鄉親們千萬不要讓他蒙騙了!”
民眾間又起了騷動,原本哭天搶地的婧氏也默不作聲的注視著這個局麵,像在看戲。
李冒公抓起血泊裏的腰刀,強撐著身子站立起來。
事已至此,他才如夢初醒,皇上隻是在利用自己鏟除寧王。
也許寧王說的沒錯,事成之後,皇上為了掩人耳目,極有可能等待自己的是一杯毒酒。
現在事還沒成,就被秦鳴那廝給迫害,可見根本就是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啊。
真是關鍵時刻顯真情,最後居然還有個人為自己求情。
他對唐三度也不是完全沒有主仆情分,唐三度的再三叛逆,使他下定決心與皇上合作,倘若唐三度一直是個聽話的好孩子,說不定他會大發慈悲和他共進退。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那迸發著血光的眼睛緊盯著夏清風,拚命揚起聲音:“不錯,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寧王什麽都不知道!我想製造寧王十惡不赦的罪證,那樣他就會被押回皇城,我就能回到皇宮!為了回到皇宮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我才裏外勾結,陷害他,要打要殺衝我來,不關寧王的事!”
秦鳴嚇壞了,怕李冒公再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欲一刀將他斬了,肋部挨了一腳,被踹飛出去。
李冒公使出最後的氣力,拖著受傷的腿,猛地提口氣,撲向夏清風。
“賤人,都是你害苦了爺,今兒我就宰了你,為爺盡忠!”他叫囂著,衝向毫無防備的夏清風。
所有人都被這急轉直下的局麵嚇住,夏清風忘了動,隻屏住了呼吸,張口結舌。
眼看那虎背熊腰的惡漢俯衝下來,一雙吊睛怒目,火焰滔天,手中腰刀鋒芒畢露,直指她心窩。
她下意識的以為,就這樣完了,李冒公是帶著萬丈怒火而來,勢不可擋。
他一定恨透了她,她沒到寧王府之前,唐三度是個聽話的傀儡,她到寧王府之後,他做了諸多叛逆的行為,李冒公把那些罪過都歸咎到她頭上了。
隻是她很意外,最後關頭,李冒公心裏還是有唐三度的,否則也不會拿她泄憤。
她沒受到意料當中的刺痛,反而是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