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拒唱曲赴宴巧逢人
被落在後麵幾十米遠的冒公,沉沉的歎了口氣,打馬跟上。
晚間,白守成親自造訪寧王府,讓冒公捏了把汗。
彼時,唐三度正埋頭作畫,白守成一麵鼓掌一麵讚不絕口:“王爺的畫真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這烏鴉畫的出神入化呀!”
唐三度聽到他讚揚的口氣,還沒高興起來,就被打消了興致,板著臉問:“你仔細看看,這是烏鴉嗎?”
白守成一愣,仔細瞅瞅,摩挲著小胡子若有所思道:“不像普通的烏鴉,應該是稀有的。”
冒公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明明就是喜鵲嘛,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白守成幡然醒悟,訕笑道:“啊對,是喜鵲,是喜鵲,這喜鵲畫的可真好看!”
唐三度聽出這是恭維的話,還是高興不起來,遂問:“小姐大婚在即,大人怎麽有空來串門子?”
二人在椅子裏坐下,草兒端來熱茶,白守成很是詫異的樣子,不露聲色的笑笑:“這不是王爺吩咐的事,下官沒……”話未說完,被冒公拎著衣領猛地拽起身,聽他粗聲粗氣的喝道:“沒聽王爺問你什麽呢?你答的都是什麽鬼話,王爺幾時吩咐你什麽了,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白守成以為昨天冒公給自己遞紙條是唐三度授意的,對這突如其來的粗暴對待,摸不著頭腦,雙目圓瞪道:“你不是讓我……”
“白大人!”冒公生怕唐三度聽出異樣,疾言厲色的吼道,“令愛不是明天就成親了嗎?之前你不是說,婚宴上讓王爺唱一首曲子給大家助興?我們仔細考慮過了,這麽做於禮不合,王爺又不是戲子,你怎麽可以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對於酷愛音律的唐三度來說,倒不在乎什麽禮不禮的,不過看冒公大發雷霆,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便緘口不言。
“這這這……”白守成舌頭打結,王爺之前不是答應的很爽快嗎?不唱就不唱,用得著動手動腳的嗎?“下官實話說了吧,前段時間,下官給皇上的折子裏,透露了小女可能很快就會成親的事情,這不是想讓皇上一塊樂嗬樂嗬嗎?也沒別的意思。沒想到,皇上給下官的折子寫了那樣一篇批文。”
冒公好奇地問:“什麽批文?”
唐三度也好奇的托起下巴,目不轉睛的盯著臉紅脖子粗的二人。
“皇上說,九皇子善音律,喜歡在人前賣弄……”白守成聲音越來越小,偷眼看著唐三度是怎麽個反應,冒公也沒想到還有這麽一檔子事,見唐三度靠向椅背,麵部表情似乎沒有強烈的波動,便催促白守成接著說。
“何不趁小女成親的時候,給他個展示才華的機會?”白守成輕輕地顫抖著說。
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凍結了,冒公慢慢鬆開白守成的衣領,白守成笨拙的身子直接倒進椅子。
半晌,唐三度淡淡的笑了一聲:“原來皇兄一直是這麽看我的。”
白守成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也不提來此的本意了,迫不及待的告辭:“下官多有冒犯,請王爺見諒。明天小女的婚宴,王爺可一定要賞臉參加,下官會專門給您準備一桌滿漢全席,設在花廳。”
花廳是接待貴賓的地方,言下之意,就是別提唱歌的事兒了,您老老實實地當個上賓,就是給下官增光了。
冒公將白守成送出大門,白守成當下已經領悟的差不多了,冒公之所以對自己粗暴異常,定是為了讓自己把想要回報給寧王的事給咽進肚子裏,因為這事是李冒公擅自主張讓自己幹的。
白守成一肚子的憤憤不平,堂堂知府,是他一個小小的奴才可以驅使的了?
“白大人,剛才你想告訴王爺什麽?告訴我就行了,由於某些原因,王爺不可知道此事。”冒公開門見山。
白守成倨傲的眯起眼睛:“你說遊天閣餘孽躲在停雲客棧,今兒我耽擱了女兒的親事,專門去緝拿犯人,結果怎麽樣?連個毛都沒找到。”
“那就派兵把守在裏麵,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回去的。”
“我就不明白了,遊天閣的事兒一直是你們負責,怎麽不自己斬草除根呢?”
冒公知道他不屑於服從自己的吩咐,獰笑道:“這不是不想獨占功勞嗎?遊天閣百餘口是寧王府除掉的,借的是大人的兵,也算是合力才成事的。如今出現了餘孽,讓你白大人親自鏟除,更能體現您的縝密之處啊,這份功勞您就受之無愧了。到時候寧王府給皇上的奏折裏,提及您的所作所為,一定會讓皇上讚賞有加。區區兩個餘孽,對您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白撿的便宜,何樂而不為呢?”
白守成聽的大為動心,恭敬地應了幾句,興高采烈的乘轎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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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還沒亮,白府裏就鬧騰起來了,丫鬟小廝忙著伺候白柔桑和夏致穿喜服戴頭麵,忙的不亦樂乎。
白守成先去忙公務,完了才跟夫人小妾聚集在一起張羅,繼而又去前門招待客人。
唐三度到的很早,跟白柔桑玩鬧一番,和新姑爺打了照麵。
一見這新姑爺,唐三度大吃一驚,不久前,他們似乎見過?!
夏致看著震驚的唐三度,笑容僵在臉上,下意識的出了一手心冷汗。
不過,他很快恢複自如,向唐三度行了大禮,直起身,挑眉含笑道:“王爺,我們終於見麵了。”
唐三度的眼神裏透露出來的是防範和驚異,明淨的麵孔緊繃著,牙齒間迸出幾個字:“怎麽會是你!”
夏致泰然自若的把嘴唇抿成一線,微微揚起:“草民能在這裏見到王爺,真是莫大的榮幸。”
唐三度將一隻手背在身後,身子稍微轉向一側,清冷的表情透出高不可攀的氣息:“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哦?那草民應該出現在何處呢?王爺的府邸大門外嗎?”夏致不無怨恨的挖苦道。
唐三度張口結舌,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說。
夏致按住胸中憤然,冷笑:“倘若當初王爺肯見草民一次,答應草民的請求,借我十兩銀子,客棧就能開張。不過也多虧了王爺絕情不見,草民才能抓住這個彩頭,從今以後,我夏致就脫胎換骨了,再也不用為了銀子對任何人卑躬屈膝。”
唐三度如墮五裏雲霧,什麽借銀子客棧開張的,從那次以後,夏致還去王府找過他?他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呢?哦,八成是被冒公擋回去了?
“你是遊天閣弟子,”唐三度一字一板地說,“不管你做過什麽,都不能改變這一點。白大人大概還不知道你的身份吧?倘若知道了,應該不會同意你娶他的寶貝女兒。”
“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王爺不說,有誰會知道?況且我根本不是遊皓天的弟子,半年前因險些兒餓死被收留的罷了。如今我隻想重新開始,絕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兒,王爺覺得我不配過幾天好日子嗎?”夏致信誓旦旦的望著他。
唐三度不是對過去揪住不放的人,仍舊一副認真的樣子:“隻要你言而有信,本王就不會多嘴,如果你……”
“沒有如果,草民會全心全意做好白家的姑爺。”話音剛落,白柔桑風風火火的不敲門就闖了進來,和夏致撞個滿懷。
夏致被壓的半天掙紮不起來,白柔桑身子重,也難起身,兩個小廝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將他們拉起,夏致頭上的新郎官帽子折騰的歪歪斜斜,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白柔桑一站穩,就馬上捧著手上的卷軸送到唐三度眼前,感慨萬千的說:“三度呀,你的百鳥朝鳳圖,真是比觀音菩薩還靈驗哎,否則我和相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遇呢!”
唐三度頓時來了興致:“姐你快給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白柔桑伸出小胡蘿卜似的手指指著百鳥朝鳳圖的題跋,咬字清晰的念道:“一隻兩隻三五隻,細數足有百千隻;鳳凰何少鳥何多,百尺高樓唱清風。我就是被相公這首詩感動的,也太有才了吧?如果沒有這幅畫,又哪來的這首詩?所以說啊,姐姐真是愛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