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沒有餘地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勸說的餘地了，薑懷笙看起來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眾臣怎麽勸解都無動於衷。
??“朕心已定，眾卿無需多言，即日葉雲亭便擔任薑國大將軍。”
??薑懷笙從龍椅上起身，高大修長的身軀撐著明黃色的象征至尊的龍袍，金冕上的玉珠搖搖晃晃，圓潤的玉色襯得他容顏更為俊美，一雙黑潭似的眸子深不見底，一舉一動都透露出尊貴的君臨天下的威嚴。
??他從玉案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聖旨，將葉雲亭任命大將軍的旨意宣讀出來，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在朝堂中回蕩。
??這下既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再做什麽也無可挽回，群臣無話，葉雲亭領旨叩謝聖恩。
??旨意已下，薑懷笙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顯得心情極好，一雙黑眸也清亮了幾分，處理了幾件日常政事後，便命散朝。
??眾人因為方才發生的事都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憂心忡忡，不知道皇帝心裏在打什麽主意。
??幾位富有心計城府的權臣，都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然其眼神古怪，可能又在揣測皇帝心思，分析局勢，以作出對自己有利的抉擇。
??其他人紛紛散去，留下的便隻有葉知秋葉流螢許卿遠薑懷鈺以及今日的主角葉雲亭幾人了。
??葉雲亭依然沉默，眸光微閃，不知心裏在想著什麽，葉流螢卻沒管那麽多，她隻為朋友能夠得到這樣的榮恩而感到高興，過去對葉雲亭道：
??“葉大哥，恭喜你能得到皇上的恩賜呢。”
??她一邊祝賀，一邊露出明快的笑顏，看起來甚是靈動。
??薑懷鈺也拍了拍葉雲亭的肩膀，笑道：“運氣蠻好的，不過要小心點。”他又轉過頭對葉流螢不屑的嗤笑道：“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麽？”
??葉雲亭被他拍的一愣，身上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頓時給拍沒了，正要說什麽時，那邊葉流螢已經先炸毛了。
??“薑懷鈺你才是小毛孩兒，大男子主義，落後的封建思想。”
??薑懷鈺沒聽懂她在罵什麽，一臉疑惑道：“什麽主義？封建思想？”
??見此葉知秋來打圓場了，先拉開自己那思想前衛的妹妹，再對薑懷鈺解釋葉流螢最近老是看一些亂七八糟的雜書，說話變得很奇怪，最後再對被忘在一邊的葉雲亭致歉。
??她做這些事的時候，許卿遠一直在旁含笑望著她，葉知秋沒有察覺。
??“原來如此，”聽了葉知秋的解釋，薑懷鈺恍然大悟：“我說小丫頭你少看點閑書，多看點四書五經吧，別整天不務正業。”
??你才不務正業呢！你全家都不務正業！姑奶奶我是從21世紀穿越過來的新世紀知識分子，你們這些思想迂腐的老古董懂什麽？
??葉流螢眼角跳了跳，眼看就要撲上去撓他，許卿遠急忙把她抓住，不然葉流螢真的會和薑懷笙幹起架來。
??見這亂糟糟的一幕，葉知秋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葉流螢和薑懷鈺簡直是對歡喜冤家，見麵老是吵架，雖然是鬧著玩的，但也有些讓人頭疼。
??不再理會那邊吵鬧的一對，葉知秋和許卿遠對葉雲亭先道了恭喜，見他並沒有什麽喜色，葉知秋知道葉雲亭也考慮到了這件事的不對勁。
??事實上他們幾個人都看出來了，剛才薑懷鈺讓葉雲亭要“小心”也是這個意思，也隻有葉流螢年紀比較小沒反應過來，但依她的聰慧，也能很快想到這點。
??“葉將軍，這次皇帝力排眾議，一定要立你為大將軍，甚至為此得罪了右丞，你可要小心點。”葉知秋正色道，許卿遠在旁默默點頭。
??“我明白。”葉雲亭淡淡地笑了笑，他自然明白這恩賜來的不正常，也知道此事以後他可能會成為右丞相的看不慣的對象，但他是個聰明人，懂得如何自保。
??這邊薑懷鈺和葉流螢終於不鬧騰了，聽到他們的談話也湊了上來，葉流螢性子活潑，心直口快道：“葉大哥，皇帝為什麽一定要讓你做將軍啊。”
??“……”
??這話出口後，她忽然意識到問題似乎有些不妥。
??葉雲亭沉默不語，眸色益發幽深，半響輕描淡寫道：“我也不清楚。”
??不可能。
??葉雲亭的話一出口，葉知秋和葉流螢飛快地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也不能怪她們多疑，葉雲亭這句話委實說的太假，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畢竟從頭到尾，葉雲亭的表現一直太鎮定了，鎮定的忍不住讓人懷疑。
??但是也不能直接戳穿他，否則表麵那層和諧的氛圍會被撕破，到目前為止，葉雲亭的表現都證明了他是一個還值得相處的人，葉知秋和葉流螢都不想因為這種原因失去一個朋友。
??薑懷鈺敲了敲葉流螢的頭道：“小丫頭管那麽多幹嘛？”
??葉流螢瞪了他一眼，這次反常地沒再撲騰，幾人都是一陣沉默。
??“那麽，在下先告辭了。”葉雲亭稱自己還有事，要先走一步，許卿遠和薑懷鈺表示要盡朋友之誼前去送他。
??於是五人分成兩路，薑懷鈺許卿遠薑懷鈺三人先離開了，葉知秋和葉流螢準備回葉府。
??兩人踏出了那金碧輝煌的朝宮，外麵天氣正好，陽光暖融，光投到門簷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淺金色的發亮的光。
??微風輕撫，葉知秋的青絲微微淩亂，她伸手撫了一把，這舉動被葉流螢瞧見，頓時笑嘻嘻地摸了摸那烏黑的長發。
??“姐姐，你猜猜皇上在想什麽？”
??葉流螢認真道， 這還是葉知秋頭一次見她這樣的表情。
??“猜不到。”
??葉流螢歎了口氣，沒有了平時的活潑明朗，看著這樣難得憂鬱的小丫頭，葉知秋感到一絲不忍，她當然明白這是因為葉雲亭的原因。。
??“皇上的聖旨早就準備好了，他根本沒有打算改過主意。”葉知秋想起了薑懷笙取出聖旨的動作像流水一般自然，顯然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更加奇怪。
??葉流螢默默地點頭，兩人一路無話，順利回到葉府。
??午時的陽光濃烈得讓人睜不開眼，煙斜霧橫的宮殿裏，琉璃綴成的珠簾閃著清潤的光澤，珠簾後，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半靠在紫檀躺椅上。
??薑懷笙隻著了一身明黃，其他繁重的朝飾已去，烏黑的發絲隨意披拂，帶了一絲慵懶氣質，愈發俊美逼人。
??“皇上，那位大人求見。”
??薑懷笙微斂眸光，手裏把玩著一枚白玉扳指，半響道：“讓他進來。”
??宦官應諾，頃刻嗒嗒的步履聲響起，越來越清晰，最後停在薑懷笙躺的檀木椅前。
??“怎麽了？”薑懷笙看也不看來人一眼，用扳指輕輕地敲擊著一旁的彩漆桃木桌麵，套著扳指的手骨節分明，煞是好看。
??“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帶著質問的語氣。
??麵對如此無禮的問題，薑懷笙似乎並不在意，笑了笑：“可以理解為補償。”
??“補償？真要補償的話，這一點夠嗎？”來人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新帝眯了眯眸子：“那不是我的錯，我不需要負擔這個責任，你很清楚。”
??來人似乎情緒冷靜了些，諷刺笑道：“果然是天生的帝王，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大殿裏變得靜悄悄的，燭光搖曳，那溫和的光卻令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忽而微風吹過，那縈繞的熏香便淩亂了些，瑩潤的珠簾晃動，發出清細的脆響。
??薑懷笙沉默了一會兒：“其實，他一直想贖罪的。”
??“不需要，誰都不需要這麽做。”
??來人閉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痛苦。
??“原本就沒有再打算回到這裏…但是卻被迫回來了。”他繼續道，清冷的聲線有些顫抖。
??薑懷笙繼續沉默。
??“所謂補償什麽的，根本就沒必要，一直互不相幹就很好了。”
??“……”
??薑懷笙唇邊的笑意淡去，半晌自嘲道：“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
??真的隻是無用之舉嗎？
??本來隻是抱著憐憫的心思，想要替曾經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收拾一下爛攤子，二來也是因為他代替他坐上這個位置，心裏多少有些愧疚，可沒想到竟然會被不領情。
??“你會是一位明君。”清冷的聲音道。
??薑懷笙意外的笑了笑：“多謝誇獎。”沒想到這個人還肯誇他。
??薑懷笙烏黑的眸與來人清冷的雙眸對視，煙霧繚繞裏，兩張相似的容顏讓人在恍惚間以為是同一個人。
??“告辭。”清冷的聲音道，於是嗒嗒的步履聲再次響起，清瘦的背影消失於煙霧繚繞中，薑懷笙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微微一笑。
??“皇上，用午膳的時辰到了。”
??來人離去不久，一名宦官進來提醒道，薑懷笙頷首，於是高大的身影站起，撥開珠簾，玉珠撞擊發出滑潤的響聲。
??所有人離去後，大殿再次變得靜悄悄的。紅桃木彩漆桌上還遺留著那個扳指，精細的雲紋如同天然生成，流轉著柔和細膩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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