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送你入黃泉
老板話都講到這份上了,我也就沒再說啥,開始等待陰戲的開演。
“記住,我們這行規矩,陰戲一旦開始,不要說話,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能喊出聲,不然驚擾到“客人”,就不好了。”
聽到他說起“客人”,我眼神不由的瞥了周圍的那些空凳子,心裏微微有點發怵。
我沒離開,不是因為心慈手軟。
多少沾點積陰德的想法,另外更多的是,這個戲班老板這麽直爽的把我鬆綁,這很難不讓人猜測一些不太好的事。
放眼望去,在我前方的那些板凳上,蠟燭靜悄悄地佇立,戲台上的人正在忙碌著。
再往前看,村子的輪廓模糊地籠罩在夜色中,這會還不到睡覺時間,但村子裏卻黑壓壓的一片。完全看不到燈火。
回頭瞧,在我背後是無盡的曠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沒多久,陰戲正式開演,隻見戲班老板走上台,朝觀眾席深深鞠了一躬,道:“感謝各位大仙賞臉,來觀看這場戲!咱們是小戲班,要是曲兒唱的不好,還請各位大仙多多包含!”
老板說這話的語氣,就好比是對長輩說話一般,客氣無比,而且我聽他管鬼叫“大仙”。
可能是因為這個點提鬼這個字比較忌諱,也可能因為怕惹來不喜。
再次鞠躬,老板道:“陰陽兩路,願各位大仙早入輪回。”
當時觀眾席上就我一活人,所有板凳上的蠟燭還都是滅著的,老板對著戲台下的空板凳鞠躬,畫麵看上去有些詭異。
話音落下,老板從懷裏摸出把紙錢,點著了,猛地撒向空中!
漫天火星飛舞,畫麵看上起有種陰森的美,當紙灰緩緩落下時,老板退場,一個穿花衣的女演員走上台,輕聲道。
“第一場戲是……媳婦過夜河!”
在一陣詭異的敲鑼打鼓中,陰戲正式開演,就聽那戲子唱了句。
“負心郎啊!我懷胎十月,你怎忍心與那狐狸精合謀害我,枉我於你相依相伴……”
我雖然對戲曲沒有興趣,但是直到秦腔和京腔,但是這女的唱的有點別扭,不知道是不是對鬼唱陰戲跟對活人是不一樣的,
第一句剛唱完,我就瞅見老村長兒媳婦的遺相對著的板凳上,蠟燭唰地點著了!
注視著前方的火密,它點亮了陰暗的觀眾席,火苗子給風吹的亂閃,可就是倔強地不熄滅!
滲人的是,火苗是綠色的。
那一刻,我心裏除了恐懼以外,更多了些好奇,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陰戲。
和傳統戲劇不同,陰戲是完全唱給鬼聽的,曲調忽高忽低,聽上去陰嗖嗖的,戲詞更是幽怨而陰暗。
對此,我倒也能理解,這些天我經曆了太多常人無法想象的恐懼,眼下這場景對我而言,怕是怕,但是心裏還能接受。
瞧了眼那板凳上的蠟燭,我深吸一口氣,繼續看戲。
那台上女演員唱的很賣力,邊唱著,旁邊還有人不停往戲台撒紙錢,看了會,我覺得這陰戲還真不是誰想唱就能唱的。
首先,心理素質一定要強,否則這大晚上的,在這種偏僻地兒唱戲,麵對著台下那些空板凳,一般人肯定不敢。
第一場戲唱完,我往周圍掃了圈,看觀眾席上也就亮了刑言一盞蠟,這讓我感到有些奇怪。
那些孤魂野鬼,怎麽一個都沒來。
按理說這十字路口,夜裏陰氣最重的,本來我以為肯定會來不少鬼看戲,那場景固然嚇人,但比起那,眼前的畫麵卻更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有點不對勁!
第二場戲緊接著上演,這次換了個戴假胡須的男人,穿著一身黑大袍,就見他朝空座位拱了拱手,道:“各位,這第二場戲名叫……判官怒罵無心漢。”
戲詞和之前沒啥大區別,都是些陰間的曲調,什麽過陰河,小鬼抓去下油鍋之類的。
在這場戲開始以後,我的目光不僅僅在戲台上,更多的是注視周圍的變化。
但是那麽大的觀眾席,那麽多座位,卻偏偏就亮了一盞蠟!
慘綠色的燭火在黑暗中瘋狂搖擺!在燭光的照射下,遺相裏的女人麵無表情,直愣愣地注視著我。
連續兩場戲唱完,觀眾席還是老樣子,第二盞蠟始終沒亮。
這鬼來看戲,看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請來的,估計是這前兩個唱的不符合鬼的胃口,因此根本就沒有吸引到那些東西。
一個打扮成老頭,穿著戲袍,踩著步上台,對著下麵拱手說道,“這是今天第三曲,名叫楊家郎魂歸!”
說罷,就捏了一個手勢,咿咿呀呀的開始唱了起來。
“想著俺雕弓能劈千鈞重,單槍不怕三軍眾,一任他八方四麵幹戈動……”
這是一出喪戲,講的是楊家將楊七郎戰死,亡靈來到楊六郎的床前,哭訴自己的屍骨被吊掛在幽州昊天寺的塔上,被敵人當靶子射的情形,請求楊六郎把他的屍骨奪回來。
“你若是有心嗬,可憐見我遍體金槍不耐風,將俺那骨匣兒早拔出虎狼叢……”
我對戲劇了解的不多,再說當時我也沒心思聽戲,光顧著瞅那些板凳上的蠟燭呢,可惜從頭到尾,一直等到第三場戲唱完了,孤魂野鬼愣是一個都沒來。
等老大爺下台後,我瞧那戲班子開始收拾東西,竟然準備收場了!
這就完了?
但是這周圍凳子上怎麽一個鬼都沒有?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平安無事,心裏想著,我正打算起身,可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唰地一聲!
第二盞蠟……亮了!
而且更詭異的是,它就亮在我左手邊!緊貼著的那個空板凳上!
我所在的位置,是觀眾席最後一排,我右手邊是空著的沒座位,而它亮哪不好?偏偏就亮在我左邊!
低頭瞅了眼,隻見那蠟燭離我不到十公分,青色的火苗子猶如墳地裏的鬼火!
這來看戲的鬼,它為什麽要坐在我旁邊啊?
它是誰?
我心裏七上八下的,情緒就如同燭火閃爍,驚疑不定!
這就是人類恐懼的本源,看不到的,才是最恐怖的!假如坐在我身邊的,是個青麵獠牙的惡鬼,我可能都不會嚇成這樣!
可我偏偏就看不到它!一張空板凳,上麵微弱的燭火,仿佛連接了一雙來自陰間的眼睛,死死注視著我!
空氣也變得陰冷起來。
這時,戲班裏一個穿白裙的姑娘走上台,朗聲道:
“接下來是今天晚上最後一場戲!”
原來還有一場,我強壓住心頭的恐懼,朝台上那姑娘瞅去,隻見她頭發長如瀑布,長相也很甜美,配上那條白裙子,仿佛仙女。
隻是姑娘的臉有些白,可能是化妝時塗了太多的粉。
美目掃了遍台下的空板凳,最後停留在我身上,那姑娘朝我輕輕笑了下,又道:“這戲曲叫……送你入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