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陰狐
我趴在床上，不知道這老太婆兩眼睛都沒有眼珠子，是怎麽給別人畫陰的。
但是老太婆在我後背摸索了一會兒，就開始著手了，她這種手法看上去比較傳統，而且很嫻熟。
一隻手拿著刺針，沾染了硯台裏的顏料，就輕輕地在我後背紮著。
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疼痛，那陣針刺在皮膚上的感覺，就跟螞蟻叮咬一樣的，並且伴隨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我隻是趴在床上，時間久了有些不太舒服。
“你四柱陰命，天生的定花根，陽壽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盡了，雖然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讓你活到現在，但是借來的壽命，也怕是用了一些很大的代價。”
老太婆手上的功夫沒有閑下來，一邊緩慢的刺著紋身，一邊嘴裏低聲的說道，“婆婆現在給你借壽續命，借的是陰壽。”
“陰壽？”我心裏一個激靈，趕緊問道，“什麽是陰壽？”
“一個人的陽壽是從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定下來的，每個人都不一樣，根據過往的因果業力決定，自殺的人怨氣重的人會拉長投胎的時間，有的幾百年都不去投胎。”
“成厲鬼了也就不投胎了。橫死不入祖墳，厲鬼不入輪回，除非有善緣度化他們，論陽壽陰壽！”
“假如一個人的壽數是七十歲，而他三十歲時不幸遭遇意外，死亡了，因壽數未盡，亡魂往往會在陽世活著陰間飄蕩數十年，直到壽數數滿。”
說的這裏的時候，老太婆轉而跟我說道，“你不是先前遇到過那個鬼老頭嗎？”
她嘴裏說的鬼老頭，就是指引我來這裏，那個被車撞死的人。
我問，“怎麽了！他有問題？”
“他的壽命就沒有盡，不過遭遇了一場車禍，丟了性命，因為陽壽未盡，就隻能繼續飄蕩，一直到壽元走盡以後，地府地府鬼使才會將他帶往該去的地方。”
我有些恍然大悟，難怪我問那老頭不去地府，他跟我說時辰還未到。
隻不過老太婆說給我借陰壽，我心裏多少有點膈應，畢竟我是活人。
借陰壽會不會有什麽不好？
老太婆鬼精鬼精的，我心裏的想法她好想知道似地，對我說道，“婆婆之前說過，這陰紋不是什麽人都能紋的，你可以紋上，是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可以轉壽的東西。”
“什麽？”我下意識問道。
老太婆直言不諱的道，“狐狸！”
我一下就想到了紅狐，提及這個事，諸多回憶又不禁湧入腦海裏。
“我見你第一眼的時候，就看到了那隻狐狸，隻不過已經跟你同生同長，雖然不知道那狐狸跟你有什麽過節，但婆婆還是能看出來，它的壽元未盡，是橫死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婆婆說說，這隻狐狸和你有什麽淵源。”
老太婆不知道是怎麽看出來的，明明表麵上就是一個瞎子，但是我從來到這裏後，好像所有的秘密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說起那狐狸，壽元當然沒盡。
當年本來就具備的一定的道行，想要褪去肉體凡胎，隻不過因為遇到了爺爺，而功虧一簣。
我們家現在已經家破人亡了，沒有隱瞞的必要，我把狐狸跟我們家的瓜葛簡短的說了一遍。
聽完後老太婆點頭，“難怪那狐狸會有怨氣，狐狸褪去肉體修煉陰身，要是當初救下來，對你們家來說或許是一場福報，但如今卻成了孽緣。”
我不置可否。
那隻紅狐狸可能命裏注定有那一劫，隻不過我爺爺那樣做，也為後來我們倆帶來了無盡的禍端。
“一切，都是天意。”
老太婆歎息，接著對我說道，“我在身上畫的陰紋，便是那隻狐狸，它的壽元未盡而死，現在又跟你同生同長，自然是最好不多。”
“婆婆要是給你紋一道九尾狐，我怕你的命承受不住，便改為六尾！”
老太婆嘴裏說這話，但是手上並沒有任何停頓，一手沾染這顏料，在我後背上一下又一下輕輕地紮著。
最開始的時候還好，到了後來，可能時間太久了，老太婆的手有些哆嗦。
可能這種畫陰，也是非常消耗精氣，老太婆最後一針紮上去，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虛脫了。
“好了！”
老太婆聲音有些沙啞的說。
因為紋在後背的，我看不見，而且老太婆說過，這是陰紋，一般活人肉眼是看不見的。
後背上沒有刺痛感，隻是整個背上涼颼颼的，仿佛是一塊冰貼著後背，有一種很陰冷的觸感，非常不舒服。
我把衣服穿好，扭頭一看老太婆，頓時就大吃一驚。
老太婆就跟精氣被吸走了一樣，麵如枯槁，本來就消瘦的身軀，此刻看上去就跟隻剩下了皮包骨一樣。
尤其是，她整個頭發都白了不少，剛開始如果形容是病入膏肓的老婆子，那現在在我麵前的，就是從墳堆裏爬出來的惡鬼。
“婆婆，你……”我被眼前一幕震撼到了，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老太婆無力的擺擺手，沙啞的對我說道，“陰壽已經成了，做了這種有違天機的事，承受這點代價不算什麽。”
我倒是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不過從老太婆身上看得出來，她剛做了這件事就承受了很大的代價。
我想說點什麽，但是老太婆虛弱的開口道，“天快亮了，婆婆要打烊了，你走吧。”
說完這句話後，老太婆便閉上眼睛不在多說一句。
我站起身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剛踏入門檻就覺得背後一暗。
再次扭頭看時，屋子裏蚊帳裏的燈火已經滅了，盤坐在床上的老太婆，失去了蹤影。
從這個陰陽鋪走出來後，我深深地抬頭看了眼牌匾，將這個地方記在了腦海裏。
關於借壽，我總覺得老太婆有一些事沒跟我說清楚，甚至可能隱瞞了一些地方。
不過具體有什麽後遺症，現在還不知道。
我折騰了一個晚上，已經有些疲倦了，決定先找一個地方休息一下，接下來我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處理。
在從封山村回來的那天，封青冥已經告訴我呂洋的下落，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但對於曾小玉的事，一直是存在我心裏的一個結。
況且，封青冥說過，她長時間逗留在陽世沒有任何好處。
把她的事情處理了，讓她盡快去該去的地方是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