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小鬼
李沐終於見到了這位鼎鼎大名的漕幫之主。從他身上，李沐感受到了自己所欠缺的東西。如果說隱隱有天下第一之名的任平生所擁有的，是蠻不講理的霸道。那劉季揚身上所蘊含的，那是一種天下舍我其誰的霸氣。
二者一字之差，卻是天差地別。
劉季揚單單坐在那裏，就能給人無形的壓迫力。
好在李沐有《九歌訣》，最不怕的，便是氣勢壓迫。強如天子陳驍，謫仙任平生，亦不能讓李沐低頭。他直視劉季揚的雙眼，回答道：“劉幫主也比我想象中的年輕。”
“哦？”這個回答讓劉季揚挑了挑眉梢。他嘴角微微一揚，問道，“那在你想象之中，我是一副什麽模樣？垂垂老矣？”
李沐看了一眼朱冬雍，然後才說道：“差不多。”
劉季揚哈哈大笑：“哈哈哈，果然有意思。”
李沐被他這笑聲弄得有些不知所以，隻能以不變應萬變。
劉季揚笑完之後，抬著頭，看著掌中紋路，漫不經心地說道：“現在江湖上的小鬼，真的沒有一個是懂禮數的。怎麽，欺我劉季揚老而無力，所以，可以騎在我漕幫頭上拉屎？”
話音一落，李沐驚覺整個大廳之中，響起一片水流激蕩的聲響。他在進入漕幫嵐州分舵的時候就已經留意著地形，大廳四周根本沒有水塘，這讓無法施展他鮫珠的優勢。李沐頗為遺憾，而現在，耳畔這似浪似潮的聲音會來自哪裏？答案很明顯，便是來自眼前這個和水流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劉季揚。
談笑之間，已然翻臉。
麵對劉季揚的詰問，李沐早就做好了應對。在九歌幫進駐正北坎坊的時候，便已經料到了今日的情形。所以李沐也拋出了自己的說辭。
“劉幫主，此話怎講？”李沐臉上還是帶著笑意，伸手不打笑臉人大抵還是有些用的。
“涯城的幫派，多多少少都和漕幫有來往。南北幫更甚。隻是他一出昏招，自己全軍覆沒，怪不得別人。”李沐攤了攤手，“空出來的生意，是一塊肥肉，而且是一塊無主的肥肉。我隻不過適逢其會罷了。”
“無主？天下水運，皆是我漕幫的生意。什麽叫做無主？”杜碧瀅開口問道。
麵對這位四大天王唯一的女流，李沐反擊道：“這話如果是朝廷來說，那麽我覺得沒什麽問題。至於漕幫，未免有些托大了。”
“托大？有意思。你莫不是以為有陸家撐腰，就想從我漕幫嘴裏搶食吃？”漕幫叫了李沐來，自然是做了功課。知道李沐背後是陸家。所以杜碧瀅也很直接的點了出來。“財神都不敢做的事，你覺得我們漕幫會在意一個陸家？”
她這話說得不客氣，但是李沐心底也認可，她的話很有道理。
陸家的確不想和漕幫硬碰硬，這一點，從陸狂發對此事的反應就知道了。隻不過李沐對於陸榆太過重要，陸狂發絕對不會放棄李沐。所以才有了讓穆元清和狄嬿前來，保他一命的說法。
李沐想了想，天真無邪地問道：“你確定財神是真的不敢做麽？”
杜碧瀅微微一滯，隨即說道：“財神哪怕敢，也是他有這個能力。但是你就不同了。你沒有資格。”
“的確。”李沐很同意杜碧瀅的話。他是沒資格，但是他現在的的確確占著漕幫的便宜。
“行了，碧瀅。有些廢話，就不要和這個小鬼說了。”劉季揚出言打斷了杜碧瀅的話，畢竟漕幫和財神之間的矛盾，不足為外人道。“老朱應該和你聊過了，兩條路。說真的，你別以為你在涯城，和朝廷有些關係，就高枕無憂了。我漕幫滅一兩個幫派，真的不算多麻煩的事。”
“劉幫主，既然話說開了，那我也就直說了。”李沐笑了笑，自始至終，他都是在笑。“我一直都是一個怕麻煩的人，但是我卻一直在惹麻煩，也一直在做一些麻煩的事。當然，也更擅長製造麻煩。”李沐嘴裏說了四個麻煩。當然是在針對劉季揚口中所說的不算麻煩。這也是他所表達的態度。
生意我要做。合作我歡迎，但是是我自己做主，不受你漕幫桎梏。至於陳媛，那就是添頭。沒見劉季揚也沒有叫郎青雲出來麽？生意永遠是第一。
“其實你大可不必，憑你的年紀，漕幫也會很歡迎你。”朱冬雍出來唱紅臉。
李沐有些意外，朱冬雍言外之意，竟是想讓自己加入漕幫。這讓他心裏多高看了劉季揚一些。自己從他碗裏搶了肉吃，換作別人，早已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李沐不算斷了漕幫財路，但是也是從漕幫搶了一條路在走。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漕幫必然要殺他而後快。不曾想，劉季揚竟然是還有收服自己的心思。
這大概就是梟雄本色吧。
隻可惜，李沐也想做梟雄。
他如今已是一幫之主，九歌幫雖小，卻是自己做主。他不是朱冬雍，他自認做不到，屈於人下。所以，他也堅決地回答道：“多謝劉幫主抬愛。勝州有句俗語，寧為雞頭，不做鳳尾。”
“哦？那就是沒得談？”一直沒出聲的牧不歸說道。“幫主，那還是我來吧。這樣的人，您也別想著收為己用了。現在的小鬼，太沒大沒小了。真的不好用。”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
劉季揚沒有說話，最初聽到涯城的變化，他其實並沒有太過生氣。因為在他看來，李沐這個小鬼其實算是給了他一個驚喜。漕幫發展到如今，四大總舵，各州皆有分舵。可謂是家大業大。但是，盛世之下，常有禍藏。
漕幫發展到如今，俱是老人當道。這個老人，並不是指年老，而是相對於新入幫的人來說。資曆老的人，占據權位。正因為老人的存在，新人很少有展露自己的機會，這就造成了劉季揚很少有機會挖掘幫中出色的新人。
李沐這個人，能以一己之力，在涯城闖出一番天地。這對於草創起家的劉季揚來說，當真是格外的欣賞。就算他不來涯城，也會想著要見一見這個小鬼。如果能收為己用，那是再好不過了。
隻可惜，這個小鬼的態度似乎異常堅決。
所以他靜思了一會，然後說道：“行吧，那就，先殺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