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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三十年夢醒

  李沐皺起了眉頭,上官隱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寧席白此時已經不再說話,因為他六成真氣都已經被吸走。他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延緩真氣流失的速度。


  上官隱笑了笑,轉頭對著費季禮說道:“你們其實也很想他醒過來吧?那麽最好就站在那邊不要動,我想,這應該用不了多久。”


  費季禮沒有說話,他身後的駱璞則是小聲道:“師兄,難道我們真的什麽都不做?”


  費季禮聞言,回頭道:“現在的情況下,隻能如此。”


  “若是尚甾蘇醒,按照當年的實力,我們可擒不住他。”駱璞有些擔心地說道。


  “寧席白的下場你也看到了。現在有星隱宮的人在,他們不會讓我們動尚甾的。”費季禮隱隱猜到了上官隱的目的,隻不過,他無法告訴駱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寧席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上官隱臉上笑意漸濃。


  李沐留心著尚甾,從最開始到現在,尚甾身上也開始發生了變化。最直觀的一點,就是他這個人似乎多了一股詭異的活力。就像是一株已經枯死的木樁上,強行抽出了一根嫩芽。


  忽然,尚甾的眼睛眨了一下。李沐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握緊了短劍。


  尚甾還是躺在那裏,不過他眨了眨眼,然後,他原本如同死魚一樣渙散的瞳孔,聚焦在了一起。他張開了嘴,從喉嚨裏,發出咯咯咯咯的聲響。


  上官隱舉起了手,讓他手下的人都小心戒備。而他自己,則是滿懷期待地看著尚甾。


  “咳咳咳。”尚甾一陣猛烈的咳嗽,他坐起了身子。


  三十年前的星隱宮宮主,一代江湖梟雄尚甾,於九幽黃泉,回到世間。


  尚甾起身之後,他先低頭看了一眼被吸附在自己身上的寧席白,然後他又掃了一下甲板上的所有人。“果然,沒有……舍……殺死我。嗬嗬。”尚甾三十多年不曾開口,他的聲音充滿了嘶啞和幹澀。


  尚甾一點點站了起來,然後將手放在了寧席白背上。“你……是……星隱……的人?”尚甾如此問道。也難怪尚甾會有如此一問,因為隕星之術,就是死中求活之術。


  這是用一身功力,存下自己一線生機。然後吸取他人真氣,以此為契機來恢複。按理來說,隕星之術是配合肉體治療一同進行的。以往的運用此術的人,都是自己身邊有同伴的時候。自己陷入假死狀態時,同伴可以借機治療自己的傷勢,然後以另一人的真氣為引,來喚醒施術之人。


  不過,因為處於假死狀態之下,經脈之內是一個完全枯竭的狀態,一旦遇到真氣注入,便會無意識地汲取,補充入氣脈之中。所以這個喚醒的人,就必須冒著自己真氣被吸盡的危險。


  星隱宮記載之中,成功使用隕星之術的人,也不過寥寥三人。而他們成功蘇醒,都是以喚醒之人死去為代價的。

  所以,尚甾在第一時間,把寧席白當做了星隱宮的人,而且還是那種忠心耿耿的死士。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不,這……並不是……星隱宮的武功……”尚甾的話語逐漸變得通順起來。“你是什麽人?”


  此時寧席白全身真氣被吸走盡九成之多,已經無法回應。


  尚甾微微一笑,將手按在了寧席白背上。寧席白瞬間全身一頓,張口欲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全身上下都顫抖起來,他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身形。


  因為尚甾這一手,是他主動出招,來吸納寧席白的真氣。


  “不是星輝,卻似星輝。這等功力……”尚甾讚歎著,一邊加速吸納著真氣。


  “住手!”李沐拔劍上前,而一旁的上官隱,早已將他攔下。一旁戚風等人,也被聞媚兒帶人攔下。


  尚甾看向他們,有些不解。


  上官隱上前說道:“在下乃是星隱宮第三十六代宮主,尚甾宮主,有禮了。”


  聽到第三十六代宮主這幾個字,尚甾皺起了眉頭,“如今是幾年了?我怎麽從未見過你?”


  上官隱嗬嗬笑道:“已是過去三十年了。”


  “三十年?”尚甾愣了片刻,仿佛有些吃驚。


  “是啊,這三十年裏,江湖中冒充星隱宮的人很多,但是真正的星隱宮,在你敗於龜島之後,星隱宮就不複存在了。”上官隱又指了指自己。“直到我出現,才整合了三十年前殘存的勢力,讓星隱宮重現江湖。”


  “我不記得三十年前有你這號人物,不,三十年前,恐怕你還沒有來到這世上。”尚甾皺起了眉頭,“你是從何處知曉我星隱宮的?”說完,他忽然伸手,打出一掌。


  這一掌之中,李沐看到了點點微芒,在那一瞬,他不知怎麽,想起了夜晚的星空。而尚甾這一掌,將李沐和上官隱全部都籠罩了進去。


  李沐運氣真氣,舉劍相迎。但是掌風所及,李沐這點真氣根本無法抵擋,他被這一掌掀翻在地。但上官隱則不同,他也伸出了手掌,與尚甾遙遙相對。同樣的輝光出現在上官隱手掌四周,但是比起尚甾的凝聚,上官隱這一手有形,卻無神。


  “你也會星輝?”尚甾的臉色緩和下來,“隻有太一道和星隱宮,才會這門功夫了。太一道的弟子已經被那八大門派逼死,這世間再無太一道傳人,所以,你的身份,我倒是不用懷疑。”


  尚甾一掌將已經失去意識的寧席白甩開,他活動著自己的手掌,問道:“那這人呢?”


  “這人可不是自己人。他是朝廷親封的十三魁首。”上官隱回答道。


  “那是什麽東西?”尚甾茫然無知,畢竟他三十年都封存於龜島,對於外界舉措皆是毫不知情。“也罷,三十年不聞世事了,此人既然能夠喚醒我,那麽,我就留他一條命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既然修行星輝,那麽為什麽不是你來喚醒我?”

  “還有,告訴我牛奉行在哪?”


  上官隱搖了搖頭,“我的修為,尚甾宮主心裏應該明白吧?比起寧席白的焚寂功,恐怕我死都不可能將你喚醒。至於牛奉行這個名字,我從未聽說過。”


  “嗯?這不可能!我在龜島之上,已經將一切交付牛奉行,你若不知此人,你如何修得我星隱宮的秘法?”


  “自學成才。”上官隱略略一笑,不過笑容很快就收了起來。“三十年時間,星隱宮傳承斷絕。若非我四處收集,我也無從得知。”


  “這是不可能的,星隱宮秘法怎麽會流落在外?”


  “這是我推測而來,想必宮主你剛才也發現了,我修煉的星輝,與你有細微不同。因為其中真氣轉化的方式,是我推測出來的。”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麽你可謂是不出世的天才啊。”尚甾戲謔道,他臉上寫滿了不信。要知道星隱宮秘法,迥然不同於當世武功。其中奧秘,他這星隱宮宮主再清楚不過了。


  星隱宮的武功,追本溯源,與八大門派一樣,俱是出自太一道。不過八大門派原本是太一道的外門,可以說是太一道不入流的外道。沒有觸及太一道武學真正的奧秘。


  星隱宮則不同,一桑道人在臨死之前告訴李沐,星隱宮最早乃是太一道中,東君叛道而來。李沐現在不知其中何意,而尚甾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太一道原本崇信東皇太一,其中大道者,以《九歌訣》中篇名相稱。道宗東皇太一之下,便數東君。東君的武功,俱是來自《九歌訣》中《東君》一篇。


  在世間再無太一道弟子的情況下,除去星隱宮之外,已經再無人知曉《東君》篇。上官隱說自己憑借搜集來的資料推測出來,這種鬼話,尚甾怎麽會相信?

  雖然他剛剛蘇醒,頭腦還未清明,但是還不至變得愚蠢。尚甾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其他人呢?這些人就是我的人?”


  聽到這話,上官隱的神情變得十分微妙。他伸手招來小酒,然後一把抱起了它。他撫摸著小酒的頭,然後毫不客氣的說道:“不,這些是我的人。”


  尚甾麵色不善,他喝道:“如今我已醒來,我就是星隱宮之主!”


  “不不不,前代宮主,你就算醒來,似乎也忘記了一件事情。”上官隱伸出了一根手指。“星輝之法,並沒有長生不老之能。你是剛剛醒來,但年歲還未蘇醒。”


  上官隱一指尚甾,說道:“年過古稀,行將就木,你如何能再領導星隱宮?”


  他的話音剛落,尚甾便僵在了那裏。


  “是啊,三十年…”尚甾口中呢喃,臉上的皮膚卻陡然鬆弛下來,他的頭發在瞬息之間,變成了銀白之色。


  被凍結的三十年歲月,在瞬息之間,找上了尚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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