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可欺之以方
不爭劍如同玉石一般的劍鋒,仿佛真的便是玉石。它從毒霧之中過,穿行而過。大有片葉不沾身的瀟灑,亦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聖潔。
唐昭就這麽現身於曾黎眼前。
曾黎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來不及改變。眼前這個人,怎麽能夠……怎麽能夠如此輕而易舉的破開自己的毒霧?曾黎他自己沒有答案,所以他偏頭望向自己的師父,單硨。
可是單硨還沒來得及告訴自己的徒弟,可惜他再也沒有機會告訴徒弟曾黎。
因為曾黎的人頭,在下一刻隨著一道血光衝天而起。
唐昭一劍,斬下了曾黎的頭顱。
不爭劍看上去並不鋒利,但是事實上真的很鋒利。唐昭斬下曾黎的頭顱,並沒有花費多少力氣。他的內心也沒有一絲波動。
倒是原本和曾黎戰在一起李小敏看到眼前血腥一幕,嚇得花容失色。她雖然劍法有成,可終究資曆尚淺。她沒有殺過人,甚至沒有見過殺人。
唐昭一劍斬殺曾黎,太過殘暴,太過血腥。
“唐師兄。”李小敏叫了一聲。
唐昭微微回頭,對她說道:“去照顧你師姐。”
唐昭的聲音很柔,很溫和,也很好聽。這和他出手的雷霆手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小敏點了點頭,徑直跑了過去。
她認識唐昭,她也知道唐昭對趙依妍師姐心存愛慕,所以唐昭吩咐她的時候,她很聽話。因為她能感覺到唐昭那一劍背後的憤怒。
同為八大門派,身為逐月派弟子的李小敏也對君子居的武功了解一二。君子居的君子劍,是當世最為飄渺出塵的劍法。君子之意,本是淡泊寧靜。君子居弟子人如劍,劍如人。可謂知行合一,踐行君子之道。
可就是這樣的劍法,硬是生出了暴虐之意,
這不合君子劍法的劍意,卻很符合唐昭的心意。
他很憤怒。
看到趙依妍被人暗算,他很憤怒。
所以不爭劍一出手,便是必殺一劍。
唐昭救下李小敏,挾殺人之威立於原地。他目光一抬,看向了龔戰戈。龔戰戈渾身一凜,直接收棍後退,遠離了吳青芬。眼前這個少年,一招殺死曾黎。這樣的武功,足以讓他生出畏懼之心。
心中有欲有念,可比起自己的命來。那微不足道的欲念又算得了什麽?
他盯著唐昭,步步後退。
單硨見狀,眯起了眼睛。他知道自己那幾個徒弟的心誌不堅,沒想到,竟然如此不濟。不過,眼前這個君子居的弟子,年紀輕輕,劍法修為卻高深無比。八大門派作為當世最為強大的八個門派,其底蘊真的不容小覷。
吳青芬見龔戰戈後退,趁機換了一口氣。剛才龔戰戈的一連串強攻,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唐師兄,幸虧你來得及時。”
“我之前說過,依妍這次是有些托大了。所以我便跟來了。幸好我跟來了。”唐昭的目光望向單硨。“這個淫賊,讓我來殺。”
單硨聽到這話,眉頭微皺。現在的局麵,越來越麻煩。原本以為隻是那三個年幼的逐月派弟子初生牛犢不怕虎,沒想到卻是打了一個還有一個。
這一個是個少年,可再把他打了之後呢?會不會再出來個老的?
逐月派掌門付水琴那樣的老的,單硨遇到,隻有逃命的份。更何況君子居的掌門卓不凡的境界,更在逐月派掌門付水琴之上?
單硨覺得自己不能再如此聽之任之了。他招呼一聲龔戰戈,又吹了一個響哨。
原本在房間之內照看蘇堇的蕭搖立馬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單硨,立馬將蘇堇抗在了肩膀上。這個姿勢,是最不礙事的姿勢,也是可以讓蕭搖跑得最快的姿勢。
“你們暫時先走。”單硨對著蕭搖說道。
蕭搖點了點頭,雙膝微屈。然後,他抱起蘇堇,直接翻過牆頭,隱去了蹤影。
唐昭對蕭搖的動作不置可否。他隻是盯著單硨,很認真地說道:“把解藥交出來。”
“解藥,什麽解藥?”單硨裝傻。
唐昭一頓,握緊了不爭劍。
遠處靠坐在牆角根的趙依妍,正不斷地用手為自己扇著風。她的雙頰紅潤得不正常,雙唇微微開闔,仿佛有些饑渴。粉色的舌頭,濕潤著有些幹燥的最唇。隻是輕輕的(舔)舐,卻帶來了無窮的風情。
名為春宵的(媚)藥正在她的身體之中發揮作用。哪怕趙依妍以真氣去鎮壓,也不過是短暫壓製下心中那股令人感到無比羞恥的欲望。
而更要命的是,每一次的壓製,似乎會帶來更強大的反彈。
趙依妍咬牙堅持,想把持自己,讓自己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可是春宵毒的毒性,仿佛植根在了趙依妍心中。趙依妍與之對抗,苦不堪言。
李小敏與吳青芬見狀,急忙運起真氣,輸入趙依妍體內。三人本是同門,內功師出同源。兩人一齊幫忙,才算是讓趙依妍暫時壓製住了春宵毒。
唐昭從一開始便發現了趙依妍中毒,所以他憤怒之餘,更是急迫。他盯緊了單硨,討要解藥。
“拿來。”他不想聽單硨裝傻,所以直接說道。
單硨臉上帶起一陣猥笑,“嘿嘿,那我把解藥給你,你就能放我走麽?”
唐昭沉默了一會,說道:“先拿解藥。”
“傳聞之中,君子居的弟子最守承諾。可我看,你卻連給我一諾的機會都不敢。”單硨調笑著。
“因為我不想放過你。”唐昭是個君子,所以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我憑什麽要給你解藥呢?”單硨笑得很得意。
唐昭揚起了手中的劍,說道:“就憑這個。”
單硨捏緊了手中的血坤幡,“原來君子很不講道理。”
“遇上有些人,可以講道理。很不幸,你不屬於此列。”唐昭繼續說道。
“明明是你求著我,怎麽反而變成你來教訓我。你們君子居原來就是這樣的君子麽?”單硨發現自己的嘴皮子再利索,也比不上唐昭的詭辯。
他不禁搖了搖頭。就是這個動作,讓他看到了吳戰戈漸漸隱去的身影。他留下來說話,自然是為了拖延時間。雖然那幾個徒弟並不靠譜,但是那畢竟是單硨自己的徒弟。
隻不過,這吳戰戈似乎也退得太快了。
“這小子,以為一根長棍便能走得了多遠呢。”單硨輕聲說著。
“他能走,你不能走。”唐昭說道。
“好吧好吧,我給你解藥。”單硨似乎認命了。
唐昭反手握劍,將不爭劍斂在身後。
“春宵毒是(媚)藥,懂麽?”單硨指了指唐昭,然後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你是男人,所以你就是解藥。”
唐昭一聽,麵色一沉。
“這位姑娘麵容俏麗,身姿綽約,少俠你也是一表人才,所以,你應該好好感謝我啊。”單硨揶揄道。
“無恥之徒!”唐昭厲聲喝道。他手中劍光一閃,不爭劍已然出手。
單硨血坤幡一卷,堪堪抵擋住這一劍。他借勢後退,直接遁身而去。唐昭還想追擊,卻聽得單硨的聲音傳來,“別小看春宵毒,若是一直壓製,隻會愈演愈烈。到時候,再貞潔的玉女,也要變成****。哈哈哈哈哈。”
唐昭一聽,回頭看了一眼趙依妍,趙依妍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他思緒電轉,放棄了追擊單硨。
不爭劍收入劍鞘之中,唐昭來到了趙依妍身邊。
“師妹,你感覺怎麽樣?”唐昭的話語之中帶著關切。
“我……好難受……”趙依妍緊咬貝齒,一臉痛苦之色。
唐昭眉頭一皺,問道:“不能用真氣逼出來麽?”
吳青芬和李小敏都搖了搖頭。
唐昭低下身子,抱起了趙依妍。趙依妍螓首微低,不自覺低在唐昭胸口磨蹭著,宛如一隻小貓。
“師妹,你再堅持一下,我帶你去找扶風閣的人。他們應該會有辦法。”唐昭在趙依妍耳邊說道。說罷,他想要離開。
“等等。”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一旁的黃旭冬叫住了唐昭。
唐昭回頭,有些疑惑地看著黃旭冬。這個老者一開始就在一旁袖手旁觀。他能叫出自己師承,唐昭剛開始對其有一分戒備尚存,但是後來看他不動手,不參與,所以也沒有將其歸於單硨一夥。
“單硨他們,還綁了一個人。他被下了毒,關在這間屋子裏,已是奄奄一息。少俠既然是君子居的人,還請救他一救。”黃旭冬口中那人,正是還被捆在地下的李沐。而在黃旭冬看來,李沐乃是李家的人。既然他是李家的人,那麽對於自己來說便是一個麻煩。
他怕麻煩,所以希望唐昭帶走這個麻煩。因為他知道唐昭是君子。
唐昭皺眉,問道:“你是什麽人,他又是什麽人,我為什麽要救他?”
他是君子不假,但是又豈能欺之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