繈褓時代
蘇愔嫕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別人家的姑娘都是乖乖女,從不惹麻煩,而蘇愔嫕每天把許豔紅氣的大聲叫。
村子裏的人都說,蘇愔嫕是個“女高音”,這孩子從幾個月大的時候沒有一天讓人省心。
用許豔紅的話來說:不管是住自家院子,還是住孩子姥姥家,周圍的街坊鄰居都能第一時間接受到訊息。
因為晚上蘇愔嫕總是嚎啕大哭,不管怎麽樣都哄不住,除非許豔紅親自唱兒歌才行。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
許豔紅喜歡唱戲,之前帶蘇鹿鳴的時候,許豔紅下晌之後,都會去村子裏的社團參加活動,現在……
“豔紅,一會兒我們準備在大隊唱戲玩一會兒,你來不來。”
社團負責人——許強又來喊許豔紅。
許豔紅本來躺在床上累的不想動彈,聽見今晚又有社團活動,開心的不行:
“好的,三叔,我一會兒就來。”
許強是孩子姥爺——許民中的表弟,在家裏排行老三,所以許豔紅喊他三叔。
本來蘇守康在堂屋看電視,聽見許豔紅又要出門,臉色沉悶的來到臥室。
“你又去唱戲?”
蘇守康神色不悅的看著許豔紅,許豔紅知道丈夫不喜歡自己唱戲,唉,還不是因為這個小丫頭。
“就去半個小時,馬上回來,你看會兒愔愔,反正鳴鳴在他姥姥那兒不用管。”
“這小妮子哭起來隻有你能哄得住,昨天就把嗓子哭啞了,今天你再出去,回來的時候,咱家閨女估計都哭不出聲兒了。”
蘇守康一臉的不讚成,一是因為孩子隻認媽媽,二是心疼孩子一直哭。
許豔紅再三猶豫,還是換了身衣服道:
“你給她唱歌兒就行,沒事兒,一會兒我就回來了。”
說完,許豔紅拿起外套就走,興致勃勃的衝到大隊亮嗓子。
蘇愔嫕許是感受到了什麽,許豔紅前腳剛出門,後腳她就哭了起來。
蘇守康手忙腳亂的抱起孩子,哼起小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哇~”
蘇愔嫕不給麵子,越哭越響亮,蘇守康額頭出了一層薄汗: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哇~”
“晚風吹過澎湖灣,白浪逐沙灘.……”
“哇……”
蘇守康:“.……”天呐,這孩子怎麽這麽能哭啊,她哥哥一星期都不哼唧一聲。
許豔紅出門的時間是八點,等回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了。
回到家,許豔紅愣了,蘇守康沒在家,但是家裏的燈全都開著。
許豔紅連忙打電話,蘇守康接到電話後,從村子的北地趕回家。
“你怎麽抱著孩子去北地了,那邊雖然有人家住,但是沒有路燈,多危險。”
蘇守康把蘇愔嫕放到許豔紅懷裏,冷哼一聲:
“還不是因為哄不住,後來我發現把她抱出去遛彎兒她還能不哭,我從南地溜達到北地,累死了。”
許豔紅看著蘇愔嫕的眼睛紅撲撲的,有些心疼:
“唉,那你.……”
“行了,你要是不去唱戲,能有這麽多麻煩麽?!”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閨女長大之前,你別去唱戲了。”
“蘇守康,我隻有這麽一個興趣愛好,現在也不能做了麽?”
許豔紅氣急了,眼眶微紅,怒不可遏的瞪著蘇守康。
蘇守康也氣得不輕,臉都憋紅了:
“那你去唱戲,閨女怎麽辦,難道每天都這樣麽?!”
許豔紅沉默許久,不再說話,把蘇愔嫕哄睡著之後,和蘇守康第一次因為唱戲的事情坐下來談判。
最後,還是許豔紅讓步了,沒辦法,孩子不好哄,晚上隻認媽媽。
第二天,許豔紅和蘇守康起的早早的,把蘇愔嫕放在娘家。
蘇愔嫕晚上雖然難哄,但是白天可以睡一天都不動彈,這讓蘇守康夫妻倆慶幸。
等到晚上回來吃飯的時候,郝青(孩子姥姥)有些擔心的說道:
“豔紅,愔愔這幾天一直拉肚子,平日裏白天還哼唧兩句,今天看起來有些不太好,都不吭聲。”
許豔紅也發現了,平時天一黑這孩子就嗷嗷的哭,現在居然這麽安靜。
蘇守康把蘇愔嫕抱起來,心疼的不行。
“去找海峰吧,他現在在縣醫院上班,可以幫忙看看。”
海峰是蘇守康的高中同學,蘇守康因為家裏條件不好,並沒有上大學,海峰卻考上二本的學校,選擇學醫。
蘇鹿鳴看了一眼蘇愔嫕:“真的煩死了,天天哭,天天哭,我都睡不好覺了。”
蘇鹿鳴原本也很期待妹妹的出生,可是自打妹妹出生後,爸媽很少關注自己,再加上她總是哭,這才讓蘇鹿鳴討厭起來。
郝青摸了摸蘇鹿鳴的腦袋:
“每個孩子小的時候都喜歡哭,你小時候也是這樣,煩什麽。”
蘇鹿鳴不服氣的反駁:“江笑的妹妹就不這樣。”
許民中繃著臉道:“他妹妹幾個月的時候你見過?她是你妹妹,現在妹妹生病了,你還說煩,那你以後生病的時候,我們說你煩死人了,你高興麽?”
“愔愔還小,她又不知道我說什麽。”
蘇鹿鳴聲音越來越小,似乎知道自己做得不對,於是跑到蘇守康旁邊。
蘇守康順勢坐了下來,蘇鹿鳴看著蘇愔嫕毫無生氣的臉,心裏有些悶悶的:
“那怎麽辦啊,她都這樣了。”
蘇守康給海峰打了個電話,剛好今晚海峰值班,於是夫妻兩個決定開著拖拉機進縣城。
(看到這裏,各位小可愛不要笑,其實九幾年的時候,農村並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麽富有,甚至,家裏有個摩托車和拖拉機就算是好過的人家了。)
夫妻兩個趕到醫院,海峰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並且親自給蘇愔嫕檢查身體。
“守康、嫂子,閨女這是拉肚子拉狠了,有些脫水,我配了一些藥,輸液吧,輸了就好了。’”
“真是謝謝你了,哎,其實前幾天在診所也拿了藥,可是沒想到不管用。”
許豔紅感激地看了一眼海峰,然後抱著蘇愔嫕來到護士旁邊。
蘇守康在門外和海峰寒暄了一陣子,海峰因為還有工作要忙,所以匆匆離開。
夫妻倆守著姑娘,在醫院呆了一個晚上,這一個晚上,海峰時不時過來送水和送些吃食。
讓蘇守康和許豔紅感激不已,等到天亮的時候,藥液終於輸完了。
夫妻倆和海峰打過招呼之後,又拿了些藥,急忙連忙趕回家裏。
因為和別人約好了今天澆地,今天不澆地的話,井口的鑰匙就會交給別人,這樣又要排好長時間的隊。
(農村的土地,一般都是好幾家人共用一口井,澆地的時候需要提前打招呼才能用。)
蘇愔嫕從縣城回來之後,病就好了,這場風波也就此過去。
接下的日子就和往常一樣,因為蘇愔嫕的痊愈,村裏的夜晚再次熱鬧起來。
這種不平靜的生活,一直持續到蘇愔嫕滿周歲,才消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