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皇兒被穗歡姑姑接去了寧康宮用早膳。在蕊珠芍藥堂聽完曲後,晌午還未到,我便乘著鳳攆先去了太後處。招待我的桂珍嬤嬤說,“大皇子方才玩累了,正閉著眼睡覺呢。小孩兒就是這樣,想睡就睡,多睡幾覺就長高咯。”
寧康宮的光照極好,一陣風吹,泛黃的銀杏葉間稀碎的光影熠熠搖晃,仿佛浩渺的波光,映照在了我的麵龐上。我順著她的話微微笑,“怎麽不見太後娘娘?”
“大皇子睡下後,太後娘娘便去屋內艾灸了。良妃娘娘稍作等候,老奴去通報一聲。太後要知道你來了,必會留你用午膳的。”
沒一會兒,桂珍嬤嬤就領我去了太後艾灸的內殿中。焚香嫋嫋的香爐生著紫煙。王學英趴在床上,由三五太醫院醫女為她精簡疏針。這位地位尊貴的婦人,頗受歲月優待。除了眼角眉梢間藏著些許細紋,大體上,緊潤如初,比同齡女子顯小個五六歲。我在薄透的簾外,隱約望去,恰好透過縫隙,見她後背上竟有一片觸目驚心的疤痕,仿佛是被烙鐵所燙才遺留下來的。
太後扭過頭,看我停留在她背上的目光有些駭怪,心下了然,解釋說,“哀家十年前不小心燙傷了,嚇著你了。”
我極快恢複往素裏得體的表情,“臣妾之所以驚,並不是因為這疤痕有多駭人,而是覺得它不應該出現在您這樣養尊處優、白皙矜貴的貴婦人身上。”
日光悄然慢移,從琉璃瓦上挪到了四菱花扇窗上悄然透射,直接映在了楠木雕紋玻璃罩背麵。太後意味深長道,“逢春啊,華麗的錦袍之下必有潰爛之殤,哀家也不例外。”
我低下頭,聯想到了自己的前塵往事,應道,“臣妾明白。”
“過幾日便是哀家母親的生忌,哀家想掃完墓之後去紅螺寺燒幾炷香,乞求皇家子嗣綿延,人丁興旺。你與淑妃伴我左右,一同前去吧。”
見我點頭應下,太後又苦笑說,“哀家尚在閨中時,父親與宗親們就對我寄予厚望,紛紛望女成鳳。唯有母親希望我能順著自己心意擇一如意夫婿,不看重家世出生,隻看對方品性。可惜她離世的早……若哀家也有女兒,定要帶她去祭拜這位外祖母。雖然哀家是個兒女緣薄的,但好歹有你們這些孝順的兒媳.……”
太後故意這麽說,也許是為了掩人耳目吧。我與皇兒在寧康宮用完午膳之後,便跪安退下了。
又過兩日,翁斐在禦書房研磨,我在一旁作畫,恰好說到隨太後出宮一事兒。或許是聽說趙姝環也要同行,翁斐並未多想。隻道,“她要你去你便去吧,也當出宮散散心了。而且紅螺寺福光很靈,拜一拜也好。”
入冬了,一天賽一天的蕭條,所幸日頭明媚。內務局的宮人將幾株早梅和鬆柏盆景送來禦書房,正在窗邊擺弄著。還有小康子帶的徒弟小旻子正在指揮奴才們換紋錦,擦瓷器。華麗精巧又不失莊嚴的宮殿內一塵不染,霎時間鮮亮了幾分。潔淨整齊的布置,叫人心情都舒爽了很多。沒過一會兒,安祥意從門外進來叩安,遞上一分奏請書。翁斐閱後,疏淡的眉目多了幾分不暢。
我不由關心問,“皇上怎麽了?”
“哼,戍守邊關的將士們在聯名替霍風說情呢,想要朕重審霍風通敵一案。”
安祥意捏把了半汗,“皇上息怒啊,這群霍家軍隻是愚忠而已。倒是燕家幾位少將竟也簽名了,這般不懂事。恐怕燕大將軍還被瞞著呢。”
“霍家軍?”感到權威動搖的年輕帝王冷言道,“這天下都姓翁,軍隊亦姓翁,哪裏來什麽‘霍家軍’的說法?士兵們愚忠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人仍有長轡遠馭的本事。”
“老奴該死——”安祥意自知失言,忙跪下認罪。其實這事兒本不怪安祥意,霍家軍這個說法確實已經在民間流通了十幾年了。他錯就錯在,在禦前當值那麽多年,隱約能摸到些君主的脾性和忌諱,卻還是犯了無心之失。其實我也有些納罕,霍風或許勞苦功高,但還不至於功烈震主吧。而且先帝和翁斐皆是明賢之君,治國能力足以功垂竹帛,流芳千古。怎麽麵對區區一個霍風會稍顯杯弓蛇影呢?
※※※※※※※※※※※※※※※※※※※※
很快就要完結了~半個月內日更,多更,吃飯更,劃水更,拉屎更,絕不注水!絕不水劇情!給大家一個美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