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果然沒多久,霍風聯合閼野的私生子阿什裏通外國、擾亂外交的罪名從京城到邊外一路傳開。用一生積累的聲望與名聲漸漸瓦解。許多人在唏噓之餘也並不完全相信他是這樣的為人。但無奈證據確鑿,人言可畏。也替他說不上話,做不了改變。


  我帶著花囍,站在宮門附近等候許久,才見霍暘推著輪椅上的霍風從騰龍殿出來。本神色平靜的霍風見西風疏狂,便皺眉說,“今日風大,娘娘何必站在風口?”


  我借口道,“本宮的養母今日進宮探望,我平時不能守在她們膝下孝敬,隻能提前在此處早早相迎了。”


  “娘娘懂得銜食反哺,可見木家對娘娘的養育有多好。”霍風布滿滄桑的麵龐漫上帶著澀意的欣慰。隨後他又神色失光的歎道,“我……的子女們大多疏於管教,尤其是兩個女兒品性堪憂。她們若能有娘娘一半的慧賢淑明,也不至於釀成今天的大禍……若要追究起來,都是我的錯。”


  我安慰道,“您也是身不由己才不能親自督教自己的兒女。前朝之事我不便多問,更不便探究。隻望您日後珍重身體,不拘繩墨。”


  霍風極是隱晦的說,“還請娘娘相信,我霍風不屑做出那樣的勾當。隻是.……有些時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任何人都可以誤解我,但我不希望我的兒女們也對我心生誤會。另外,娘娘才該持盈保泰,明哲保身才是。我如今勢窮力竭,人人敬而遠之。宮中又處處有眼睛,不便多作停留,就先行告辭了。”


  襄陽王慈和苦笑著,朝我點點頭,然後命霍暘推他離去。


  望著他蕭索的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朱紅色長牆之外,我無限唏噓。所幸沒一會兒顧氏的馬車到了。


  夜間,翁斐到了漪瀾殿探望皇兒。皇兒在他懷中活潑肯鬧,好一會兒才閉目睡下。乳母將孩子抱去搖床的間隙,翁斐踱步到我身側。見我在伏案畫梅,不由笑道,“等入冬後,梅全開了,朕帶你去踏雪灣賞梅吧。聽說之前遠瀛使節送的玉黛梅生長的很好,並無水土不服之態。想來今年的花勢也會很好。”


  但凡是花,畫法都千篇一律。一筆一瓣,提墨頓挫,濃淡深淺,聚散合宜即可。我手中毫筆停頓了幾許,抬頭端看翁斐的眉眼。溫情而純粹的神態,仿若尋常人家的夫婿。與襄陽王的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裏所展現的深沉似海的帝王形象判若兩人……

  待翁斐去沐浴時,我朝侍奉在外的安祥意故意提到,“今日本宮去宮門口迎接木家母親,恰好遇到霍風從騰龍殿出來。本宮聽說他與閼野叛黨同流合汙,證據確鑿。他也真是運氣好,有位發政施仁的明君,可以饒他不死。”


  安祥意見我不是外人,細細辯聽裏麵仍有水聲,才輕聲道,“霍風自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自己勾結閼野的私生子阿什一事。所幸有閼野的私生子阿什、霍府的家奴等人所作的人言和霍風用以通行的令牌做證。而他的女兒霍寶卿與晟王的廢妃尹相蓮雖被證實與阿什有勾結,卻不能直接證明霍風有參與此事,是否知情。”


  “除了那個阿什,還是別的人證和物證?”


  “是啊。霍風曾命奴才驅著馬車去京郊的恩渡寺好幾次,神神秘秘的跟人會麵,爬石梯還不帶馬夫隨行幫襯,隻讓霍暘一人背著。”


  我心生一驚!要是真如霍風所說,他並未勾結過那個叫阿什的私生子。那他去恩渡寺見的人必然是太後王學英啊!太後在恩渡參佛許久,在那裏見她也最為方便。隻是.……如此一來,為了保全太後,他便隻能三緘其口了。阿什在罪狀上承認自己與霍風在恩渡寺會晤,又有寺裏的和尚和隨行的家奴佐證他確實去過。他若否認是見了阿什,那朝臣必會追問,他見得人到底是誰.……

  安祥意接著碎碎道,“至於那塊令牌,霍風還狡辯說是在戰場最後一戰丟失的。想來是想皇上念及他在那場戰役中雙腿殘廢,才故意這麽說的吧。”


  安祥意話音才落,浴房的門遽然被推開。一道光影從屋內躥出,嚇得安祥意連忙跪下,掌箍自己的嘴,怪自己多舌。


  翁斐渾身散發著沐浴後的熱氣,眼底卻投射著一片不悅的陰翳,落在安祥意顫抖的帽頂上。


  我及時道,“是臣妾主動問起前朝之事的。皇上請不要責怪安公公。”


  “還不趕緊起來。”翁斐對這安祥意說。


  安祥意這才鬆了口氣,喜笑顏開,“多謝娘娘替奴才說情了。”


  回了屋,我替翁斐擦拭濕發。燭光搖曳,香爐裏一縷縷馨香溢出,頗有去濁存清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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