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 雨夜驚雷
第一九七章雨夜驚雷
??向來透氣的老屋，突然間悶熱起來，悶熱得像個蒸籠，蒸得蚊子煩躁不已，咬得秦時睡不著，黑暗中打了自己不知道幾巴掌，也沒打死一個蚊子。他將滿頭滿臉埋在被子底下，不一會兒全身汗漬漬的難受，照樣睡不著。他爬起來，套上衣服，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他怕驚動隔壁的她們，連燈都沒有開。
??走過天井，穿過下廳，剛來到八字門口，正要下台階，聽得顏家門響，吱呀一聲，顏時琴走了出來，她手裏有一點星火在發光。
??顏時琴說：“有蚊子，睡不著吧？”
??秦時止步，說：“是啊！討厭的蚊子！”
??顏時琴將手中的星火遞過來：“這個給你。”
??秦時接過來，看是一盤蚊香，又遞了回去，說：“不用了，你們自己用吧!孩子們不能讓蚊子叮著了。”
??顏時琴說：“家裏還有的。”
??秦時說：“不用了，反正也睡不著了，我出去走走。”
??顏時琴說：“我也睡不著，我陪你走。”
??說著，顏時琴將蚊香拿回到了家裏，放回到了房間，她打開手機電筒，照了照孩子們的臉，就尾巴兒皮糙肉厚，身上沒有蚊子，其他孩子臉上手上臂上都叮著蚊子。家裏就一盤蚊香，剛才點在房間裏，拿出去才一下子，就跑出來這麽多蚊子！她感到奇怪，這蚊子最近入梅了才開始有，怎麽就那麽大個，難道都是去年沒凍死，躲在陰暗角落冬眠過後活過來的嗎？聽到蚊子嗡嗡叫，就想起那個進了監牢的兩腳“蚊子”！她恨死蚊子，想用手去拍，又怕拍醒孩子，就用手去扇，又覺得便宜了它們。正將手輕輕地伸過去，想摁死子武臉上的一個鼓鼓脹脹吸飽了血的蚊子，子雄卻在睡夢中讓蚊子叮醒了，大喊：“別打針！別打針！”接著啪的一聲，打了自己的手臂一掌，又呼呼睡去。
??也許是受到子雄的驚嚇，也許是受到蚊香的熏攻，孩子們身上的蚊子嗡嗡著飛走了。
??顏時琴出了家門，回到了八字門，說：“這麽悶，會不會下雨啊？”
??秦時仰頭看看天上，天上黑洞洞的，像個大鍋蓋，壓在頭上，讓人透不過氣來，他說：“看樣子要下大雨，你還是不要去了吧！”
??顏時琴說：“你是怕人家看到說閑話吧？我偏要去。”
??的確，秦時怕影響不好。現在村裏早已經有這樣那樣的議論了。白天，他們兩人隻要走在一起，村民們看他們的眼神都不一樣，有時幾個奶蕩在屋簷下正在嘁嘁嚓嚓低語著什麽，遠遠地看到他們倆走來了，就立即分散開來，各幹各的去，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要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往村外走去，那成什麽樣子？眾口鑠金，吃不消呀！
??秦時說：“不行，真的要下大雨，梅雨季節，老天爺的臉就像小孩子，喜怒無常！”
??說話間，空中劃過一道閃電，像是要將黑幕撕開一個口子，可是黑幕太厚太重，裂了道賊亮的縫隙，旋即又彌合了回去。接著一個悶雷，像是個沉重的石臼子，緩慢滾過，緊接著，瓦背上響起了炒豆似的雨點聲。
??秦時說：“你聽聽，說下雨就下雨了。”
??顏時琴說：“你也不要出去了。”
??秦時說：“不行！看來這場雨還不小，我得去各個村去轉轉，看看村民的危房。”
??顏時琴說：“那得帶上電筒和雨傘。”
??秦時按了按手電筒說：“電筒帶了，雨傘還在村部。”
??顏時琴回家去拿來雨傘，遞給他，說：“路上小心點。”
??秦時接過雨傘，說：“你回去睡吧！不早了！”
??顏時琴剛移動腳步，“哇——”的一聲，跳起腳來，跳到了石門檻外頭，撲在秦時的懷裏：“嚇死我了……”
??秦時問道：“什麽？”
??顏時琴頭往他胸脯裏鑽了鑽，說：“蛇——”
??秦時拍拍她的肩膀，將她推到身後：“別怕！有我在呢！”
??顏時琴頭全身顫抖著，說：“我踩到了它……”
??秦時用手電筒照照她的腳，說：“沒咬著吧？”
??顏時琴說：“好像還沒有。”
??秦時打著手電筒，往門檻裏一瞧，汗毛倒豎，全身發麻，一條大蛇，黑烏烏的，兩隻眼睛發亮，嘴裏吐出一條開叉叉的信子，抖抖索索，尋尋覓覓，身子有晾衣杆粗細，隨著身子緩緩的蠕動，鱗片在電筒光裏發出絲絲幽光。
??秦時說：“這是什麽蛇？不會是蘄蛇吧？你看看。”
??顏時琴的頭始終緊靠著秦時的胸脯，不敢朝裏看。
??秦時說：“別怕，你看一下，要是它豎起來攻擊你，我會擋著你。”
??顏時琴說：“攻擊你，不等於攻擊我呀！”
??秦時說：“要是一條有毒的蛇，就要捉到山裏去放了，要是沒毒那就捉到村外去放了就行，決不能讓它留在老屋裏，這裏有老年食堂，又是竹製品廠，還有你們全家，別說有毒傷著了人，就是沒毒嚇著了子雄子武他們都不得了啊！”
??想到了孩子們，顏時琴勇敢了起來，說：“哎呀——千萬別爬到我家去呀……”
??說著，顏時琴從秦時懷裏挪開了頭，小心翼翼地朝門檻裏頭看了一眼，趕緊將頭埋回到了秦時的懷裏，說：“烏梢蛇，毒倒是沒毒的。”
??秦時說：“那就好，我打電話叫盧大福來將它捉到村外去。”
??顏時琴說：“等大福叔來了，它會不會鑽到洞裏去呀。”
??秦時說：“估計不會，天悶，就像我一樣在家待不住，出來放風了。”
??秦時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盧大福來了，他手裏拿著一個火夾一個竹棍，竹棍的一頭露出繩子的活結。
??盧大福說：“蛇在哪裏？”
??秦時說：“在門檻腳，你小心點，不要被它咬了去。”
??盧大福借著手電光，朝裏一看，說：“一條烏梢蛇，用手捉了就是，我還以為是毒蛇呢！”
??盧大福將捉蛇工具放到石門檻上，伸出左手兩個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捉住了蛇的七寸，右手順勢握著了尾巴上部蛇“隱私”處，將蛇提起來，往頭頂一揮，蛇順著他的頭部肩膀落到了腰間，繞了一圈，像一根黑色的鱷魚皮帶紮在那裏。
??這個動作看得秦時和顏時琴目瞪口呆，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盧大福說：“天悶，要下大雨，暴雨，蛇出沒，蚯蚓出沒，蚊子出沒了，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秦時說：“梅雨季節到了呀！”
??一道閃電在頭頂劃過，而後一個炸雷“鍋裂”一聲，就像砸在後山崗上，又像砸在村口的苦櫧樹上。顏時琴雙手捂住耳朵，心驚肉跳地全身一抖，那條烏梢蛇在盧大福的腰間使勁一扭動，差點兒從他手中掙脫開去。
??盧大福捂緊了一些，罵了一句：“別趁火打劫，跑不了的。”
??秦時說：“趕緊放了它，別捏死了它，可是保護動物呢！”
??盧大福說：“好的，你們也好回去睡了呀！”
??秦時說：“我正打算去看看村民的危房，下大雨不放心。”
??盧大福說：“那就一塊去吧，先看看溪那邊的房子去吧！我順便將這個寶貝放到溪邊去。”
??沉沉的夜幕先是吞噬了兩個男人的背影，接著吞噬了兩點手電筒的光亮。
??又是一道閃電，又是一聲砸雷。這道閃電仿佛有過剛才對夜幕的撕裂，現在是肆無忌憚地甩開雲層，將天地照成了白晝。有著閃電放開膽子做先導，剛才還步履蹣跚的天雷，此刻大有爭先恐後之態勢，幾乎是與閃電同步，猛地砸向了人間，不，聽那聲音好像是專門與盧山塢村過不去似的，直愣愣地砸向了村裏哪戶人家的屋頂！
??顏時琴不由自主地全身一抖，下意識地仰頭看了看頭頂的八字門楣，看了看下廳的屋頂。啊！好好的，沒有被砸著火，沒有被砸冒煙！
??一種不祥的預感，深深地籠罩在了顏時琴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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