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臆想
第551章：臆想
黃竹就站在她邊上不遠處，稍稍低頭，便能瞧見她裙擺上慢慢溢出來的殷紅。
指了指溢紅的地方，黃竹木訥的抬頭看向溫青園，哆嗦一聲：“夫人，她流血了。”
溫青園聞聲看向她手指的方向，皺了皺眉。
“這麽不經嚇的？”
十三娘也看了過去，搖頭嗤笑：“但凡她動作能輕些，也不至於如此。”
“……罷了，抬回去吧。”
人家都這副模樣了，他們總不至於把人扔在門口不管，雖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好歹也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旁的不管，對於生命的敬畏與憐惜還是不得不保留的。
白津白羽對視一眼，就著眼下的姿勢，將人架起，送到了小院中，十三娘住的屋裏。
雖說上一秒兩人還在各執一詞爭論不休，十三娘卻從未生出任何不救不管的念頭，更何況，溫青園也開了這個口。
有十三娘在，黃玉與她肚子裏的孩子自然不會有什麽大礙。
給她搭過脈喂過藥確保萬無一失後，十三娘才去溫青園跟前複命。
溫青園也並不在意她到底如何，橫豎那黃玉是死是活，她的孩子是生是死，終究與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她肯讓十三娘救她，已經是開恩。
把著手中青色的小果子，溫青園抿唇一笑，抬手送到嘴邊咬上一口，清甜的汁水入口飄香，清脆爽口。
她嚼了幾口咽下去，懶懶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有關黃玉身體的事情，反倒是對她的家世頗感興趣。
這些，十三娘不甚了解，白津、白羽和白鷹他們倒是知道一些。
隻是，白津不善言辭，不愛說話，白羽中途又不全在傅容澈身邊待著，知道的自然也是不全不細的，於是乎，這麽個不輕不重的擔子，便順勢落在了白鷹身上。
白鷹想了想，撿著記得的來講：“前幾年在樓蘭，她隔三差五便會帶上名貴的東西來求見爺，說是為報答救命之恩，次次吃了閉門羹也不長記性。爺沒管過，街上倒是會起一些流言蜚語，她家在樓蘭是一商戶人家，說不上有什麽權勢，財力倒是不容小覷，在當地小有名氣，聽聞，他們家祖籍還在咱京城呢。”
溫青園慢慢悠悠的將手中的果子啃咬幹淨，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你們主子還真路見不平救過她一回？”
“怎麽可能！絕對沒有的事兒！”
前頭的事兒，白羽插不上嘴，這件事兒好歹是他親眼所見，哪有沉默不語的道理。
“夫人，主子是什麽秉性您還不清楚嗎？他哪裏會去管這些個跟他不搭邊的事兒啊，當年那事兒，是這麽一回事兒……”
白羽苦口婆心的描述著當年發生的場景，事無巨細，唯恐溫青園會胡思亂想，與自家主子心生嫌隙。
為了自家主子，他也算是鞠躬盡瘁了。
溫青園麵上神情好似平淡，聽得卻認真，尤其聽見關鍵地方，眼睛都瞪圓了幾分。
從頭聽到尾，她算是明白了，哪裏有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良家女子於水火，按照白羽的話來說，他們當時在樓蘭，那就是半路被人擋了路，偏那是條巷子，他們還沒旁的路能走，隻能從前頭過。
要走的路被人攔著，傅容澈煩的厲害，本也不想管此事，又不得不從這裏走，那黃玉見著他，大抵是見著了希望，自己掙脫了東方澤，幾步跑到傅容澈身邊，趁其不備，抱著他的腿就開始求救。
傅容澈從來都不是良善之輩，除溫青園以外，更不會對誰憐香惜玉，毫不留情將人踢開，麵上已然陰沉不悅。
踢開黃玉，他頭都沒斜，徑直瞪著東方澤讓人讓路，語出不善自然叫人誤會，東方澤還以為他想英雄救美，當慣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風流公子，他自然不會容許有人挑戰自己的權威。
再加之傅容澈一行人初來乍到，又是麵生之人，他便更不會輕易放過，舉起拳頭，不由分說的衝上去，便想教訓傅容澈。
結果可想而知——傅容澈是誰？在這京城裏，溫青園她爹和哥哥都不敢保證自己能打得過他，更何況是個本就不善武術的東方澤。於是乎，兩人的梁子便結在了這兒。
至於那黃玉，也不知是真蠢還是有意裝聾作啞，故作天真，自那以後，她有意派人打聽了傅容澈一行人的住處，又知道了他的身份，而後就跟魔怔了似得，日日往他們的住處跑。
吃了閉門羹也不死心，反正第二日照舊來，還不管不顧，日日往外宣揚這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想想，自己被輕薄了，說出去會失顏麵。
事件整體，大致如此，用白羽的話來說，一切的一切不過是黃玉自己的臆想，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麽路見不平，更沒有英雄救美，且按照傅容澈那個秉性，他現在大抵早就不記得自己生命裏還曾遇見過這麽個人了。
對白羽的這番言辭，溫青園倒是深信不疑。
單他嘴裏描述的，傅容澈的反應，她便能確信不會有假，她的相公，可從來不是什麽好人，更不會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意識。
隻是……溫青園還有一點想不明白。
“既然她家不缺銀兩，與傅容澈又無冤無仇，那又為何又幫那人做事？她的目的是什麽？”
一個遠在樓蘭的人，也沒道理會出現在京城不是？
黃玉醒來時，睜開眼看見的第一人便是溫青園。
她驚呼一聲，駭得不輕，縮著身子便想往裏頭縮，奈何先前動了胎氣，動了動身上便是鑽心的疼。
溫青園端著杯子泯了口茶，淡淡的笑：“你怕什麽？我若想殺你，你以為你此刻還有睜眼的機會？”
黃玉不搭她的腔，一雙眼睛警惕的瞪著溫青園，愣了愣，又飛速地將周圍打量了個遍。
溫青園將她麵上的所有神情納入眼底，會探人心似得，莞唇笑道：“我沒殺你，你情緒不穩自己動了胎氣，這裏是十三娘的屋子，就那個要給你瞧證據的姑娘，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她救的。”
一口氣解了黃玉心頭所有未曾問出口的疑惑，溫青園舔舔唇角，低頭，再泯了口茶水。
黃玉咬著牙抻坐起，眼中警惕不減分毫：“你為什麽不殺我？”
“這還用問？”溫青園雲淡風輕的掃了她一眼，不甚在意：“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一屍兩命在我家門口，晦氣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我還得受累給你收屍，多不劃算，再說，留著你還有用呢，怎麽能叫你死的這樣輕易，好歹也給我解解惑再死不是。”
黃玉不敢置信的瞪著溫青園，捏緊被褥的指頭逐漸泛白。
她咬咬牙，發了狠怨懟回去：“我什麽都不會說的！你不必費力！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溫青園擱下茶盞掏掏耳朵，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大的戾氣，實在，她從頭至尾也沒說什麽，沒做什麽，反倒是她，見了她便跟吃了炮仗一樣，一點就炸，還沒完沒了。
“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又不問你什麽大事兒。我曉得你是誰派來的，也曉得那人的目的是什麽，這些我也無需再從你嘴裏撬出來，我不過是好奇，你為什麽與他合作罷了。”
黃玉瞪圓了眼睛，怨念十足：“我說了，我什麽都不會說！你不要問我！”
“嘖嘖嘖，真是不長記性，你也不怕再動了胎氣。”
溫青園實在受不住黃玉動不動就吼人這一點，她嗓子又尖又刺耳，在耳邊炸開那一瞬，真就跟放炮仗似得。
她惜命，走開幾步，在八仙桌前坐下才算作罷。
黃玉目光隨著她動，滿目狠厲，猝了毒似得，真真實實叫溫青園沒看明白。
她到底哪兒開罪她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呢。
黃玉始終不回答溫青園的問題，任憑溫青園耐著性子問過一遍又一遍，她自八風不動。
溫青園的耐心被耗盡，握著杯盞的玉指緊了緊，不屑哼笑道：“你該不會以為，你什麽都不說，我便拿你沒辦法了吧？”
溫青園笑的寒涼，落在黃玉眼中，莫名滲人，多瞧一眼都叫人心驚。
她攥緊被褥，慌亂擰眉：“什麽意思？”
溫青園垂首，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隆起的小腹，轉而，又笑的無害純良
“還能是什麽意思，自然是字麵上的意思。我不是沒猜想過，你或許不會開口說些什麽，哪怕隻是問問原由，所以啊，為了保證能從你嘴裏順利問出些什麽，十三娘給你喂藥的時候，我特意請她多放了一味毒藥。”
看了眼黃玉小腹的位置，她還不忘貼心的提醒：“你大可放心，十三娘醫術高明，製毒更是佼佼者，我叫她給你喂的毒藥，隻毒母體，絕不會傷著你腹中孩子半分。”
黃玉捂著喉嚨，眼裏陡然升起驚慌：“你對我下毒！”
“是啊。”溫青園點點頭，水眸瑩潤，繼續笑盈盈的看著她：“我不光對你下了毒，還是致命的毒，毒發身亡的時候，很恐怖的，所以啊，你最好還是趁早跟我說說，若不然，錯過了服解藥的最佳時機，你是死是活，我可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