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習慣了
第529章:習慣了
??箱子往下,是一條看不見頭的甬道,越往裏走,便越暗,等到腳跟徹底著地,眼前已經到了伸手難見五指的地步。
??白津和莫知言是最後一個下來的,隨著箱子慢慢蓋上,眼前最後一點亮光也沒了,這下,真就成了一群瞎子。
??溫青園冷靜下來,掏出身上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幾乎是同一時間,白津和白羽還有莫知言也從身上取出了帶著的火折子。
??四個火折子同一時間在漆黑一片的甬道裏亮起,突如其來的火光微微有些晃眼,卻也是難得的一片溫暖。
??溫青園倒是十分有先見之明,點燃了火折吹了幾口後,緊跟著就將它拿遠了些。
??白羽帶著傅容澈走在最前頭。
??男人身上的血還在流,哪怕那附近的穴道從一早就被白羽給封住,卻依舊有殷紅慢慢細細的從他的傷處流出,綿綿不斷,染紅了好大一片衣裳。
??溫青園舉著火折子站在他身後,微微揚起些,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背上中刀那塊地方的衣裳,已經叫血染了個透徹,卻依舊沒有止步的架勢,甚至隔空,朝著溫青園的眼眶蔓延開來。
??溫青園咬著牙,眨巴下眼,眸子頃刻間便被染的通紅。
??這下麵的甬道不算大,也不算小,勉強能擠著過兩個人,可空氣難免不流通,不過走了短短十幾步,溫青園的鼻尖便充斥了一股極其濃鬱的血腥味。
??她緊緊跟在傅容澈身後,那味道便更重。
??眼瞧著他身上的血還在不斷蔓延,溫青園忙叫停了前頭的白羽。
??她身上還帶著止血散,起初,白羽封了他的穴,她便以為用不上,不曾想,傅容澈的血根本止不住,如此來看,大抵是紮到經絡了。
??白羽慢慢扶著傅容澈站穩,溫青園忙取了止血散。
??自下了這甬道,她連著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算沉下心來。
??心上雖說依舊慌著,麵上卻已經能穩住,不會再輕易失了方寸。
??她小心打開裝著止血散的小瓶,抿唇鼓起,一鼓作氣,一並倒在了傅容澈的傷口處。
??這瓶止血散是十三娘的得意之作,除卻上藥時會有難忍的刺痛以外,再無旁的不好之處。
??傅容澈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小半瓶止血散倒下去,他眉頭皺都沒皺一下,更別說什麽痛呼與倒抽冷氣的聲音,這男人,屬實沉穩過了頭了,叫疼都不會了。
??白羽無奈的歎了口氣,小聲在邊上解釋:“這點疼,真不算什麽的。”
??對上溫青園眼底的震驚與愕然,他背著傅容澈壯了膽子,繼續道:“起初,我們什麽都沒有的時候,全是主子帶著我們在外頭打拚,那時候,主子受過的傷比這重多了,好幾次死裏逃生,咱們都忍不住的疼,他偏能硬生生的忍下,半點聲音都不出。這些傷痛,咱們主子早就習慣了,若非身子實在忍受不了的疼,平常的這些小疼之類,他壓根不會放在眼裏,甚至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白羽的聲音輕飄飄,因得是避著傅容澈說的緣故,聲音比平日裏不知道小了多少,可落在溫青園的耳朵裏,卻叫她覺著,他嘴裏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重如千金。
??什麽叫習慣了,什麽叫實在到人受不了的疼,什麽又是平常的小疼。
??十三娘的止血散她用過的,那時,不過是手上小到不能再小的刀口,她都覺著痛到頭皮發麻,這男人,卻已經習慣這種程度的疼?
??要說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她心疼,心疼的要命,心疼的無以複加。
??她的阿澈,當年究竟都經曆了什麽,他曾經受的那些,哪裏是人能受的,難怪他如今養成了這樣一副不善與人交際,動不動就冷臉的脾性,明明他什麽錯都沒有……
??“白羽,回去領罰。”
??傅容澈的倔強就是如此,原則,從來都是拿來給溫青園打破的,換了旁人,便是無人能觸及的雷區。
??白羽低著頭,悶聲悶氣的應下,卻沒有不甘。
??主子的話,他們從來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傅容澈冷眼瞥向他,暗自警告:“我是負傷,並非耳聾,我聽得見。”
??白羽腦袋垂的更低:“屬下知道。”
??“你就逞能吧!”
??溫青園氣紅了眼睛,鼻頭泛著酸,難受到不行。
??上過止血散後,傅容澈身上的血明顯止住了,慢慢的,已經不會再往外頭流,唯獨衣服上侵染的那部分,在昏暗的甬道裏,難免幹的慢些。
??可偏偏,都到了這種時候,他心上關心的,仍舊是她。
??“我身上的血腥味,是不是有些濃?”
??他時刻記得,溫青園聞不得這些味道,怕她要吐,他還刻意與她保持著距離,生怕熏著她。
??溫青園心尖一顫,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緊跟著又要出來:“你別說話了,你身上的血腥味不濃,阿澈最香了,我最喜歡阿澈身上的味道。”
??“……”
??傅容澈不是聽不出來溫青園喉嚨裏刻意隱藏的哽咽,他多想轉身去抱抱她,一如往常一樣將她摟進懷裏好生哄著,偏,今日做不到。
??身上的無力感太重,他的眼皮已經有千斤重,若非硬撐著,他現在早就不省人事,到那時,這小丫頭,怕是要哭的昏天黑地,將眼睛哭壞了去的。
??甬道很長,溫青園不知道它的盡頭是哪裏,她迫切的想要出去,這裏太壓抑,她怕那股好不容易被她壓下去的情緒會再度破土重來。
??她一點都不想在阿澈麵前哭,他已經很難受了,她既是做不到幫他分擔,又怎能在他心上無端增添鬱結。
??春蟬也悶的厲害,莫知言扶著傅容洵,就走在她身後,相處了這麽些時日,她已經不再怕他了。
??敏感的察覺到一抹灼熱的視線,莫知言皺著眉抬頭,恰巧與春蟬那雙小鹿似的眼睛撞了個滿懷。
??“怎麽了?”
??春蟬看著他,咬咬牙,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沒什麽。”
??“哦。”
??莫知言累的不行,聽她說沒事兒,複低下頭去,不再搭理。
??結果,那眼神卻沒完沒了,全程沒有要挪開的意思。
??他皺眉,再次抬眸。
??春蟬驚呼一聲,微微瞪大了眼睛。
??莫知言無奈:“所以,你想問什麽?”
??春蟬一個哆嗦,拽了拽掌中的袖腳:“我,我就想問問,還要走多久。”
??“哦。”莫知言冷漠的朝前看了眼,心裏估算一陣,給了她一個答案:“快了。”
??“……”
??這說了等於沒說。
??別說春蟬,溫青園都忍不住想上拳頭朝著那張臉打下去。
??不過好在,出口真就在不遠處。
??看著前頭細碎的亮光,溫青園這才收起了準備出擊的拳頭,故作和善的朝他露了個相對柔和的神情。
??這處甬道,直接通到了城外。
??溫青園一行人,頂開出口處壓著的東西,艱難的鑽出來,入眼的便是一片荒林。
??“這是哪兒?”
??溫青園細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腦子裏瘋狂的搜索,卻始終不記得,城外有這麽個地方。
??莫知言拍拍手心裏的灰塵,跳到她身邊,解釋道:“這兒是護城河邊上的一處荒山,早年間被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火滅之後便荒廢了。”
??溫青園點點頭,心裏大概有了底。
??沉吟間,傅容澈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這一聲,瞬間將她的神誌喚回。
??他的麵色已然慘白的厲害,身上的刀已經到了非拔不可的地步,再不拔,疼都能給他活生生疼過氣兒去。
??溫青園皺著眉,匿在袖間的小拳頭一次次握緊,又一次次鬆開,心底好似堵了一塊重達千斤的巨石。
??哪怕是白羽這個不懂醫的,也依稀瞧出了什麽來,可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們眼下能依靠的,隻有溫青園了。
??“夫人,求您了!”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為了傅容澈,白羽卻是說跪就跪,沒有半分猶豫,且跪的,還是一個女人。
??溫青園擰著眉,壓抑的小手止不住的發顫,她依舊在害怕,可……可她若不上,阿澈便真的要葬身在這荒野了。
??“也罷!”溫青園一口咬緊牙根,索性死馬當活馬醫:“莫知言,這山上可有能住人的地方?”
??“有的,有的。”莫知言點頭如搗蒜:“前麵不遠處有一荒廢的寺廟,那廟沒多少人知道,且地處隱秘,幾年過去,雜草早就將它埋了一半了,旁人一般尋不著的,你們也不必擔心那些人追上來後,能輕易找著我們。”
??溫青園忙點頭,轉身又去吩咐黃竹和白羽:“我身上的東西備的不齊全,白羽你帶著黃竹用輕功下山,我把需要的東西說與你們,你們快去快回。”
??“是。”
??現在,溫青園便是他們的領頭人,她心裏無比清楚,誰慌都不能是她,她若是穩不住,這群人便會變成一盤散沙。
??幾人的分工很明確,也虧得這甬道的出口是在臨近山下的地方,而山腳下,又有不少賣藥為生的農戶,因此,幾人的動作倒也迅速,半分沒拖拉。
??莫知言領著他們去的那座廟,真就破爛不堪,一看便是年久失修,早幾年便沒了供奉的香火與信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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