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興師問罪
第445章:興師問罪
??十三娘一直站在不遠處,安安靜靜的等著溫青園。
??溫青園與黃竹、春蟬說笑時,她從來不會參與,隻在邊上默默的聽著,這一點哪怕已經被黃竹吐槽了百八遍,她也依舊放不開自己。
??溫青園從暖閣裏出來時,傅容澈已經回府有一會兒了,尋不見她人,便去了書房,還召了白羽白津過去。
??溫青園暗道不妙,忙匆匆忙忙出了暖閣,要往書房趕。
??走到半道兒,又忽然記起一事,眨巴著水眸,轉頭對十三娘道:“你待會找個信得過的人,牧語玫那兒需要人盯著,不能斷,送她出了京,每隔半月要匯報一輪情況。”
??“是。”
??十三娘應下,將此事記在了心裏。
??溫青園旋即又轉頭看向春蟬,滿臉肉疼的道:“方才那屋中,存放在妝奩裏的所有首飾都拿去當了,換來的錢也一並捐出去。”
??“啊?為什麽?”春蟬聽得一臉茫然無措:“那些個首飾都是青玉軒前不久送來的,眼下最時興的款式,有錢都不一定買得著呢。當了做什麽呀?”
??“因為髒了。”
??溫青園雲淡風輕的瞥了眼腳下的石子,出口的話,涼薄又無情。
??她並非不心疼那些首飾,青玉軒每回送來的首飾都極對她的胃口,況那些還都是她未曾帶出門的,若不是被糟蹋了,她又哪裏會舍得。
??最初,她本想扔了上算,轉念一想又覺吃虧,好歹都是些上等的金銀,倒不如拿去當鋪換些銀錢,捐出去做好事兒。
??春蟬卻沒明白溫青園話裏的意思,心上疑惑的厲害:“好好放在妝奩裏的首飾,怎麽就髒了呢?下頭的婢子每日都有按時打掃的。”
??“此髒非彼髒。”溫青園嘴角掛著笑,素手愀然撫上耳後的青絲,笑得風情萬種:“被髒的人戴過的,你說髒不髒?”
??如此一說,春蟬就明白了:“那是髒了,不該要的。”
??溫青園微微頷首,嘴角笑意更甚。
??酉時三刻那會兒,天邊驟然下起了好大的雪。
??雪勢磅礴,紅牆石台琉璃瓦,頃刻成了皚皚白雪的棲息處。
??溫青園披著鬥篷,穿梭於幾條回廊之間,臨近書房,迎麵正巧碰上了府內的小廝。
??府中碰上小廝乃常事,溫青園本也沒放在心上,隻是那小廝,舉止實在怪異,一見溫青園就跟活見鬼了似的,戰戰兢兢,手裏頭的東西還來不及收,低了腦袋,轉身就想從拐角處出去。
??“等等!”
??溫青園皺著眉,忙不迭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十三娘快她一步,同溫青園打了個眼色,腳下幾個跨步就攔在了小廝跟前。
??小廝抱著手裏的木箱,身形一頓,登時僵在了原地。
??溫青園後腳追上來,冷眼打量著小廝的背影,語氣涼薄至極:“你是做什麽的?”
??那小廝被溫青園駭得不輕,哭喪著一張臉,眼瞅著就要哭了:“回,回夫人話,奴才是在打掃書房的小廝。”
??溫青園卻明顯不相信:“打掃的小廝,見了我躲什麽?還有!”她大步走上前,冷眼徑直掃向他懷中的木箱,冷聲質問:“你手裏抱的是何物?”
??"這,這是……"
??小廝咬著牙,磕磕盼盼,根本不敢與溫青園對視。
??溫青園當即抬眸,朝十三娘遞了個眼神。
??十三娘會意,趁著小廝擔驚分神之際,反手一撈,輕而易舉的將木箱帶進了自己手裏。
??小廝驚呼一聲就要去搶,結果一抬頭就慫了。
??溫青園的眼神著實是太嚇人,他怕夫人會生吃了他。
??十三娘搶了木箱,腳下退後幾步,飛快的與小廝拉開了距離,玉手輕輕撫上木箱的蓋子,剛要打開,就聽身後有責罵聲傳來。
??"你個蠢奴才!幹什麽都幹不好!要你取個藥箱也磨磨蹭……夫人!"
??來人,也是府裏的小廝,約莫官職要比她們抓住的這個大些,一上來就罵罵咧咧。
??隻待後頭,繞過擋住視線的回廊柱子,瞧清了溫青園,才堪堪止住了罵聲,滿臉驚愕。
??“夫,夫人,您怎的來了?”
??“我怎的不能來?在這府裏,還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不成?”
??溫青園鮮少在府內小廝和丫鬟婆子們跟前甩臉色,今天,屬實是因為他們的反應都過於反常了些。
??古話有雲: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警敏著呢。
??方才在來的路上,遇見的幾個小廝和婢女,一見她要往書房去,都想上來勸她。
??起先她還覺著不對勁呢,眼下聯想著那小廝嘴裏說的藥箱,莫非……
??“你們老實交代,相爺可是負傷了?”
??“這,這……”
??官大的小廝苦兮兮的賠著笑,舉止扭扭捏捏,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溫青園皺著眉,心口登時生出好大的怒火來:“怎的,還得瞞著我不成?瞞得了眼下,可能一直瞞著?”
??“可,可相爺不讓說。”小廝哭喪著一張臉,心裏那叫一個苦不堪言。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位卑言輕,這個主子一個要求,那個主子一個要求,真真是哪邊都不敢得罪了啊。
??如此一來,溫青園便徹底明白了。
??單是他們這反應,多問已然無用。
??“既是相爺不讓說,我便自己去問他,他總不至於不讓我靠近他吧。”
??小廝摳著手,訕訕的輕笑了笑:“這,這個相爺還真沒說。”
??“沒說就讓開!”
??溫青園一手拉過十三娘手裏的藥箱,一手提起裙邊,悶頭順著回廊往前走,心口那處又酸又澀,堵悶的厲害。
??她不喜這樣,不喜歡傅容澈連受傷還要瞞著她。
??書房裏,傅容澈的脾性也好到哪裏去。
??溫青園提著藥箱方走到書房的小窗邊,就聽見屋內有砸東西的聲音咋響,緊跟著就是一聲帶著隱忍的悶哼。
??傅容澈生了好大的火,似是為了先前她去煙花柳巷一事,召了白津在屋內興師問罪。
??透過小窗的一角朝裏望去,就見傅容澈怒氣森然,正襟危坐於木椅之上,白津則跪在書桌前,腦袋一直低垂著,腳邊是一隻通體漆黑的硯台,白羽也跪著,不知是因得什麽緣故。
??隻是,也不知傅容澈究竟是傷著了哪裏,她竟在他身上尋了一圈也沒能瞧見傷口。
??不自覺的緊了緊手中的藥箱,一個想法自腦中轉瞬即逝,驚的溫青園瞳孔猛然一縮。
??他受的,莫非是內傷?
??正想著,屋內,傅容澈又動了大怒,一腳踢歪了跟前的書案,沉著嗓音厲聲道:“本座不曉得你與園兒之間究竟有何不愉快,往後,你也無需再保護她,鬼泣的規矩你知道,本座的規矩你更清楚,領了罰,便不用再回來。”
??“爺!”白津跪在地上,身形不穩的晃了晃,驟然瞪大的眸子裏,滿是驚愕惶恐:“爺!求您收回成命!您怎樣罰屬下都行,再重的刑罰屬下都認,屬下隻求您別讓屬下走!”
??傅容澈陰沉著臉,冷冷的看著他,似是下定了決心,眸底沒有絲毫動容:“早前本座就說過,護不住她,提頭來見!”
??“爺!屬下求您!”
??白津跪在地上,不要命的磕頭,溫青園站在窗外,聽著那磕頭生都覺著腦袋生疼。
??白羽看不過去,皺著眉,就著跪地的姿勢,一連往前走了好幾步,唉聲求情道:“爺,白津他也盡力了呀,夫人,夫人她要去的地方,咱們做下人的,哪裏攔得了!”
??“攔不住?”
??傅容澈望著書桌前跪著的兩人,冷然嗤笑一聲,周身的怒意,襯得他宛如一頭逐漸蘇醒的暴戾雄獅。
??下一瞬,隻見他運了十足的氣,一腳踢碎了擺在他腳邊的木架,冷著俊臉,暴嗬道:“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都攔不住,他那一身武藝學了做什麽用的?便是再攔不了他也不會差人來同本座說?長著腦子幹什麽用的?不要就剁了!”
??嗬!這怒氣,跟能生吃了人似的,溫青園站著的位置,恰恰好能看見他運氣震碎木架的全過程。
??眼瞅著木架在轉瞬的時間裏,從一個完好無損的個體到碎成無數粒的粉末狀,溫青園隻覺得眉眼突突突的,一陣狂跳。
??這一腳,得使多大力氣才能如此,他倒是絲毫不顧及自己身上有傷。
??溫青園抱著藥箱,繞到屋前,小嘴兒嬌滴滴的撅著,悶哼了一聲,又氣又惱,抬腳就往裏闖:“受了傷還不忘記訓人,你真當自己是鐵打的身子不成。”
??溫青園的出現,瞬間打破了屋內死一般的沉寂。
??白羽方還緊繃的身子,一瞬間就釋然了。
??傅容澈也跟著緩和了臉色,低頭抬眼間,旋即斂了眼底的陰寒戾氣,那轉變的速度,就跟變天兒似的,說好就好了,半點征兆都沒有。
??"園兒你怎麽來了?"
??男人揚著唇,半分沒了先前的惡氣淩人,抻著椅子就要起身上前去迎人。
??溫青園卻氣呼呼的瞪著他,眉宇間滿是不痛快。
??傅容澈被瞪的身子一僵,頓在原地,當即覺得大事不妙,嘴角掛著的和善笑意抽了抽,險些掛不住。
??途徑白津時,溫青園刻意低頭掃了他一眼,就見他雙膝前的地麵上聚集了好大一灘血漬。
??白津的神態不似白羽的輕鬆,他非但沒有因為溫青園的到來而鬆懈一口氣,反而越發的局促不安起來。
??他怕溫青園會借此機會報複,將他那日在煙花巷柳,冷眼旁觀之事說與主子聽,若是如此,主子怕是會折磨的他非死即殘,而後直接讓他離開鬼泣,這輩子,他都不會再有為主子效力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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