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其心當誅
第380章：其心當誅
??盈瑤垂下眸子，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她也在掙紮，袖間一雙白玉無瑕的柔荑緊緊的攥著，心頭，仿若有兩隻手在用力撕扯，痛的她頻頻止住呼吸。
??頓了須臾，她定定的抬頭，又恢複了溫婉大方，知書達理的模樣：“皇上方回宮，也該累了，麗妃那頭估計還在為此難受，皇上您又說了好些不中聽的話，她如今懷著龍胎不比以往，情緒也得仔細照顧著，皇上不如去陪陪她吧，臣妾有些乏了，想休息……”
??“瑤兒你……”你又把我往別處推！
??慕容熙失落的望著盈瑤，袖間的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好半晌鬆開，又默默咽下了後半句話。
??望著慕容熙眼底流露出的不解、痛心和失望，盈瑤再次垂下眸子，不再給出任何反應。
??與其說是不給反應，倒不如說是不敢再回應，她在害怕，害怕自己會心軟，張嘴就想他留下。
??入宮前，娘曾悉心教導她，要做一個母儀天下、溫慧秉心、端賴柔嘉的皇後，不能隻想專寵，不能恃寵而驕，不以惡小而為之，凡事要多為皇上考慮多為這天下考慮，她入宮至今謹記，不敢忘卻分毫，哪怕是要親手將自己的摯愛推給她恨之入骨的女人，她也依舊不敢忘記娘的教導。
??慕容熙走了，帶著一肚子火氣，走的決絕，臨走前，隻留給了盈瑤一個痛心疾首，失望至極的眼神。
??盈瑤說完那句違心的話後，自始至終沒敢抬頭，哪怕是他走時的一個背影，她也沒敢去看。
??溫青園立在一旁，瞧得是滿頭霧水。
??這兩人太過怪異，鬧個脾氣也沒個理由的，方才還好好的，怎的說了沒幾句就吵起來了。
??溫青園很是不解，卻也單是出於對盈瑤那番作態的不解，明明，在宮外的時候還恩愛有加，你儂我儂的……
??溫青園想問，奈何方才她又不敢插嘴。
??眼下，也是等慕容熙走遠了，她才敢湊到盈瑤跟前去。
??“娘娘方才那番作態是何故？”
??溫青園說的直白，脫口便道出了心中的疑惑不解。
??盈瑤身形不穩，晃了幾晃，腦袋低垂著，喉頭哽的厲害。
??溫青園曉得她不會回她的話，長歎了口氣，小心的撫著盈瑤去榻上坐。
??待人坐下，不經意的一個餘光，她才發現，盈瑤眼睛紅的厲害。
??“娘娘。”溫青園抽出腰間的帕子，溫柔的替盈瑤拭去眼角的淚，斟酌了許久，才徐徐啟唇：“娘娘，臣婦雖眼拙，卻也瞧得出娘娘心中的百般不願和不舍。既是不願不舍，娘娘心中又隻有皇上，皇上心中也隻有娘娘，娘娘何不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皇上？”
??“……我，我何嚐不想，‘成全’二字說來簡單，可於我而言，難於上青天。園兒，我是皇後，是六宮之主，是他的結發妻子，我不能獨享專寵，不能不顧大局，我得為他考慮，為這天下考慮，後宮與朝廷盤根複雜，往往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我不能那麽自私，不是嗎？”
??盈瑤認真的望著溫青園，眼底流露的傷感與無奈，看的溫青園心尖兒都跟著泛疼。
??“娘娘，為皇上考慮為這天下考慮不代表你就非得推開他，更不代表你就不能享受他的寵愛。娘娘，心若是遠了，就什麽都遠了。臣婦以前做過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臣婦也親手推開過摯愛之人，臣婦深知那種悔不當初的痛，那是日日夜夜時時刻刻伴隨於你的，刻骨銘心的煎熬。愛而不得，悔而無法，求而無門，痛不欲生。臣婦不想娘娘也遭受這些。因為這裏……”
??溫青園悲慟的指了指心髒的位置：“這裏，真的太痛太痛。”
??“……”
??盈瑤低垂著頭，盈盈的眸閃爍微漾，緊抿的唇囁嚅了幾下，終究是沒發出任何聲音來。
??這次，溫青園不再打斷她，她知道，她需要一些思考的時間。
??“娘娘身子尚未痊愈，應當多休息，今日臣婦就不多叨擾了，日後得空，臣婦再來探望娘娘。”
??溫青園朝盈瑤福了福身，準備告辭。
??“青園。”盈瑤叫住她，聲音微微有些發顫：“我……”她顰著眉，糾結萬分的望著溫青園，好半晌，眸光微動，長歎了一聲：“我送你。”
??溫青園點了點頭，沒拒絕，恰巧她有事要說，本還想著今日恐無機會，打算下次再做打算，到不想，天公作美。
??兩人一前一後卷簾而出，踏出門檻兒的那一瞬，溫青園故作不經意的抬頭，眸光晦澀的瞟了眼站在遠處，不起眼的一個小宮女。
??那宮女假模假樣的打理著木窗，心思早不知飄向了何處。
??溫青園不屑的冷哼了一聲，眼底愀然浮現一抹寒意。
??走至皇後宮門口，溫青園有意用眼神示意盈瑤去前頭說話。
??盈瑤會意，轉身同宮女說了句在這兒候著，便隻身一人隨溫青園走到了較前頭的地方
??“青園有事要說？”
??“娘娘可還記得我們出行途中遇刺一事？”溫青園眸光深沉，不答反問。
??“記得。”盈瑤點了點頭，而後又不禁蹙起了眉：“青園可是曉得那方人的來路？”
??溫青園挪眼看了眼皇後的寢宮，依舊不答反問：“娘娘近來可曾覺著時時刻刻被人監視？”
??盈瑤順著溫青園的視線看了過去，清冷的眼微微眯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有人與我宮裏的人裏應外合，想置我於死地？”
??溫青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娘娘有一點說錯了，那人，算不得娘娘宮裏的。”
??盈瑤了然：“你是說麗妃上次送來的那批人？”
??溫青園頷首，眼角染上了冷笑：“方才麗妃來的時候，娘娘宮裏有名小宮女可謂是緊隨其後，半步不離麗妃，臣婦留了個心眼兒，那小宮女時不時就與麗妃對上眼，使眼色。
??起初臣婦還覺著奇怪呢，這娘娘宮裏的人，怎的與麗妃關係甚好，之後，麗妃與娘娘、與臣婦起了爭執，皇上來了，臣婦明眼瞧見麗妃用眼神示意她幫著自己說話，那宮女也是膽小怕事的，到底是沒敢開口。娘娘就不覺著奇怪？”
??“竟是她！”
??盈瑤不自覺的瞪大了雙眼，加重了呼吸聲，眸光已然不善。
??“她打來我宮裏第一日便開始有意無意的討好我，我雖喜歡她喜歡的緊，卻也因她是麗妃送來的人，一直不敢重用，卻也允許她在屋內伺候，誰曾想竟是看走了眼。”
??“麗妃三番五次想置娘娘於死地，娘娘當真打算一直坐以待斃下去，任人宰割？”
??溫青園試探性的張了張嘴，眼神有意無意的打量著盈瑤的神色。
??“娘娘，麗妃野心太大，日後若是平安誕下龍子，後果將不堪設想，娘娘不能隻為皇上為天下考慮，你也該為自己做做打算的。”
??“……”
??盈瑤死咬著嘴角，袖間的柔荑慢慢收緊，紮進白肉裏見了絲絲殷紅，她也渾然不察。
??溫青園一眼瞧出了盈瑤內心的掙紮，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語中的：“娘娘，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次遇刺，皇上也在，她背地裏打著什麽算盤，你我心知肚明，娘娘其人心之歹毒，當誅。”
??溫青園很懂盈瑤，她深知她的軟肋，她也知她心善，可那份良善，不該是對敵人。
??“青園，你說的我明白，可她腹中的孩子……青園，幼子無罪，我狠不下心……”
??盈瑤咬著下嘴，愁眉苦臉，滿眼的為難。
??溫青園卻不以為意：“娘娘，麗妃的為人你最是清楚，孩子若是在那樣歹毒的婦人膝下教養長大，大抵也不會是個正直的人。今日我瞧麗妃的肚子，像是足了七月的，娘娘若是不嫌棄，大可將那孩子帶在自己身邊。
??一來解了娘娘深宮寂寞之苦，二來，那孩子養在娘娘膝下，日後定是人中龍鳳，正人君子，也不枉娘娘今日對那孩子的憐惜。”
??“這法子不錯！”
??盈瑤驚喜的揚眉看向溫青園，白皙的麵龐上可算是有了幾分笑顏。
??可歡喜不過須臾，她又泄了氣似得耷拉下臉來：“青園，雖我不曾孕育過孩子，也知懷胎十月才能一朝分娩，麗妃腹中之子方過七月，離十月還有整整三月之久……若是中間她再出幺蛾子……”
??“娘娘無須擔心。”溫青園朝著盈瑤莞爾勾唇，巧笑倩兮，拉起她的手，耐心的為她解釋：“懷胎七月，也可生子，隻是孩子月數不足，當屬早產，生下來，身子較其它孩子，許是要若上幾分，不過不是大事，那孩子養在娘娘身邊，好生將養著，日子長了，自然就身強體壯了。”
??“如此甚好！”
??溫青園的話，便似那讓人心安的定心丸，盈瑤聽罷，目光當即堅定下來，隱隱的，可見幾分駭人的狠戾。
??那是溫青園從前從未見過的。
??“娘娘可會覺得我心狠？”
??溫青園並不避諱，她從前在盈瑤跟前，素來是以溫婉良善自居，此番除去麗妃一事的想法，她有猶豫要不要說，她並不想她們二人因為此事心生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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