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認

  曹恂為避免貨車再翻滾,沒有迎擊默鐸,以內力頂回他的掌擊。身掌相擊發出砰地一聲,默鐸滑退幾步,曹恂借力將貨車推遠,撞上附近幾輛車,撞得搖晃不止。


  ??兩人均承受重擊,打成平手,不再出招轉為防守。呼那樂見他們雙雙受創:“你們等不急上賽場比試嗎?啊哈哈。”相持片刻,曹恂說:“我有個建議,由無關的士兵搜查這輛車,我們共同監督。”“突厥的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默鐸不服,但此事大王子先插手,自己難以搶過來。


  ??在三人的監視下,貨車被翻個底朝天,卻未搜出默鐸和呼那渴望的東西。曹恂心不在突厥人的焦點上,暗幸靈遙沒有現身,可看向遺落地上的手帕,依然無法安心,沒留意默鐸的視線已從貨車轉到自己。


  ??眼見毫無所獲,呼那氣得踢打那兩名漢人。“既無偷盜罪行,請您釋放他們。”曹恂有責任維護同族。“可不是嘛,別嚇得外族害怕跟我們做買賣。”默鐸幫腔不是幫曹恂,而是給大王子搗亂。


  ??靈遙正蜷伏著聽他們的對話,心念掌擊聲響很大,曹恂有沒有受傷?她利用曹恂推開貨車、貨物傾倒、三方爭執的間隙,擺掉壓在身上的重物,飛速鑽到旁邊貨車裏,所幸無人注意。她覺得曹恂察覺到自己在這裏,可是自己不能露麵,為他按揉緩解……


  ??方才內力相拚,曹恂默鐸都有些吃不消,無力再拖下去。“我們一起向大王子說明情況。”默鐸要牽製呼那,於是三人押漢人離去。


  ??靈遙躲車裏半晌,一時不知該做什麽,最想去看曹恂,但那是給他添亂……後來那兩名漢人被放回來,一個怪另一個吹牛招災,另一人堅稱東西就在車中。“我把它藏了二十年,怎能說沒就沒?再找找!”那人心疼地說。


  ??他們把翻倒的貨車又找一遍,不甘心地找向其它貨車,手還未碰到車門,就被人從裏推開——靈遙見藏不住了,主動露臉質問他們:“到底找的是什麽?”


  ??“啊啊啊”那人看清她好像撞鬼一般,驚嚇得一屁股跌倒。至於嚇成這樣?她摸摸臉,哪裏嚇人呀?他盯著她的臉連說:“不,不是她……”“是誰?”她莫名其妙:“你做了虧心事?”


  ??那人居然掉頭就跑,撇下同樣莫名的同伴。她跟同伴互瞪著眼。“他失心瘋了?”同伴竟問她。她更不解:“難道你不清楚?”“唉,他從南方來,我在沙州跟他結識的。”同伴極為懊喪:“他求搭我的車,說賺了錢再還我車費,誰想給我惹這麽大禍,虧死我了!”


  ??她格外奇怪,他似乎把自己認作了誰,而跟自己相貌最像的人是娘,他認識娘嗎……她不敢待太久,匆匆轉移到別處躲藏。


  ??曹恂對大王子頗費唇舌,加之確實沒搜獲什麽,努力將漢人開脫了。大王子再提他與默鐸賽場較量。“高手多的是,先憑本事比出交手機會吧。”默鐸故作不屑。曹恂謙和如常:“怎敢造次?請教切磋而已。”大王子性子憋不住:“曹公子別忘了獲勝的大禮。”曹恂目視默鐸陰冷的目光掃過自己。


  ??他出來後仍奔向貨車,想看手帕是否還在,卻被那闖禍的漢人差點撞到。“真是活見鬼了!怎會那麽像?”漢人驚慌地跑遠。貨車處空無一人,莫非是思念靈遙產生錯覺?他仔細地在亂糟糟的地上找出帕子,認定屬於她。


  ??回到沙州使團駐地,他得知默鐸的人來搜過,定然與她有關,她出什麽事了?他急需恢複體力,手握帕子放在胸前,心神為她占據所有……


  ??月亮高懸,靈遙從藏身的小棚走出透氣,大營燈火蔓延至很遠。肩傷繼續作痛、曹恂傷情未知,一個謎團未解、又生新的疑團,令她七上八下。


  ??這時,幾個醉醺醺的男人路過,議論著比武大會,說沙州使團的漢人要挑戰三王子。躲一旁的她心知走不開了,他必然拚盡全力,怎麽辦?她略加考慮,隨身帶有默鐸留給自己的藥,給曹恂送去吧。


  ??她小心地向不認識自己的路人打聽,摸索到沙州使團所在,對門口守衛假托是大王子贈藥請轉交曹恂。手帕丟了,藥用自己撕下的袖口包著,他不會認不出自己的針腳,而且證明自己還好讓他寬心。


  ??聽守衛提起三王子此前派人來過,她立刻離開,等下一步設法與曹恂相見。正想尋處地方歇會兒,“汪汪汪”幾條大狗連竄帶跳出現在周邊,時不時停下來,噴出粗重的鼻息,黑暗中可辨出型體大過普通的狗。


  ??她停步不動,不要驚動它們。那幾條狗並未跑開,趴在地上嗅來嗅去,最後朝她的位置慢慢走近。它們像是受過訓練的獵犬,目標怕是自己。


  ??她集中注意力,看它們弓起背躍向自己,大大張開爪子,嘴裏的腥臭氣撲麵難聞。她沒多想飛起一腳,斜踢開一條狗。再順勢一蹬離地,揮拳打中另一條狗的頭。憑著身姿靈活,她在幾條狗的上下圍攻中騰移攻守,急於抽身逃離,招來別人麻煩可大了,然而它們吠叫不停。


  ??到底牲畜蠢笨得多,她故意賣個破綻又向後退閃,誘使從左右撲向自己的兩條狗相撞,而後她衝出包圍的缺口,飛速向遠奔去,在夜黑中沒跑多遠,忽然硬邦邦地撞到前方。


  ??獵犬即刻追了上來,而她撞得頭昏眼花,回身出手慢了一步,裙角被咬掉一塊。眼瞧鋒利的狗爪快要抓到臉,她已來不及擋開,猛然間這條狗嗷地摔落,眼珠子插著一枚飛鏢。


  ??她的驚訝大過慶幸,轉而被人扳過肩膀往後拽。呼哨四起,另幾條狗已撲到她腳邊,竟全部刹住攻擊。火把點亮,她扭過頭,默鐸的手抓在自己肩膀傷處,狠狠摁了一下。剛撞到的不是牆,是他,運氣未免太差……


  ??默鐸放出大營最靈敏的獵犬搜捕她,席律再三勸阻怕傷了她,他非做不可——她休想再考驗自己的耐性。獵犬嗅過她的衣物後,最先跑到貨車處嚎叫,又一路嗅到這裏。有一瞬他甚至不想阻止那群獵犬,若非自己扔出飛鏢,她的臉就被抓花了。


  ??“我說過的話你全當耳旁風了。”他對她似笑非笑:“我不會再給你機會。”她苦著臉:“你有完沒完?”“是你沒完沒了!”他歸罪於她的叛逆,瘦小的她哪兒來這麽大精力鬧騰。


  ??拉拉扯扯進了帳篷,他把她推到地上問:“你和那兩個漢人有何交易?別裝作沒藏在車裏!”大王子對漢人盯得嚴,他不便再訊問,但他渴求的東西送上門豈可錯過?“互不認識,你可以問他們。”她撐地坐起,沒從他們那裏得到任何,隻有懷念娘的悵然。


  ??“編謊也要走神麽?”他注意她神情的細小變動。在自己的女人之中,她是唯一聽他吐露過突厥史書的。當初江南尋書也是與她邂逅,這一次她又與書產生關聯麽?


  ??“你我的結解不開了。”他抓緊她的雙肩,她露出喝藥般的苦:“在我身上你是白費功夫。喂,你幹嘛去?”他突然抽出繩索捆住她往外走。“不讓我走?你想侍寢嗎?”他的反問令她閉嘴。


  ??曹恂一眼看出藥是靈遙所送,包裹藥的布料縫得與撿來的手帕很相似。她就在貨車裏,否則如何了解自己受創?她如此艱難仍在關愛自己,自己赴湯蹈火也難抵!他衝到外麵,向守衛問她離去的方向沿著去找。


  ??在陌生的環境裏,他亦遭到數條惡犬進攻,與它們纏鬥半晌。默鐸從火光中出來,冷中帶怒:“你偷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不用想他身攜靈遙的物事被狗嗅出,他們肯定私下見過麵,在自己的地盤上!“咬死他!”默鐸吹口哨號令獵犬猛攻,準備把他的屍體丟給靈遙瞧。


  ??“三王子,可汗命您馬上覲見。”有人奔來傳喚默鐸,他被迫叫停獵犬,可汗半夜找自己何事?他瞪了眼曹恂大步走離。“我一人做事,一人來當。”曹恂衝他的背影喊。


  ??他在帳前見到大王子也來了,兄弟無話卻各自疑心。可汗披著睡袍,一臉怒容:“我今晚收到一封信,綁在箭頭上射進我的大帳。”“誰活膩了?我剮了他!”“人抓到了嗎?我們為父汗把守帳篷。”大王子和默鐸爭相表態,何人囂張挑釁?即使中原皇帝也未必敢。


  ??“你們不想知道信的內容嗎?”可汗打斷他倆。兄弟收口,想,然焉知對自己是利是弊?“信上說有一本對突厥很重要的書。”可汗仿佛看透兒子們的心思,來回審視他們,最後看向默鐸:“不過,要求用你的大夫人來換。”


  ??“我看沒什麽損失哈,可以一試。”大王子讚同。“是不是騙子?”默鐸說:“先抓住這狂徒審問!”可惡又跟她相關,是曹恂搗鬼麽?

  ??“信上還寫到,不交人的話,就要燒掉書。”可汗看著他們眼裏的惋惜。突厥正值複興之際,或許書中指示對突厥有極大助力。如果一直反對,他擔當不起阻礙突厥的罪責,況且自己比誰都想看到書……


  ??權衡之間,大王子已向可汗出主意:“得到書,殺掉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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