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變化
踏著滿地的星光迷迷瞪瞪地回去,仍是看到那扇尚未修好的沒有門的門,想想那生踢,現在屁股還隱隱生痛。再看到房內地上仍是散亂一團的被褥時,心中悲涼起來。踩著地上淩亂的木屑,揪起被褥用力抖了幾抖,隻抖得一片啪啪聲四下亂響。原是木床碎裂後紮在床褥上的碎片散了一地,更是無處可以勉強容身了。
另一床上,隻有一雙亮亮的眼睛露出被子外麵,從著成默默站到屋外便已小心地注意上了,現在正躲在被子裏笑這個進屋便發瘋一樣抖被子的家夥。
這一抖抖的兩人皆是睡意全無。
成默默頹然地倒在被褥上,身下硌的慌。烙餅似翻了幾次身仍是不得安穩入睡。卻是恰好對上一雙亮晶晶盯著自己的雙眼。
意識到事有不妥,床上人趕緊閉目裝睡。身前已有大片的陰影欺來。
故意迷迷糊糊地問:“你回來了?”
“你睡著了。”這麽能裝,成默默忍不住反問?
“原是睡著了,你站在我這裏又醒了。”新室友嘿笑道。
“反正你已是醒了,將床讓於我吧。”成默默也覺得自己無賴了許多,隻是因著方才在薑大夫那裏想通了不少事情,心下正輕鬆,便不由自己的用了些無賴的樣子。這個樣子於她自己也是有陌生的,所以此時,她心中對自己也是好奇而快樂。
新室友道:“天色已然不早了,成兄難道不用去打掃嗎?齊先生可是非常嚴厲的。”
此時外麵仍是星光璀璨,四下裏靜悄悄。
“倒是你要睡到什麽時候,早些去溫習才是。”
說著,成默默拉了自己原本的被子向床上倒下。
“成兄,小弟向來喜歡獨自一人睡。而且小弟睡姿難看,不忍驚了成兄。”新室友用力向外擠。
成默默再不答話,用力向裏擠進,力要掙得一方睡覺的地盤來。
新室友暗用了些內力,屁股用力一挺,成默默砰的摔下床去。還好裹在被被子裏,饒是如此地下的碎片也在身上壓了好多道青紫出來。
成默默毫不氣餒地整個人做大鳥展翅撲向唯一的床,雖然小腹上又中了一踢,卻是沒有被踢出門外,結結實實地壓在新室友身上。壓的新室友慘呼出聲,暗恨這一腳用的內力少了,被壓的折回來幾乎折斷了。
寂靜的夜裏,這聲慘呼分外高昂。隔壁有人在牆上用力地敲了敲,兩人不敢再作聲,動作卻是沒有停,你掐我壓的,折騰了好久,各自轟轟烈烈地爭了半邊床才又安穩地睡去。
清晨的熙光慢慢地爬上楓山書院的各處院落。一聲略帶嘶啞的女子輕聲道:“成墨。”雖然輕聲,沒有門的床上兩人倒都是聽的清楚。
成默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半醒不醒地看到紅鳶手裏正端個什麽站在沒有門的門口直直地望進來。耳畔有人朗聲道:“成墨睡的正好。你有什麽交給我是一樣的。我們關係極好的。墨墨,再多睡會,看你的皮膚都皺巴巴的,定然是睡的少了。”
看著那滿是柔情的神情,紅鳶僵在原地。
新室友從床上反彈起來,並沒有留意到因為昨夜的拉扯和不安份的睡姿被扯下一截衣服露出的半邊肩來。
這卻又讓紅鳶不免有了不少的想像空間。
“喂,你手裏是什麽,累不累,給我就好了。”新室友腳剛伸到鞋子裏便啊喲一聲,小心地抬起腳,拔出木屑來,手裏拿著木屑憤慨不已,定然是昨天抖被子將碎木片抖到他鞋子裏了。好可惡的人!
成默默無視這一切,她隻是好想睡覺。新室友也含笑用力隔著被子拍了拍成默默的背,怎麽也不能讓罪魁禍首好過。
聽著那有力的拍打聲,紅鳶又對自己的猜疑有了疑惑。
“成墨,你不會忘記要去打掃了吧。”
成默默忍著背上的傳來的巨痛,捂上耳朵繼續睡。
紅鳶放下手中端著的托盤,深情而留戀地看了眼整個裹在被子裏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的人,戀戀不舍地離去了。
新室友在洗漱完畢之後,打開碗上的蓋子,是一碗極誘人的粥,放了這麽久仍是熱的,散發出香噴噴的味道。早上就享此待遇真是不錯。當下便將滿滿一勺放入口中,剛入口,新室友便呆了,苦著臉吐出來,又正正好好地吐回到碗裏。吐完了,瞟了眼床的方向詭詭地一笑,不動聲色地將碗上的蓋子又蓋好,扯了衣服將勺子擦的幹幹淨淨放在旁邊。無事人似的離開了。
成默默看到了新室友自以為未被看到的全部動作,尤其是他那詭詭一笑極大地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恰如是一箭正中標的,又似當頭棒喝,令她心中朦朦朧朧地生出些其它的想法來。若是以前看見也未必有何想法,卻恰恰最近思考的比較多,想法亦不由地極多。
聽著房外淩亂的腳步聲漸漸減少,最終確定所有人都已離開,成默默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取出昨夜藏在於衣中的紙條。好薄的紙,真擔心會不會不堪受力破裂。
紙上所繪之圖正是地宮的所在,因為畫此圖的人生怕別人看不懂似的寫了大大的地宮入口四字。原來真在那山穀,且是在山穀的最深處。也不知是何人所繪,繪的倒是清清楚楚,在如此薄的紙上要繪出這樣詳細的圖來真是為難他了。隻不過這張圖出現的未免過巧了。巧到薛和剛剛強迫她答應了交易之後便恰好的被送來了。
重重疑雲,成默默隨手將薄的易碎的紙團成個小團扔出門外,蒙頭繼續睡。下一步要如何,不如待到下一步來時再說。天下第一的事情都沒辦法繼續放在心上,何必對這些事情耿耿於懷。心中的鬱結減了不少。
深吸一口氣,竟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若是早些想明白此節又何必庸人自擾,天天想著些與自己原本無關的事情,徒增煩惱。現在下最緊要的不是其它,而是薑大夫是否能在自己喪命黃泉之時,研製得出自解藥來。無意間瞥到那碗粥,嘿嘿想讓她上當?真有那麽容易。今非昔比,她豈是月前初入江湖的一心隻想著做個堂堂正正的天下第一那個不解人情事故的傻瓜,就在剛才,她可是有了新感悟,決不要再如此被人牽著鼻子走下去。到於如何扭轉,倒是想慢慢想。不多時,成默默已又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