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地牢(下)
“快扶了木公子去休息。”
聲音冷冷冰冰,目光瞟過橫躺在地上,滴水不斷落入口中不知是死是活之人。真是狼狽至極!江嶽略做示意,身後一人過去探了探鼻息,已是毫無氣息,轉身搖搖頭。江嶽也不以為意。
同時,兩個人從江嶽後麵出去來,正好擋住了木舒雲看向成默默的視線。兩人各站一邊不客氣地將木舒雲架起。木舒雲暗叫好痛,明著是扶暗著是要擰斷他的胳膊吧!根本不顧及他虛弱受傷的身體,架起來托著便走。像極了即將要去受刑的犯人。
木舒雲本要再看一眼地上之人,卻被弄暈過去了。對於木舒雲身側的兩人來說,要讓一個人暈過去並不是什麽特別難的事情。
鐵鏈聲響過,地牢又恢複了過去的黑暗與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成默默的手指動了,熱氣在體內不斷回旋,頂在胸口,好難受。
咳咳。翻身吐出淤血,大口大口的喘氣,呼吸著汙濁不堪的充滿腐味的空氣,體內如同有火在燃燒,整個人都要爆裂開似的。又恨不得將全身都撕裂,將那火也一起撕裂。
水,水在哪裏?
體內極度燥熱,黑暗中成默默本能地向著更加陰冷的地方爬去。而她所不知的是自己所選擇的方向是與牢門相反的方向。
每爬一下都牽動全身,痛的全身要散開一般,仿佛隨時都會以某個動作僵硬在這冰冷陰暗的世界裏。黑暗中,雙手不斷摸索,成默默終於意識到身處山洞。為什麽會在這裏?一無所知。心中也不免擔心暈迷前那個人是否真的出現了,如果真的來了,那他現在又會在哪裏?如果沒有,半醒時到底是誰對自己說話?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的氣息。難道隻是做了個美好的夢。
黑暗中,一條身影緩慢地向前爬著。一點一點,爬向更加黑暗的地方。越來越狹窄,呼吸也越來越不順暢。身體因為隻能緊貼著狹小的洞穴,時常被四周凸起的的硬物劃傷。
一直緊貼著地麵爬行。也不知過了多久,手所到之處竟不似方才那般低矮,背上常常劃過的尖石也在減少,兩側時常掣肘的岩壁也似在向兩側退去。成默默加快速度,雖然看不到,但是感覺到所經之處慢慢開闊起來,爬起來已不似方才那樣痛苦。不想爬過那樣狹小的空間竟是這樣寬闊的所在。身體慢慢地可以離開地麵,一寸一寸,到後來可以直起身子來貼著岩壁緩緩向前走。
直起身子走了不久便軟倒在地,心裏卻是無比興奮,信心大增,也許這裏會有出口。又行了一段,發現這裏並不像方才所爬過的地方似的有許多凸起的硬物,倒是極為平整。
手沿著粗糙堅硬的岩壁四下摸索,不時起身或是坐下希望可以摸到出口,懷著希望反倒沒有方才那些累了。中途曾被骨頭拌住。
若是有光,可以看到擋著的是一具人的骨架,完整的人的骨架。因為突然地碰觸,骨架被推的散亂地落在地上,有的滾出很遠。
也不知過了多久發現一個洞口,又是洞。這裏會是出口嗎?懷著疑惑剛要進去,卻有硬物在小腿上狠狠地劃了一下,竟然連石頭也可以隨意地欺負於她,用盡全力地扔出去。
砰!
淡淡的光突兀地出現在石壁上,使得這狹小的空間極為詭異。借著這微弱的光,四下散亂的白骨回應著瑩瑩的藍光。
沒想到石壁竟是能發光。成默默順手拿起身側的東西砸向四麵的石壁。光越來越亮,在這瑩瑩的光亮中,成默默看到洞穴很深很寬呈扁圓形,這裏隻有一個洞口。剛才竟是沿著走了一圈。
為什麽會這樣?
僅有的力氣就像是突然耗盡了。哭泣卻流不出眼淚,隻能用無力的雙手捶打地麵。可恨的心情卻是無法排解。爬了這許久,耗了這許多的力氣盡然選錯了方向,還能有力氣再爬回去嗎?累了,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
到此為止了,沒想到人生竟是要如此終結。為什麽不是死在對手手中,要是那樣至少今生無悔。隻是這樣孤單地死在這陰冷的洞穴裏,許多年之後如同這些骨頭一樣散亂在這裏,真是可悲!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到岩壁上。閉上眼,再睜開。那裏的確不同。顏色略有不同。
成默默興奮地爬過過去,哪怕是隻有一點點的希望也足以讓一個身處絕境中的人興奮不已。
鮮血淋漓的手在岩壁上不停地來回地摸著,生怕錯過任何細節。不同,絕對不同。有一個地方與其它地方不同。與旁邊粗糙的岩石不同。這裏便是最有可能的出口。
奇跡一定會有的,江湖不就應該是這樣嗎?自小聽到的那些傳聞一定是真的。
最堅硬之物便是地上散亂的骨頭。一下又一下地砸下去。卻不見絲毫的鬆動。力氣,隻有那麽一點點,越來越小,手從岩石上滑落,特別的岩石沒有絲毫的變化。靠著岩石倒下,粗重地喘息。
天下第一,從識字起首先認識的便是這四個字,自那之後,這四個字每天都會在腦中出現數次,成日成夜的提醒著自己為這這個目標努力。怎麽可以這樣死在這裏。
絕對不可以放棄!麻木的手臂再次抬起,一下,一下。動作雖然緩慢,但卻是異常地堅定。
沒有絲毫的變化。
時間緩緩流逝,生命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再堅強的信念在在殘酷的事實麵前也隻能化作悲歎。
成默默靠著這塊特別的岩石,現在也隻能是一個有些特別的岩石而已。
方才,一具完整的骨架靠在這裏,現在那些骨頭散亂在地上。
將來,靠在這裏的人也會化作完整的骨架等著下一個人來之時將之踢散。
恨!整個人仰麵躺下,或許這樣的死法更舒服些。伸出的腳下傳來些微不同的感覺。心中再次激起希望,爬過去雙手在地上一陣亂摸亂按。
什麽都沒有。
正在成默默失望之時,地麵突然升起,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升起的地麵便撞到她的額頭,帶著她向後轉。
後背狠狠地落在堅硬的地麵上,亮的耀眼。
若是完整骨架的主人知道所要找的門隻與所坐的地方相差半米,會是怎樣的心情?成默默的心情很好,運氣終還是屬於她的。想笑,牽動身體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長明燈閃爍不定。閃爍的燈下卻是一間密室。沒有出口的完全密封的密室。出口,在哪裏?
亦或來處即應是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