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西南之謀
得到允許后,很快,在魯欽的親自押送下,樊龍和張彤被帶到了朱燮元近前。
「末將幸不辱命。」魯欽抱歉說道。
將火把湊近,仔細的端詳了好一會樊張二將,朱燮元此時臉上已經看不到一點惱色,反而笑呵呵的說道。
「不愧為陛下的親軍啊,果然沒有讓陛下,讓本督,讓孫司長失望。」
說話的時候還是刻意將自己的名字放在了孫傳庭的前邊。
說完后朱燮元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為一張嚴肅的臉色,緊盯著樊張二將,說道。
「你們即已投降,就該當知道本督的規矩。」
「第一,儘力配合朝廷,將奢崇明那老賊的計劃全盤說出。第二,以你二人的名義,寫一封控訴奢崇明造反的奏疏,不僅要送遞陛下,也要讓天下人知曉,我軍乃是負責剿滅叛軍的正義之師。」
「如此,本督或可保全爾等性命。」
現在樊張二人已經到了這裡,便做好了一切準備,所以沒有絲毫猶豫,趕忙答道。
「配合,配合,俺們一定配合。」
不等被繼續催問,便開始將他們所知道的一切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了出來。
看到二人態度良好,朱燮元等人也沒有再為難他們,還給兩人搬了塊石頭,讓二人坐下說。
而身後的徐可求則是主動擔負起了文書的工作,將二人所說的重點一一用筆記錄下來。
直到二人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完,說無可說之後,朱燮元才幽幽的問道。
「你是說,一旦你們這一支有什麼意外,奢崇明這老賊便會立刻攻打成都府?」
「沒錯,目的便是為了俘虜蜀王,以此來讓朝廷怪罪於朱督師。」此刻樊張二人已經完全將自己當做了明朝自己人,說完后還不忘提醒道。
「朱督師您可要早做準備啊,事情一旦發生,您恐怕.……」
哪知,朱燮元聽了后非但沒有任何擔憂的神色,反而笑了。
「無妨,成都有孫司長所率領的九千勇衛營在,相信不會有什麼事的。」
說完還不忘問一旁的魯欽。
「本督說的沒錯吧,魯將軍?」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窩裡斗,這些文臣們難道就沒有一點為國為民的心嗎?
此刻的魯欽心中異常的憤怒,但還是強行壓制住怒火,說道。
「奢崇明現今還有兩萬多的兵馬,末將恐孫司長阻擋不住,還請朱督師早做打算。」
「放心好了,本督自有謀划。」朱燮元安撫了一句魯欽后,又對樊張二將做出了安排,「好了,將他們二人押下去吧,先讓他們將奢崇明的罪狀一一寫下來,然後簽字畫押,廣發天下,告於世人知。」
打掃戰場的工作很繁瑣,等將繳獲的物質歸類完畢,將投降的奢軍一一捆綁押解后,已經是第二日上午時分了。
勞累了整整一夜的朱燮元也已疲憊不堪,回到屋舍中后,用熱毛巾擦了把臉,才覺得整個人精神了一些。
將毛巾交給傭人,剛剛準備吃飯的他,便被悄然告知。
「老爺,呂家和陸家的人都來了,在老爺的書房等著呢。」
臨了還不忘補充道。
「老爺放心,除了小的,他們沒有和其他任何人接觸過。」
聽到傭人的話后,朱燮元正要往嘴裡送的菜,忍不住在空中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放到嘴裡咀嚼起來,沒有回答傭人的話,也沒有再停止手中的動作。
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直到吃過整個早飯,漱過口后,朱燮元才慢悠悠的說道。
「帶老爺我去見他們吧。」
「是。」傭人彷彿早已熟悉了自家老爺這一番做派了一般,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和不敬的意思,從始至終都表現的格外平靜。
朱燮元的書房是在後院東北角處,在其周圍的房子全部空著,而且整個周圍全都被衛兵嚴密把控,十步之內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可謂安全且嚴密至極。
即將到達書房的時候,朱燮元讓帶路的傭人退下,然後又讓衛兵繼續在周圍巡邏起來,這才慢慢走了過去。
到達書房門前,朱燮元卻沒有立即開門,而是輕嘆口氣,臉上一絲愧疚之色一閃而過,當一切都恢復平靜后,才推門走了進去。
進入,關門,然後取出火扎子點燃蠟燭,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和平常一般無二。
「朱總督,您日理萬機,可算是來了。」
當蠟燭亮起的那一刻,一道聲音不疾不徐的從不遠處的座椅上瞟了過來。
尋聲望去,朱燮元看到,此時在這間書房裡,早已有兩個人等在了這裡。
「朱總督考慮的怎麼樣了?」這時,另一個人又問道。
朱燮元苦笑一聲,而後又眼神堅定的望向對面兩人,一點點的走到他們面前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后,才說道。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本督還有的選嗎?」
「痛快!我等就喜歡和朱總督這樣的人打交道。」得到準確答案后,二人舉起茶杯,示意的碰了一下后,全都一飲而盡。
這時候,其中一個人才自我介紹道。
「在下乃是陸家長子,今日代表家父前來,還請朱總督不吝賜教。」
「呵呵,東南八大家,今日竟然呂,陸兩家齊至這裡,實在令本督汗顏吶。」朱燮元打量了一下對方后,謙虛道。
另一個呂姓男子這時候沒再寒暄,直接問道。
「我二弟當真失蹤了嗎?自從我呂家的商船被總督您派去的兵馬劫掠之後,便沒了音訊。」
本來還和顏悅色的朱燮元,此時臉色忽然冷了下來,問道。
「怎麼,呂大公子是來找本督興師問罪的嗎?」
「呃……」呂姓男子一愣,趕忙換上親善的笑容,說道,「哪裡,哪裡,當日總督大人還未和我呂家交好。我二弟便私自在您的地盤上販賣糧草,實屬不懂規矩。」
說著,呂姓男子拿起茶杯倒滿水后,再次一飲而盡。
「呂某以茶代酒,再敬總督大人一杯。」
「好了,好了,往事到此為止,今後我們都是一個鍋里吃飯的人了,就不要這麼見外了。哈哈哈。」旁邊的陸姓男子趕忙出來打圓場。
然後臉色一正,說道。
「既然說到了這裡,總督大人,您可千萬不要把奢崇明剿滅的太快啊。」
「想想當年遼東的李成梁,那是何等的威風。」
看到陸姓男子幫助轉移了話題,呂姓男子趕忙幫腔。
「相信其中的好處不用我等來說,總督大人您自然知曉。」
其中的好處朱燮元自然知道,要不然也不會答應這些商人們前來秘密商議。
其他的先不說,身為戰亂地區的最高官員,軍政一把抓。想在這裡安排個自己人那還不容易?誰還沒個門生故舊來著?在之後,這些人將是自己在官場中最大的勢力基礎。
更重要的是,可以讓這些門生故舊們刷軍功啊,陞官哪有戰亂時期靠軍功升的快的?
什麼?你說哪有那麼多軍功可刷,殺良冒功會不會?
再則,戰亂地區,無論敵我,軍備物質價格都將十倍百倍的增長,稍微和這些商人們合夥走私一些,利潤將是此前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還有軍權,這才是一切的根本,想想當年的李成梁,萬曆皇帝強行將其召回京城,讓其閑置在家,最終卻還是迫於壓力再次讓他回到遼東。對這樣的人,即使是皇帝,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樣豐厚的利益,足夠讓所有人都心動。
「可惜啊!」剛才還沉浸在利益的喜悅之中呢,此時呂姓男子卻忍不住嘆息一聲,「可惜我大明忠心耿耿的東林人士,如今卻被那陛下猜忌,不僅朝堂,就連遼東之地也早已沒有我東林人士的容身之地。否則我等又何故要在這西南地區再次開闢一片戰區。」
「是啊。」想到這裡,陸姓男子也是一臉憤恨,繼續說道。「此前遼東世族皆已被陛下強制遷出遼東,陸上做生意已然不可能,我陸家便走海路,想要和后金互通有無,豈料那皮島上的毛文龍竟然劫掠我等商船。」
「如若有機會,定當除掉這眼中釘肉中刺!」
聊起遼東的事情來,朱燮元便忍不住問道。
「此前陛下當眾斬首了建奴的使臣,那奴酋就這麼算了?」
「朝廷無論是從陸上的各地關卡,還是海上的道路,消息封鎖的都極為嚴密,我等想要探聽消息也是實為不易啊。」呂姓男子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算了算了,不提遼東了。」呂姓男子有些惱怒,轉而說起當前四川的情況,說道,「總督大人若想徹底掌控這西南各地,那京城裡派來的一萬勇衛營,可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坎。總督大人早做打算。」
對於那一萬勇衛營的存在,朱燮元比他們可清楚多了,那不僅僅是坎,更是陛下來監督自己的一雙眼睛。
想到這裡,朱燮元又有些心虛的說道。
「或許我等將事情想的太好了,當今聖上可沒有世人傳的那麼昏庸啊!」
PS:或許了解一些明末歷史的人都會覺得朱燮元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大忠臣。可是我卻並不這麼看,能力是有,但是否是忠臣就要打個問號了,歷史上奢安之亂一共打了十七年,一個土司叛亂,竟然足足打了十七年,我很難想象這仗究竟是怎麼打的。最重要的是,這仗是在朱燮元臨時前的一年,被他給平定了,時間卡的剛剛好,這很難不引起我的猜疑。我說明末的文臣們沒有一個是乾淨的,這麼說你們信嗎?那麼朱燮元又一定能幹凈到了哪去呢?可能有些讀者讀到這裡的時候,會覺得我將這個朱燮元給寫的太壞了,而引起不適,可是這就是我對當時文臣以及西南地區的認識啊,不以史書上記載的為標準。更何況主角身為一個皇帝,對這些有可能擁兵自重的人物多一些猜忌不應該嗎?只是完完全全的去相信才是真的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