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都在演戲
王在晉就近選擇了一距離不遠的永安堡暫做歇息。
永安堡距離山海關並不遠，可以說已經屬於山海關的防禦範圍之內。
過了山海關進入河西走廊，走路只需一天便可到達。
王在晉揮退了眾人，在堡中守衛特意為其騰出的一間卧房裡歇息。
借著火盆中燃燒著的火苗，王在晉拿起一本書來看，剛看了幾頁，心煩意亂之下卻再難看進去。
隱隱的，總感覺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或許是連日來一直在奔波趕路，人也上了年紀，王在晉手中還在拿著書沉思，卻不知不覺間靠在床邊睡著了。
彷彿是為了映照心中的不祥預感一般，在天才剛蒙蒙亮的時候，房門便被外邊的人急促地敲響了。
「巡撫大人，山海關兵變！」
起初只是被敲門聲驚醒，王在晉心中還有些惱怒，可是當聽清外邊敲門之人所說的內容后，不由得坐起了身子，臉色驟變。
「快進來說話！」
話音剛落，在門衛的帶領下，只見一漢子走了進來，看其眉毛和鬍鬚上結成的白霜，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便知其一定是連夜趕路所致。
寒冬臘月間，能夠冒著風雪在夜裡趕路送來情報，看來兵變之事不似作假啊。
王在晉心已沉了半截。
不待對方行禮，便直接問道。
「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那漢子還沒來得及感受難得的溫熱，便迅速組織語言說道。
「巡撫大人，就在昨日夜裡，川兵為了討糧餉，在游擊將軍周敦吉的帶領下直接包圍了官署。」
「一番拼殺下，官署里的守衛當場便被打殺十數人，梁御史和張監軍都已被活捉。」
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川軍和御史梁夢環，雙方無論誰先動手都將釀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同屬於文人的王在晉自然知道梁夢環攔截川軍的目的。
無論是川軍被以謀逆之罪處罰，還是川軍直接叛亂殺，都是文人們希望看到的。
王在晉一陣頭暈眼花，愁苦不已。
想不到自己連日快馬加鞭趕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馬世龍呢？他是幹什麼吃的！」此刻，王在晉也有些怒了。
「小……小的來的時候馬總兵已經前去解圍，馬總兵讓小的去通知滿總兵，想不到巡撫大人在這裡，所以特地前來稟報。」那漢子看到巡撫大人生氣了，一時嚇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聽到對方這樣說，王在晉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想，拿起官帽戴在頭上，直接向外走去。
「走，速速隨我進入山海關！」
山海關。
平時士兵們操練的校場上，在天大亮時，卻出現了一副奇觀。
只見校場上樹起了兩柱高桿，高達三丈。最重要的是，高桿上還分別懸挂了兩個人，身上的衣服被扒的凈光，大白於光天化日之下。
而在杆子的周圍卻是一隊隊衣甲破舊的士兵，拿著白桿槍在哪裡巡邏。
再外圍是山海關本部兵馬嚴陣以待。
杆子下，周敦吉帶著自己的部眾守在旁邊，而他的對面，卻是陳策和馬世龍率兵將他團團包圍。
「周敦吉你好大的膽子，你不知道這是再造反嗎？！」
馬世龍用手一招，身後的士兵們又往前緊逼了幾步。
「放下樑御史和張公公，我可以替你求個情，放過你手下的這些將士們，若你還是執迷不悟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陳策看到馬世龍手下的士兵在一步步向前緊逼上去，眼看雙方就要刀兵相見，以周敦吉和他手下的那幾十個士兵，根本擋不住一波的衝擊。
這下真的急了，趕忙對著馬世龍哀求道。
「馬總兵，你先等等，讓我再勸勸他。同為明軍，怎麼能刀戎相見呢。」
不等馬世龍答應，陳策便急忙對周敦吉說道。
「周敦吉，你放了梁御史和張公公吧。現在還沒釀成大錯，一切還來得及。」
周敦吉冷笑一聲，眼中滿是瘋狂，搖了搖頭說道。
「已經來不及了。這兩個狗官今天我是非殺不可，放心吧，殺了他們之後，我周敦吉自會自刎謝罪，不拖累兄弟們。」
「要死一起死，我們也不獨活！」
「對，昨天說好了的。頭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
周敦吉剛說完，他身後的士兵們也跟著一起說道。
看著他們一個個年輕的臉，陳策臉上閃過一絲痛苦。
又抬頭看了看杆子上高懸著的兩個人，見其已經渾身凍的發紫，嘴唇打著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陳策知道，若真的讓這兩個人死了，那麻煩可就大了，說不定所有川軍都得跟著一起陪葬。
對馬世龍點了點頭后便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們，痛苦的閉上眼睛。
耳中只聽到馬世龍下令準備的聲音，和旁邊士兵們張弓搭箭的聲音。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陳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馬世龍下達射殺的命令，不由有些奇怪，看了看那些已經搭好箭的士兵們，見他們臉上並沒有殺氣。
對於殺氣這種無形的東西，常年征戰沙場的陳策再熟悉不過了。
看到這裡，陳策鬆了口氣。
剛想到這裡，陳策卻聽到身後傳來周敦吉的聲音。
「陳總兵，糧庫里弟兄們搶出許多糧食來，這兩個狗官死了之後，你可以讓兄弟趕緊吃上一點。」
陳策緊的身子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卻沒有回頭去看周敦吉他們一眼。
馬世龍的士兵已經將弓拉滿，而周敦吉等幾十人也已經將刀放在了綁著梁夢環和張彝憲的繩子上，只要稍微用力，二人便會頭朝下摔下來，撞在地面上早已擺好的石頭上，血濺當場。
看到這一幕，不遠處觀看的士兵群眾，一個面白無須的士兵，抱著一口大刀，對旁邊一夜不收裝扮的年輕士兵忍不住提醒道。
「黃爺。」
只見那年輕士兵向遠處的方向望了望，淡淡的說道。
「不急，有人會來解決的。」
果然，正在這時，只見剛剛年輕士兵望過去的方向，飛起了煙塵，一隊人馬策馬奔來。
「巡撫大人到！」
聽到這一聲喊，所過之處圍堵著的士兵們讓開了一條道路，使得那隊人馬得以橫穿過去。
王在晉的突然到來，打破了劍拔弩張的雙方。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王在晉會來這麼快。掛著杆子上的梁夢環和張彝憲已經被凍的發紫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已經搭弓準備射箭的馬世龍部下放下了手裡的弓箭。
人群中那年輕士兵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們，問旁邊那一個抱著大刀，隨身保護的士兵。
「田指揮使已經到了吧。」
那抱刀士兵點點頭，說道。
「已經到了，昨日來報說已經去查糧庫里的糧食被偷運之事了。」
年輕士兵點點頭，不再觀看，開始往旁邊走去，邊走邊說道。
「放心吧，其實即使王在晉不來，馬世龍也不會殺了周敦吉他們的，他不敢。」
那年輕士兵剛說完后，卻聽身後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來。
「哎呀！想不到你一個新兵蛋子還懂這些。」
聽到這道聲音響起，年輕士兵周圍的士兵們全都警覺了起來，一齊看向聲音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