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江山還是美人
遼東暗流涌動，風起雲湧之時，明朝的京師此是卻一副人流涌動，熱鬧非凡的場景。
因為聖上親選的皇後人選今日將要抵達京城。
新登基的這位聖上並沒有如他的先祖那般全國各地，大肆網路天下美女，以充實自己的後宮。
反而另闢蹊徑，獨獨挑選了遠在河南祥符的一張家小姐做為皇后的人選。
這則消息一經傳出，便由京城向周邊更遠的地方傳播開來。
成為了官員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說陛下違反祖制，皇家子嗣問題，乃關乎著江山社稷安穩的大事，陛下此舉太過孟浪了。
有說陛下體恤民情，不願勞民傷財，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仁慈之君。 ……
無論人們持有什麼樣的觀點，事情已經確定了下來，不容更改。
而隨著皇後人選遞到京師的日期愈加逼近，人們對這則趣聞亦愈加感興趣起來。
這天，護送張嫣的隊伍即將遞到京師。
距離京城還有十里的時候，官道上便已經被前來看熱鬧的人們圍的水泄不通。
大明朝的娛樂項目本就稀少，而今這一則消息又發酵醞釀了多日，自然引得人們盡皆來此圍觀。
轎子中的這一位將來有可能會是大明的皇后啊。
雖然生活在北京城和北京周邊，但是別說皇后了，就是連六部尚書級別的高官平日里也難以見到。
現今便有這麼一位活生生的出現在這裡，怎能不引人注目。
轎子中，張嫣哪見過這樣的陣狀，小臉早已嚇得蒼白，手緊緊抓著轎子中邊沿。
輕輕撩開側邊轎簾一條縫隙，偷眼向外望去，又趕忙用轎簾擋住合嚴。
嚇得心砰砰亂跳。
一路顛簸，走到荒蕪的地界時，經常只能靠乾糧充饑。
從河南老家出發的時候，張嫣青春萌動的心裡，對於那位素未謀面的皇帝陛下還有著很多好奇和期待。
隨著一路行進，越發接近京城心中卻又多了幾分擔憂。
自己萬一沒有被選中怎麼辦，然後被再送回老家，豈不是成了周圍十里八村的笑柄？
到時候父親又會怎樣對待自己？給自己隨便找一個男人嫁了？
自己如果被選中后，但是陛下不喜歡自己怎麼辦？聽娘親說，深宮中不受皇帝喜愛的女子們，最後的下場都很凄慘。
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不斷的在張嫣的腦海里翻滾。
可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要快遞達京城之時，陛下給他的驚嚇還有遇到，卻先遇到了這樣不一樣的『歡迎儀式』。
被人們就如觀察怪物一般圍觀。
幸虧隨行的廠衛有著赫赫威名，人們只是在過道上觀望，卻不敢有絲毫的逾越之舉。
在路中間留下了一條可供通過的道路。
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們拔出刀在前方恐嚇開道之時，卻聽到人群中忽然又傳出一陣嘈雜的聲音。
坐在轎子中的張嫣只聽到隱隱有人談論。
「這是從哪來的軍隊啊，好生威武！」
「你看，你看，他們行軍的步伐和隊形，幾乎一層不變啊，我大明還有這樣紀律嚴明的軍隊？」 ……
有軍隊？
張嫣聽到人們竊竊私語的討論，心中也不禁泛起好奇之意。
輕輕撩開轎簾一條小縫，向外看去。
只見一支差不多三千多人的隊伍從東邊向西而去。
他們身上盔甲雖然破舊，但是行軍之時卻仿若一人在行走一般，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只有走路時盔甲碰撞時發出的『鏗鏘』聲。
看到這一幕，張嫣也不由張大了嘴巴。
這時，只聽路旁圍觀的人群中，一個年級很大的老人，激動的說道。
「是戚家軍！沒錯，幾十年前我曾經見過一次，只有戚繼光戚將軍率領的戚家軍才有這樣的氣勢。」
戚家軍？圍觀的人們隨著謎底的揭開，關於戚家軍的種種傳說也不由浮現在了眾人的腦海里。
東南抗倭之時，台州之役恐怖的十三戰十三勝，斬殺真倭三千餘，燒殺溺斃無算；福建之役，總兵力六千，經橫嶼、牛田、林墩三戰，斬真倭五千餘級；嘉靖四十二年平海衛，經仙游、王倉坪、蔡丕嶺四戰，共斬殺真倭兩萬餘。
即使最後戚繼光和他的戚家軍被調往了京師，督陣薊遼。
其輝煌的戰績不僅沒有被淹沒，反而展現出了更璀璨的光芒。
隆慶二年，朵顏部酋長董狐狸率蒙古鐵騎三萬入寇，戚繼光以車營抵擋，自己率八千銃騎突襲董狐狸牙帳，大破朵顏三萬鐵騎，俘董狐狸侄子長昂。
萬曆三年，長禿率兀良哈鐵騎五萬入寇，戚繼光又率火槍騎兵隊出塞包抄，一口氣打垮五萬蒙古騎兵，活捉長禿。
當這些久遠的記憶被那些年長的老人們一一口述出來后，凡是聽到的人們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隨著戚家軍越過眾人，一路向西而去，護送張嫣的隊伍也穿過永定門，進入了京城。
但是關於剛才所見，無論是護送皇后的隊伍，還是軍容整齊的戚家軍，都久久在人們的口中交談不已。
西郊勇衛勇的校場上。
朱由校此時正在和戚金一起巡視著新選出來的勇衛營。
新選出來四千多的勇衛營士兵，整齊劃一的站立於校場上，等待著陛下和戚將軍的訓視。
看著這些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的士兵們，朱由校滿意的點了點頭。
對身後慢自己半步，一路隨行的戚金說道。
「戚愛卿，你做的不錯。」
看到陛下滿意的表情，戚金終於鬆了一口氣，趕忙抱拳回道。
「陛下謬讚，此全賴陛下英明抉擇，微臣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來京都已經好幾日，朱由校和戚金相見也有數次，戚金還是一副戰戰兢兢，小心謹慎的樣子。
朱由校也可以理解，畢竟武將們在明朝，尤其是明末是沒有多少地位的。
即使如戚金的叔叔戚繼光這樣戰功彪悍的名將，也得左右逢源，賄賂張居正，才得以有充足的錢糧和軍械，不至於落得個報國無門的下場。
可是就算這樣小心謹慎，最後還是落得個罷官歸家，抱病卧床的下場。
戚金長期跟隨在戚繼光的身邊，自然見證了這一切。
所以，現在面對朱由校時，心存謹慎，小心翼翼也是在所難免的。
對此，朱由校也只能無奈嘆息，短期之內想要改變一個人的固有觀點，難啊。
朱由校沒有再理會戚金，轉頭看向校場上的士兵們，對身旁的大漢將軍們說道。
「告訴將士們，成為勇衛營的兵后，吃飯頓頓管飽，天天有肉。」
大漢將軍們就如擴音器一般，將朱由校的話絲毫不差的喊給了在場的士兵們。
頓頓管飽，天天有肉？
士兵們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發現周圍的士兵們也同樣的聽到的是這樣的話術，才確信是真的。
不僅激動了起來，能吃飽，還有肉，在明朝現在這個時期已經是大多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沒想到現在即將要實現。
沒有人會懷疑這話的真假，這可是陛下親口說的，那還能有假？
『嘩啦啦』一瞬間，校場上所有的士兵全都跪拜下來，激動的大喊道。
「謝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俺給您磕頭了。」 ……
可能是士兵們太激動了，也可能是士兵們提前並沒有學習過面見聖上時應該做怎樣的禮儀，說什麼樣的話。
此時拜謝之時，反而顯得雜亂無章，說什麼話的都有。
但是朱由校看在眼裡，卻知道，此刻這些士兵們的話完全是真心實意的。
戚金在一旁聽到朱由校竟然會這樣做，心中也翻起了漣漪。
常年領兵，他可是知道，頓頓管飽，天天有肉，說起來簡單，可那卻需要大把銀子的。
只有是在即將打仗的時候才會讓士兵們這麼吃，不然的話打仗時為何糧草會消耗那麼快？
平常時刻，只要士兵們別餓死就行了。
戚金不禁想到，難道陛下真的開始重視兵事了？
從前幾日詔自己進京，又讓自己選拔，組建出勇衛營，再到如今給予士兵們足夠的伙食，這一切現象都表明著，陛下開始重視兵事，重視武將了。
想到這裡，戚金心裡也不由翻起激動。
這還不夠，朱由校又接著說道。
「凡是勇衛營的將士們，普通士兵每月餉銀二兩，實發每一名士兵手中，若膽敢有貪墨者，殺！」
其實現在遼東的兵士們每個月的餉銀就有二兩銀子，但是經過層層剋扣后，真正能夠到達士兵手裡的，能有多少還真難說。
雖然勇衛營的月餉看起來和其他軍隊差不多，但是單單這一條實發到每個士兵手裡，就已經甩開其他軍隊一大截。
更何況這還只是平常時刻，包括戰時每月的餉銀，斬殺敵軍人頭數的獎勵，都會如實發給每個士兵手裡。
當士兵們聽到這些后，更加激動了。
戚金聽到這裡后，也動容了，對於心中的猜測已經完全信了七分。
看來我武將出頭之日就在眼前。
屈膝躬身就要跪拜。
正在這時，忽然從遠處跑來一小太監，來到近前後說道。
「陛下，皇.……張姑娘已經到京了。」
幸虧有這位小太監差點口誤，否則朱由校還真想不起來所謂的張姑娘到底是何須人也。
此刻自然明白，張姑娘便是原史中的皇后張嫣了，據說傾國傾臣，朱由校早就想見一見，是否如傳說中的那麼漂亮。
此刻聽說已經進了京城，便忙問道。
「現在何處？」
「回陛下，已被太妃娘娘詔進宮裡去了。」
聽到已經進了宮，朱由校便想著趕緊結束這裡的事情，回宮一睹芳顏。
卻又聽那小太監說道。
「陛下，戚家軍應詔也已到了京師。」
朱由校一愣，沒想到這兩支隊伍竟然會同時到達。
前幾日，戚金只帶了幾個隨從來到京城，朱由校讓其選拔整頓勇衛營，為了儘快讓勇衛營形成戰鬥力，老兵帶新兵自然是很快的方式。
所以，朱由校又下旨讓戚家軍也來京師，和勇衛營合兵一處，共同訓練。
想不到竟然來得這麼快，據說昨日早晨才出發，二百里路程不到兩天就走完了？
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實啊！
戚金看到了陛下的猶豫，誤會了朱由校的意思。
已經彎曲的膝蓋順勢跪拜下來，說道。
「陛下，不過一些武夫而已，豈可擾了陛下興緻，臣願領這三千兵卒遠赴遼東，復我大明大好河山！」
說完，戚金閉上了眼睛，心中只有失望。
剛剛還激動的心情，此時已經完全撲滅。
看來還是自己想多了。
朱由校轉頭看著這個跪拜在自己面前，花甲之年的老將，不禁有些心酸。
大明讓這些為國奮戰的將士們過得太苦了，為了自保，竟然甘願去遼東禦敵。
對於戚金這樣的要求，朱由校怎麼可能會答應，難道真的要去上演那一場『渾河之戰』？
將我大明僅存的一些軍隊種子葬送進去？
朱由校親自扶起戚金，認真的說道。
「女子朕有的是機會相見，但是我大明之軍魂，失之卻不再有啊！」
軍魂？戚金沒想到陛下對戚家軍的評價竟會如此之高，再看朱由校的神情，不似作假。
剛剛熄滅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熊熊燃燒了起來。
不禁為剛才自己隨意揣測陛下的心思而感到羞愧。
「他們當不起這麼高的讚譽，臣惶恐。」
「他們當的起，所有為我大明，為我華夏拋頭顱灑熱血之將士都當得起。」
朱由校抓著戚金的手臂就向外走去。
「走，隨朕去看一看我大明未來軍隊的希望。」
戚金沒有再說話，但是朱由校卻感覺到他的手臂在微微的顫抖。
那個送消息的小太監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們不都是愛江山更愛美人的嗎？
怎麼到了陛下這就不一樣了呢？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下面，小太監小聲自語道。
「難道不是男人了，連男人的心思都猜不透了嗎？」
看到朱由校已經走遠，隨行在身邊的王朝輔，對著還在跪拜在地上勇衛營士兵們抬了抬手，示意其站起來。
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小太監，王朝輔笑了笑，追著朱由校也向外走去。
勇衛營的士兵們聽令剛站起來，便看到了一幕讓他們永生難忘的情景。
只見東方雪白的地面上，出現了一支他們從來未見過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