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唯意難平
“珍貴的東西?”葉嵐忽然警惕，“不，你不是李未晞，你到底是誰?”
一團黑氣在半空中凝結，緩緩化成實體。本該已被除盡的東西，卻依然在某處蜷縮。
“嗬嗬，你這樣說倒也沒錯，隻是，你想救他，便沒有別的選擇。”了解了葉嵐的立場後，黑氣愈發肆無忌憚。
“你說吧，什麽條件。”黑氣說的沒錯，葉嵐別無選擇，討價還價的權利也沒有。
可是，從她身上，對方能得到什麽呢?
黑氣在她耳邊低語，用古老的語言敘述魔鬼的契約。魔鬼用許願與人類交易靈魂和信仰，然後給予急功近利的人謊言或者幻夢。
葉嵐呆滯了很久。
“我答應你。”她僵硬地點頭。
“很好，放心，我也不會食言。”黑氣表示很滿意。
它伸出黑色的觸手，向著葉嵐靠近。觸手穿過葉嵐的胸口，眉心，四肢，但她並沒有感覺，也沒有反抗。
然後黑氣不斷纏繞，許久之後，一部分留在了她的靈魂裏，與其融為一體，一部分收回，回到了黑氣團內。
葉嵐並不覺得有什麽變化，沒有害怕也沒有悲傷，隻是覺得心裏空空蕩蕩的。像是某種東西從她胸口被掏出，使原本就空虛的心愈發的空洞。
葉嵐的眼神失去了光澤，茫然地看著四周。
“行了，我也履行我的許諾，你把他帶走吧，哈哈哈哈。”黑氣得意地大笑。
說著，天上垂下的絲線悄然斷裂，王海生的殘魄幽幽地飄到了葉嵐身邊。
直到觸碰到王海生的手的那一刻，葉嵐才稍微回過神來。至少在這時，她才感覺到心中的空缺被某種情感突然填滿，盡管那種情感是如此的虛無。
“我們回去吧。”葉嵐輕聲說。
王海生一言不發，木木地立在原地。畢竟隻是一縷殘魄，並沒有對世間萬物做出反應的能力。
葉嵐歎了口氣，牽起王海生的手，念起了那句咒語。
片刻之後，葉嵐的魂魄回歸了本體。
一縷藍色的精魄跟隨著從李未晞身體裏飄出。
“她成功了!”林靜驚喜地說到。
她連忙取出一個銅製的鈴鐺，搖起它的木柄，嘴中唱誦著幾千年前楚地招魂的歌謠。
“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幹，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葉嵐此時已經醒來，回想起在李未晞內景裏發生的事，感覺比夢境還不真實。
她靜靜觀看著林靜的招魂儀式，害怕發出一點聲音而打斷她。
“皋蘭被徑兮，斯路漸。
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裏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
歌謠唱完，殘魄終於晃晃悠悠，飄回了王海生身體。
林靜又喂王海生吃下一顆定魂丹，這才轉身去詢問葉嵐。
“我原以為會頗費一番周折，你是怎麽做到的?”林靜問到。
葉嵐搖了搖頭，一句話也不願說。
“行吧，既然成功了就好。再等一會兒，他大概就會醒過來。”葉嵐不說，林靜也不好強問，“至於李未晞……”
“謝謝。”葉嵐打斷了她的話。
“不用謝我，我也隻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林靜雲淡風輕地回答。
……
李未晞內景。
那團黑氣原本奄奄一息，盡管李未晞的靈魂之力已極為孱弱，仍然幾乎要將它徹底排出體外。
然而葉嵐的到來給予了它最後一絲希望。它用最後的力量短暫地控製住了李未晞的魂魄，令其意識產生了混亂。又采取手段騙得了與葉嵐簽訂靈魂契約。
那種契約使葉嵐的靈魂源源不斷的為其提供力量，僅僅是稍微恢複，它便擁有了再次在李未晞體內生根發芽的能力。
黑色油汙似的氣團死死黏住李未晞的魂魄，令她動彈不得，每個舉動，仿佛都牽扯著千斤的鐐銬。
黑氣再一次充盈李未晞體內時，她的意識也隨之慢慢蘇醒。
……
林靜隨之檢查了一下李未晞的情況，出人意料的是，她的脈搏極其平緩，魂魄也極為穩定，好像隻是睡著了一般，隨時都會蘇醒。
王海生卻搶先一步醒來，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艱難地起身。
“我這是在……”他一臉懵逼地環顧四周。
“你昏迷幾天了才醒，先好好躺著。”林靜叮囑到。
“海生哥哥，你醒啦!”葉嵐幾乎要叫出來。
“啊……你是……新來的葉老師，這是怎麽回事?”王海生又撓了撓頭，對於葉嵐對他的稱呼，他極為不習慣，心想著他們兩個很熟嗎，莫非這小姑娘是個自來熟?
“你先是丟失了一縷魂魄，又被三昧真火燒傷，這才昏迷不醒。”林靜解釋到。
“啊?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毫無印象?”王海生表示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他自己的記憶還停留在闖入那塊玉佩中的小世界，營救李未晞那一段。
這也不怪他，他魂魄殘缺不全時的那段記憶，早已在蘇醒過程中被抹去。
“那大概是你在魂魄回歸過程中丟失了一段記憶，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最後是葉嵐幫你尋回魂魄，你才醒了過來。”林靜將經過一五一十地說出。
“啊，葉老師，真是謝謝你呢。”王海生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兒，這都是我該做的，海……王主任，你好好休息，沒什麽事兒我就先走了。”葉嵐表情顯然有些黯淡，說完之後，她便轉身準備離去。
此刻林靜心中有一萬隻羊駝奔過，這種玩失憶的戲碼也太賴皮了吧，可惜人家小姑娘一往情深。
王海生轉眼看到沙發上的李未晞，忽然臉色大便，急忙起身。
“李未晞，李未晞她怎麽樣了?”王海生神色慌張。
“她沒什麽大礙，大概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了。”林靜隨口說到，語氣中微微透著輕蔑，對渣男的輕蔑。
“那就好……”王海生深深舒了口氣。
葉嵐剛走到門口，正好聽見這些話。
她輕輕握住拳頭，扯著一角。眼淚不爭氣地從眼角流出。
她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抽泣，但兩肩已經微微發抖。
她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麽，可是就是覺得很委屈。
她沒辦法怪誰，因為沒人做錯什麽，是她自己的奢求太多，咎由自取。
她跑了起來，直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