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暗背後
陳秋聲已經好幾天沒看見李未晞這個討厭的女人了。
盡管自己身為體育組組長陳寒的兒子，李未晞卻從未給過他麵子，相反還三番兩次令他在全班麵前出糗，如今聽說李未晞受傷住院，他一點不關心，倒是有幾分慶幸。
實際上以李未晞的人緣，班上大多數同學都是這麽認為的。
“要不我們去看看李老師吧。”一個平時不怎麽說話的女生提議到，“雖然她脾氣火爆了點，可上次我被外校男生欺負就是李老師幫我出的頭。”
“是啊，李老師有時候待人其實還挺好的，有次下雨還送我回家呢。”另一個女生附和到。
可兩人蚊子般微弱聲音很快被淹沒進眾人對李未晞的討伐聲中。
“這個女人，竟然還會收買人情。”陳秋聲不屑地撇了撇嘴。
晚自習期間，班級紀律亂成一團，不時有同學進進出出，陳秋聲自然也不甘寂寞，一個人偷偷溜了出去。
學校背後是一座長滿樹的荒山，據說不時有人看見男男女女在那裏發生不可描述的事，還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陳秋聲打算去碰碰運氣。
夜晚的小樹林十分靜謐，蟲鳴和鳥叫都顯得格外鮮明。陳秋聲獨自一人乘著月色摸了上去。他躡手躡腳，小心翼翼。一條樹枝擋住他的去路，他隨手撥開。一塊石頭擋住他的去路，他隨腳踢走。
一道符文擋住了他的去路，他……他沒有看見，踩了上去。也不知是因為撥樹枝，踢石頭還是踩符文，亦或者是三者的化學反映，陣盤開始發生偏移，一個結界的陣門悄然打開。
窸窸窣窣之間，他聽見了有人講話的聲音，不禁興奮起來。可一聽講話的內容，卻令他錯愕萬分。“王海生這礙事的家夥要該如何除掉好呢?”一個聲音說到。
“且不說你能不能除掉，同時，也並沒有除掉的必要，照我看，他不但有利用價值，而且還可能發揮重要作用。”另一個聲音回答。
“原來如此。”……
更令他錯愕的，是這兩個聲音，他都無比熟悉，他驚訝地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叫喊出來。
“我原以為在這裏布置結界就不會被人發覺，沒想到還是有煩人小蟲子，看來下次要換個地方了。”聲音忽然出現在陳秋聲背後，“小朋友，逃晚自習可是不好的哦。”
陳秋聲隻感覺眼前一黑，立刻昏死過去。
“這不是陳寒的兒子嘛，這該怎麽辦?”前一個聲音問到。
“管他是誰，他聽到了不該聽到的東西。把他帶回去，以後或許派得上用場。”後一個聲音回答。
第二天，班主任說陳秋聲同學因故退學，卻並沒有說明原因。陳秋聲退學毫無前兆，同學們都議論紛紛。
有人說他昨天去參與了一些不良社會人士的火拚，有些人說他是突生一場大病，還有人說，他昨晚和一個女生去了後山小樹林，被巡查的老師逮住……不同的說法在班上傳播，而沒有一個確定的版本。
陳寒握緊拳頭砸向桌麵，又無奈地攤開。“看來……並沒有什麽退路可走。”他歎息到。
王海生回到家中，遍尋李未晞不得，卻在書房的一角，看見縮成一團的李未晞，大彪則倚著她的腳睡著了。李未晞眼眶通紅，默然不語。
“你這是……”王海生有些驚訝又有些心疼。“別管我!”李未晞冷冷說到，話裏卻卻帶著哭腔。
王海生靠著一邊的牆，在一旁坐下。良久，他問到：“怎麽了?”李未晞一言不發。“能讓你這麽倔強的女人哭的事。”王海生看了看天花板，“應該是真的承受不了了吧。”
“說起來我也有不少時候是這樣呢，麵對自己無力改變的事，隻能一個人封閉起來。好像自己關上了世界的大門，就再沒什麽能傷害到我。”王海生似乎也想起什麽不堪的往事，“可是，我發現，很多時候是逃不掉的啊，即使我關上世界的大門，世界它還是破窗而入，推門而來。於是在我懊惱失去的時候，它奪走我更多的東西，我回憶過往不堪時，它把現下抹上不堪。我時刻告誡自己一些東西不能忘掉，可黑色的往事，它讓我背負太多枷鎖，負重前行之下，我又要拋棄其它珍貴的東西，而我所拋棄的，又在以後的某個時刻令我懊悔不已……”
“所以背負那麽多又是何苦呢?如果是失去的人，他始終在我心中保持著原本的模樣；如果是後悔的痛苦的不可彌補的事，就用眼下和未來的歡愉衝淡它。之後的時間還那麽長遠，還會有其它值得經曆的事，不是嗎?”王海生轉過頭來，忽然微笑，夕陽照射下宛若閃爍著光輝。
“你不懂，你什麽也不懂，你不明白!”李未晞終於忍受不住，放聲大哭。王海生攬過她的肩，靠在胸口。
李未晞猛然用額頭抵住王海生胸口，雙手搭在他肩上，不住抽泣。過了一會兒，又雙手緊抓，很快將王海生的雙肩摳得通紅。
夕陽西下，最後一點餘暉也從窗邊挪走。月亮掛上天空時，黑夜也並沒有那麽黑，於是鬥轉星移，最後一點黑色也被放逐時，每顆清澈明亮的心終將迎來黎明。
……
黑暗，卻始終隱藏在某些不起眼的角落。陰影卻是灰色的陰影，乍看時還以為透著光。
黑暗中端坐著一個男人，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臉。他痛苦地哀嚎，無數黑手自他身上伸出，又抓撓著，捶打著，擺弄著他。
“快，快!給我!給我更多，不，全部給我!”黑暗對男子說。男子則拚命掙紮，想要把身上的纏繞擺脫，可纏繞卻越來越緊，幾乎讓男人窒息。
“住……住手!”男人艱難的擠出幾句話，“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他恨恨地威脅。
“哦?是嗎?”黑手有恃無恐，纏繞得更緊，被接觸到皮膚開始灼傷，生出白煙。
“我會……我會給你更多，放過我……”男子隻得連連求饒。
“記住你的誓言。”黑手終於鬆開，“我會定期檢驗你的成果。”
男子已癱倒在地，動彈不得。
與虎圍獵者，注定要以身飼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