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交心
這事古鄴沒有多加細問，他因二徒弟靈安之事對魔尊有敵意。
記得當時芪蕭把孩子抱來時候，他是不打算當她師父。魔尊把靈安拐走，最後送回一隻小不點。古鄴心中翻來覆去想，認為不幫他這忙。
魔尊在竹屋外連續站了幾天幾夜，在那期間孩子哭聲響徹雲霄。芪蕭沒有哄她，甚至連頭都沒有低。
周家村裏那些村民，被嬰兒哭聲叨擾睡不著，很多人都來勸芪蕭。如果他真不想要孩子，可以把她養在村裏，吃百家飯長大。
奈何芪蕭一言不發，不肯把孩子給他們。那些村民見他如此執著，也是沒有辦法。
芪蕭抱著孩子，筆直站在屋前。不吃不喝，也不管孩子死活。不管是刮風下雨，他都不動如山。
古鄴聽到外麵嬰兒啼哭，於心不忍。可他對芪蕭有氣，氣他沒有能力保護所愛之人，氣他親眼見到妹妹死在自己麵前無能為力，還氣他靈安千辛萬苦生下孩子隻有一位活著。
他深知自己身份特殊不能暴露，明明他成為第二代墨珩就是最好結局，為什麽非要去坐萬人之上位置？惹禍上身，妻子妹妹孩子都沒有保住。
屋外嬰兒哭聲逐漸變弱，古鄴擔心孩子恐會死。她才三四個月大，怎麽能一直暴露在狂風暴雨中。不管怎麽樣，先讓他們進屋。
這是古鄴開門前想法，等他徹底打開門後，他就決意收養這孩子。
嬰兒正對自己笑，包裹她的被褥已經被雨淋透。芪蕭就像木頭人一樣，不給她擋風也不給她擋雨。
古鄴抱過孩子，這幾日連續下雨，現在又是梅雨季節，屋裏床單被褥都有回潮跡象。他們站在風雨裏，幾天幾夜沒有動。
那孩子笑聲歡悅，一隻小手握住古鄴，另一隻握住芪蕭。
芪蕭甩開嬰兒小手，冷漠對古鄴說：“她是我妹妹從亂葬崗抱回來死嬰，體內有我妹妹心髒。我對她有恨意，要是我帶身邊，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她。”
說完之後，不等古鄴回答，自行離開。
長歌見古鄴神色淩重，用手搖晃古鄴，好似撒嬌說：“師父，你到底知不知道嗎？”
“不知，怎麽了？”
聽到師父這樣回答，長歌失望透頂。她想求證，自己是不是芪蕭從淨山天坑抱來的？那個天坑埋葬許多屍體，淨山神另一麵是血腥殘暴不仁嗎？
長歌懷疑自己身份，如她是普通人，屍體怎麽可能會在天坑？
既然提起身世，古鄴很想問長歌一個問題，那就是她見到芪蕭是，心中作何感想？
長歌臉上僵住，第一次見芪蕭，那時候芪蕭把眾多修士關入密林，他想利用修士招安為魔。她一心想著如何勸他放棄，心中根本來不及多想一些什麽。
若讓她回想當時情況，結合現在心情。長歌頓時覺得心中惆悵萬千，他並不喜歡自己，或許他認為是自己偷了他妹妹的心，他對自己其實是有恨意。
清冷月光透過紗窗，照應到案前湯藥中。長歌重重歎了一口氣，以輕鬆語氣回答古鄴：“以前愛看戲文，總想要一位戲文主角哥哥，為她排憂解難，一心一意疼愛她。”
古鄴：“若從心算起來，芪蕭應是你哥哥。”
長歌搖搖頭，說：“他不是我哥哥，他對芪蘅再好，那也是對芪蘅。第一次見麵，他就想殺了我，後來他放過我。我想他是顧忌你，不想你再忌恨他。”
古鄴眼神變了變，皺起眉頭不悅道：“想殺你，你用的是她妹妹的心，又不是他的。不必覺得欠他什麽，他是不是一見到，對你表現出輕蔑、不滿、睥睨？”
“呃……我忘了。”他臉上戴著半麵具，況且那是晚上，根本看不清他樣子，怎麽還會有空去觀察他表情。不過，他語氣倒是很輕蔑。
古鄴語重心長說：“日後你要是遇到芪族後代，離他們遠一些。你的事情，他們都知道。本來就沒幾個人，還都是一些老頑固。一占理就得理不饒人，先是好言好語，若你不肯聽從他們意見，他們就像說你不知感恩。用了他們公主的心，卻不幫他們做事。”
“師父，聽你口氣，你好像很了解他們？”
確實也是這樣，長歌還記得那次受重傷，然後自己出門閑逛，遇到躲在火光獸中老嫗。她行事作風，完全和師父所說一致。
古鄴冷笑一聲，目光如炬說：“他們永遠不知足，不管是水母還是耆，都是這樣。你師父並不是一次都沒有出手幫他們，可是他們永遠不知足。一開始是為了真相，後來就是為了仇恨。”
“可是如果我麵對這樣的事，我也會很執著。”
“那你會殺害人家小一輩嗎？幼子尚在繈褓中，他們也下的了手。”
長歌沒想到他們已經被仇恨蒙蔽到這種程度，連幼子都能下手。
長歌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她想知道，芪蕭既然如此恨她，為什麽要履行她妹妹遺言，讓自己活過來？
如果真的討厭，他大可不必理會。可他偏偏又這樣做，還把自己送到師父身邊。
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長歌依靠在案上，打著哈欠說：“師父，在得到芪蘅記憶後，她對這位哥哥是有過期待。可當我見到他時，總有一種感覺，他似乎早就拋棄了我。”
她的話讓古鄴想起，那天下午還是嬰兒長歌，主動拉起他和芪蕭手指，是芪蕭自己把手甩開。
那時候她雖幾個月，可到底是有芪蘅的心。孩子哭聲悲情，他沒有半點猶豫，毅然決然離開，再也沒有看過長歌一次。
“沒事，師父還在。隻要師父在，就沒人敢欺負你。”
“嗯。”
古鄴去找白亦時，芪蕭正好也在。他看到白亦身邊有位和芪蘅長得一模一樣女子，名叫‘李月’。芪蕭貌似很喜歡，稱為‘妹妹’。
這件事情，古鄴沒有對長歌說。不是說怕她傷心什麽，而是覺得沒必要。
他教養出徒兒，必是人中龍鳳，世間獨一無二，才不會連這點胸襟都沒有。
師徒倆都有通病，對自己迷之自信。古鄴的確是有這種互相媲美實力，不過長歌嘛……長路漫漫，任重而道遠。
師徒倆居然和諧不吵不鬧談論這麽久，把他們倆自己都震驚一把。不過好景不長，長歌一句話，讓他們恢複平日師徒相處模式。
“師父，我發現你最近變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