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淨火
“是你師父讓你來找的我？”
長歌：“不是啊！”
難道他也知道五係柱碎裂之事？
既然不是奉師命來找，火雲仙尊找不出她有什麽理由來這裏。
長歌還不能完全確定，眼前這個男子是不是火雲仙尊。
他看起來太像正常人，身上沒有一點修士氣息。長得也很平淡，而且麵如土色，這樣的人真的是大名鼎鼎的火雲仙尊嗎？
“我來這裏，為了想確定一件事。”
火雲仙尊：“什麽事？”
長歌開門見山：“奕侯兄妹倆是你的徒弟嗎？”
火雲仙尊聽後，仿佛聽到天大笑話。她身為修士，難道不知自己從未收徒嘛！
“小姑娘，你不僅長得醜，連智商也隨長相，真為你以後擔憂。”
‘你才長得醜，說別人之前怎麽不拿鏡子照照自己？’
“小姑娘，幹嘛當著我的麵，在心裏罵我。我全家隻有我一個人，所以代表我全家謝謝你的誇獎。”
“你會讀心術？”
“我已經八百歲，就算不用讀心術，看你臉上變化，不用想，就知道你在心裏罵我。”
老伯伯不是說，火雲仙尊脾氣火爆嗎？怎麽現在一看，他根本就沒有脾氣。
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都是平靜如水，安安靜靜站在麵前。
他的穿著是平常百姓衣物，整個人的氣場也不強烈，看起來是一位儒雅隨和的小老百姓。
長歌心中膽怯之意，豁然消失，說道：“我曾經見過他們兄妹二人一麵，他們身上所帶氣流與火有關。”
火雲仙尊放下手中小貓，說道：“與火有關修士如此多，你為何認定他們師父是我？”
“你離他們家最近啊，他們可是燎原城人。別告訴我，你老貴人多忘事，忘記二十年前那場奇異火災。”理由很瞎，長歌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火雲仙尊的手停頓一下，身上徒然升起一股炙熱氣息，皮膚慢慢變紅。
長歌察覺到他的變化，跟著他的變化警惕起來。
跟他交手，自己勢必會落敗。如果真是這樣，先逃出去再說。
正當長歌在心裏盤算時，火雲仙尊壓製自己怒火，皮膚漸漸恢複如初。
他不喜歡開玩笑，神情冷漠對長歌說，“你其實並不怎麽在意二十年前那場火災，也不想過多了解他們兄妹。你足夠冷漠，也足夠熱情，一些事情你知道怎麽點到為止。這樣的你，會因為好奇去做一件事，也會因為突然到一個點上，會毫不猶豫放棄。所以我最後問你一次，你來這裏做什麽？”
火雲仙尊就像一個機械木偶，毫不留情說出長歌的行事作風。他說得很對，長歌一直都是屬於他口中這類。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她才會去接受那些事。其實長歌也很無情冷血，因為她知道懸殊相差太大，隻會枉送性命。破釜沉舟是最不明智的選擇，隻要還活著，日後總有希望。
長歌收起自己玩鬧心態，態度良好的說：“找南方泰林的森林之心。”
火雲仙尊：“你覺得森林之心，它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嗎？”
長歌一時回答不出來，從來沒有外人詢問她這類問題。
哪怕是恩情如山的師父，也沒有問過。每次長歌遇到修為瓶頸，或者有什麽不懂，他都是把這些讓她自己想。
長歌心境開始慌亂，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她一輩子都找不到森林之心，那她之前的尋找還有什麽意義？開始和過程都將化為泡影，沒有結果的事情，做起來有什麽意義？
長歌自我懷疑搖搖頭，心中默念‘我在做什麽？在做什麽……’
火雲仙尊見她那樣，心中暗道‘古鄴徒兒真是一個比一個蠢笨。’
大徒弟死於恨念，二徒弟死於癡念，那麽她會死於什麽？貪念嗎？
“森林之心我確實沒有保證，但是我想盡我的全力找到它。其目的很簡單，我就想看看它是否真的如書中記載，那般奇特。”
“沒了？”
長歌眼神堅定，說：“沒了，你說得很對，我的確很無情，但是我這人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對自己要好。為了讓自己親眼看到，付出一些艱辛也無妨。”
她這一番盛氣淩人的話，倒是讓他想起一個人。
“那麽你想知道什麽？”
長歌：“我聽說一個故事，是關於姮湖的故事。”
火雲仙尊示意她不用說，知道她想問什麽。擺了擺手，說道：“芫姮君早就不知所蹤，他希望別人永遠找不到他。他們跟森林之心沒有什麽幹係，隻不過碰巧發生在姮湖罷了。”
“你如此篤定，是知道森林之心是什麽嗎？”長歌試探詢問到，看他神情，略有一些哀傷。一個活了八百年的仙尊，會因為別人的故事而動容，這有點匪夷所思。
“若我知道，難道他們不會來問我，讓你一個外人大老遠跑來。”
這話堵的長歌一時語塞，好像也對。
“這樣吧，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麽要填湖。”
當年大動幹戈填湖，不止是因為湖水危害這一點。姮湖水越來越汙濁，因此引來一種名叫‘炙’的魚類。
炙魚喜愛汙濁之水，因為它們體內需要這種水來清洗。它們體內有沒有任何內髒，隻有一顆圓形的黑珠。每到換季時，它們就要把黑珠排除體外，如此周而複始。一條炙魚壽命隻有三年，但是它們繁殖能力很強。
黑珠排除後，把姮湖的水染汙更加嚴重。炙魚在姮湖猖獗，有時候還會跳出水麵恐嚇行人。
好在它們隻是長得醜，沒什麽攻擊力。久而久之那些大人都習以為常，隻是那些小孩每次都會被它們嚇到。
“這魚還挺調皮的，為什麽不把它們抓來吃了？”
火雲仙尊同情看著她，“唉～讀書少這不怪你，但是請你有點常識。炙魚根本不能吃，因為它們身上奇臭無比，肉質如同嚼蠟，很多人吃完都會吐上幾日。”
具備短命、頑皮、不好吃等因素，注定它們上不了桌，也入不了妖魔籍。
炙魚泛濫成災，漲潮時會隨湖水而下，去危害莊稼。因此火雲仙尊不惜耗費大量財力人力，也要把姮湖填補。
那些炙魚離開水源就會死去，填湖幾年後，炙魚基本上都死絕了。
正當長歌聽得入迷時，火雲仙尊說了一句：“當年填湖之事，是芫姮君率先找我。”
“啊？”芫姮君先找他，那這樣就和老伯伯說他是第一個離開對的上。他應該是不忍心姮湖被炙魚占領，所以才做下這無奈之舉。
如果有幸見到芫姮君，長歌很想親自問問。可是該問什麽，像老伯伯那樣嘛，問他為什麽提議填湖？還是問他為什麽不守在姮湖？
“荒唐。”長歌脫口而出兩字，讓火雲仙尊怔了一下，以為長歌在說自己。
“對了，二十年前那場大火。聽說那火很古怪，是人為還是天罰？”
火雲仙尊：“事發之時，我正在越安城內辦事。等我趕到時，已經晚了。後來我根據房屋上遺留的痕跡，初步斷定是淨火。”
淨火：相傳是燧人氏時期叫祝融的部落的火種，他們生活在炎穀中，掌管炎穀淨火。淨火火種與其他火種不同，燃燒起來是黑色火焰。除了祝融部落的人能夠完全控製淨火以外，這世間再也找不出能控製淨火的人。
祝融部落早就滅亡，炎穀淨火也消失很久。
“初步斷定，那後來呢？”
“沒有後來，一直保持初步。小姑娘，我所知道就是這些。我也懷疑現在姮湖土地沒有靈氣，是因為當年那場大火。我沒有親眼見到火，聽當地人說，那火的顏色不是黑色，一下子就斷了我的思路。”
“”這樣啊！”長歌有些失落，連城主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她這個小嘍囉能有什麽用。
“多謝城主，晚輩告辭。”本來是想叫他火雲仙尊，但是想到他在燎原城。在燎原城之中，想必他更喜歡城主這個稱謂。
“把貓留下，我的貓你養不起。”
長歌啼笑皆非，放下手中的小奶貓。心中暗道：‘每天我就去買貓，買一窩，每天換一隻往你麵前抱。’
這趟城宮之行收獲不多，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腦子裏現在想得都是姮湖、芫姮君、淨火。
一旁的鈺瑤睡得倒是很香，長歌羨慕她這種想睡就睡想吃就吃的心態。
鈺瑤簡單乏味的人生，是長歌永遠到不了的終點。
“唉，太無聊了。早知道應該讓餘歌晚點回去，沒他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好無聊，手也好癢。”
這燎原城的天氣，相當悶熱，加上鈺瑤體溫也比較偏高，長歌覺得自己生活在火籠中。
長歌把自己包袱翻了一遍，自己就帶了兩套衣服，一把扇子和一些銀錢，其餘什麽都沒有帶。
“算了，還好有一把扇子。”
扇了幾下，扇子上傳來熱氣，長歌才想起手中這把扇子，不是普通扇子，而是燭焰的骨扇。
燭焰本質與火有關，他的東西自然也是火係。
燎原城悶熱的天氣，激發起骨扇意識。扇子上冒出白煙，長歌感覺打開窗戶，讓涼風吹進來。
沒想到這燎原城夜晚的風，居然也是一股熱氣。
長歌放棄拯救骨扇，把它扔在一旁，任他自生自滅。師父說過，骨扇跟著自己是因為心，她總不能挖了自己的心，就為了擺脫一柄扇子，這也太不值得。
“你一點用處都沒有，要不我把你送給燭龍神君。我覺得你們兄弟一場，他斷然不會讓你流落在外。”
骨扇似乎聽懂長歌的話，立馬停止散發熱氣。
這時鈺瑤突然說：“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