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姮湖（一）
芪蕭冷言道：“怎麽感覺聽起來，你是在威脅本尊？”
白亦依舊似笑非笑，仿佛就是一個假人，隻會一種表情。他笑說道：“談不起什麽威脅，畢竟在魔尊心中，魔界存亡沒有光複芪族重要。你若得到我的幫助，必定事半功倍。”
“那你說說，如何事半功倍？”
白亦：“第一步，我幫你除去那位長老，之後我們再說第二步。”
“長老？”魔尊心領神會，躊躇一會，朝白亦笑了一下，之後轉身離去。
等芪蕭走後，斜棠不解問到：“他這是什麽意思？”
白亦：“走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做。”
長歌回到洞中，腦子裏想得全是斜棠說的森林之心。它到底是什麽？
鈺瑤吃飽喝足，躺在一邊休息。
長歌看到她，突然想起什麽來，雙眼微眯，不懷好意把她叫醒。
不一會兒，鈺瑤心不甘情不願飛出炎火洞。
這幾日魔界傳來消息，說是密林發生異變，把一些修士困在裏麵。魔尊知道這事後，親自前來賠禮道歉，還附送很多寶物給他們。
還有長老言令，不知為何把他管轄的妖界突然歸還給白亦，還在十大長老麵前畏罪自殺。
調查發現，他和白亦狼狽為奸，出賣很多魔界內部消息。這次突然走漏，是因為他的妻子不忍他一錯再錯，就跑到魔尊麵前告發他的罪行。
魔尊一怒之下，把他關起來，沒想到他竟然當著魔尊麵自殺，還放言說出‘休想讓他說出背後指使人。’一時之間，魔界內部動蕩不安，所有和言令長老平日接觸的，都被魔尊羈押起來。
下屬稟報完後，老夫人高興壞了。這樣一來的話，他們就無心再來禍害火光獸一族。說不得就是因為他們蒙蔽的魔尊，現在魔尊查明真相，很快就會還火光獸一族的清白。
長歌隻能說，老夫人想得太美好了。魔尊怎麽可能放過你們，這些事說不定就是他一手搞出來的。說不定那個叫言令的長老，就是他拋出的魚餌，魚餌誘惑夠強，到了收網的時候。
他那一張網，耗費多少時間，長歌不敢想象。
現在她不知道該怎麽想，還是希望這一切都是巧合。
三天之後，鈺瑤終於從外麵回來，帶回一封厚厚的信。
原來長歌寫信給坐月子的綰青，她沒下嫁仲槐時，在魔宮當女差使。魔界眾多大小事，都需要她記載歸錄。
南方泰林的森林之心，隻有問她，才能有些眉目。
餘歌心疼摸著鈺瑤，道：“阿姐，人家的信鴿都是嬌小玲瓏，我們家這位會不會太大了。而且在路上風餐露宿，你瞧，她都瘦了。”
長歌看完信，心裏很是不滿，信上說得根本不是森林之心，就講了一個故事，長歌過目一遍，大概還是四千字左右的小故事。
“女孩子太胖了不好，這綰青是不是坐月子坐傻了？不著調。”
餘歌拿過信封，看完一遍，聲淚具下，痛哭說道：“這也太感人了，為什麽沒有好結局。”
長歌氣不打一出來，她現在心情很崩潰。
信中內容如下：
“我在等一個人。”
晚霞餘暉照影到橋下湖麵，一顆細小石子打破湖麵平靜，隨之波紋蔓延而下。
清澈鏡麵隨著波紋變得不再平靜，也擾了正在湖麵孤芳自賞的柳樹小妖。
柳樹小妖是一顆長在姮湖的蒼天老樹，名喚柳姮，現如今已經一千三百歲。
她本該拿到神籍，飛升神界，但因三百年前曆劫時，失去些許記憶，修為還停滯不前。
因此姮湖每每打雷下雨，柳姮都要責怪雷神一番，久而久之姮湖就成了隻下雨不打雷之地。
天劫之事，哪能與他們有關。不過是柳姮心情鬱悶，氣不過為何最後一劫總是過不去。
被她護佑的石頭妖旎鉞，說她最後一劫應該是情劫。自古以來，情劫最難過。
柳姮這些話聽多了，覺得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也就他還相信這些。
看著從小到大的玩伴，現如今兒女成群。
她隻想一心飛升，位列仙班，做一個逍遙自在的柳樹神。兒女情長什麽的，怎麽可能會攔住自己。
旎鉞說過很多次，柳姮也回答很多次。她想不起那段失去記憶是什麽，她腦海中每每想起這段記憶，就隻有一句‘我在等一個人。’
有時候柳姮就在想，難道真是情劫？可是以自己性子，應當是再有不舍，也會瀟灑放下紅塵。
時光荏苒，姮湖之水越來越渾濁，旎鉞女兒都出嫁了，而柳姮還是一副老樣子。
旎鉞搖身一變，成了冥界之王的嶽父，如今姮湖可沒了往日清冷，隔三差五都有小妖拜訪。
柳姮還是一如既往在湖麵欣賞自己，她生的不如別人好看，尤其是眼睛，全身皆是透露著一股清冷之氣，也許是姮湖緣故，所以她隻是長的清秀。
這一日，柳姮在姮湖救下一名輕生男子。
那男子一睜眼，她就被男子雙眼吸引，雖然模樣不如那些男子。但他有一雙好看的眼睛，這讓柳姮不自覺的盯著他看。
那男子是一名文弱秀人，他之所以投湖，是因為和他青梅竹馬的姑娘，今日嫁給了別人。
柳姮雖然長相清冷，可她脾氣卻不是這樣。她聽完事情原委後，立刻拉上男子，要幫他去搶親。
隻是那位女子並柳姮想象那樣癡情，她隻是不想再跟著男子受苦。
男子知道真相後，欲哭無淚。柳姮當著那位女子的麵，發誓一定要幫男子找天下間最美女子。
之後柳姮離開養育她的姮湖，旎鉞望著他們消失處。暗自歎氣，還記得當年，她也是如此怒氣衝衝要幫別人找姻緣，結果回來一身傷。
柳姮帶他尋遍江南，也未找到合柳姮心意的女子。
男子不由得想，這是給自己找娘子，還是供她看仙子？
兩人遊玩到一處村莊時，聽聞那裏有妖魔作怪。每年山中小妖，讓村民給他獻祭一個女子。作為祭品，可保他們平安。
柳姮當仁不讓，代替今年獻祭女子。那男子在一旁急壞了，她怎麽還是如此胡來。
雖說那山中小妖，修為不及她半分，可終歸是去他的地盤，這讓自己如何不擔心她。
那山中小妖不過五百歲，柳姮輕鬆解決他後。便回到村裏，可那男子卻不見了。
他讓村民帶給柳姮一封信，信上寫到，‘如今我們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在和你相處時，我幾乎快要忘記你是柳樹妖。人妖殊途，不能因為我，耽誤你的飛升之路。’
柳姮拿著信，她現在隻覺得自己腦子一片混亂，信紙變得格外沉重。
一些記憶湧上腦海中，她清楚的看到，那位朝夕相處的男子，出現在自己碎片記憶裏。
後來雷神告訴她，他就是當年導致柳姮失去記憶之人。
為了救活他，上天偷盜神玄草，為此受了三道散魂鞭。當時為了保她性命，就給她了吃了金丹，記憶便缺失了一些，修為停滯不前。
柳姮碎片記憶越多，她體內金丹就會失效，直到她全部恢複記憶，金丹就會消失，那三道散魂鞭會為讓她魂飛魄散。
旎鉞勸她放棄尋找記憶，也不要去找那個人，就這樣在姮湖邊度過一生即可。
柳姮自來倔強，她迫切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若不是旎鉞攔住她，她早已翻遍山河，也要找到那位男子。
隨著姮湖水麵煙霧彌漫，柳姮也漸漸不再想這件事。
這樣的時光大概維持百年左右，姮湖湖麵平靜再次，被一個投河男子所打破。
投河男子愛上一隻妖，道長告訴他人妖不可相戀。
但他無懼所有阻礙，隻想跟她在一起。兩人一邊逃離，一邊享受在一起的時光。
可是這樣歡樂時光，沒過多久那妖便死在道長手下。
男子傷心欲絕，欲投河殉情。
柳姮聽了這故事，隻得搖頭歎息，詢問道：“為了這一時歡愉，值得付出一生嗎？”
投河男子堅定當初信念，說道：“我一早便知她是妖，我本以為她看不上我這蠢笨的人。可她沒有嫌棄我，她總是給我鼓勵，站在背後幫我。得妻如此，人生何求。”
柳姮久久無法回答，她已經忘了，不知道這其中有何眷意。
湖麵冰冷，那人心卻是火熱，因為他的妻子在等他。
幾天之後，投河男子屍首被打撈出。柳姮望著投河男子，對樹下旎鉞說道：“你這個老丈人，可以跟你女婿說一下，能不能讓他高抬貴手，讓他們做一對平凡夫妻？”
旎鉞看她樣子，還是放不下那人，便從女婿那裏借來導致她失憶男子生平紀事。
上麵記載那人本是一名凡人，家住附近漁家村，以撲魚為生。
有一日不幸落水，被一名女子救下。那名女子是尚府千金小姐，上山禮佛時，路經此地，正好救下男子。
尚府千金與他朝夕相處，兩人生出愛意，便結為夫妻，平凡過完一生。
原來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自己緣故，柳姮心情更加鬱悶。
他命定情緣被自己打破，所以才會有這次情劫。
在柳姮知道這事之後，她整整沉睡一年。終於在有一天，她突然醒來，告訴旎鉞她要回到那時候，把一切歸於原點。
讓時光回溯，談何容易。隻有去找九頭崖上白亦借‘愫珠’，才能回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