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上岸的魚
良久之後,並無聲音回答。隻看見一片泛黃的葉子,緩緩從高處飄落而下。
密林廝殺還在繼續,白亦嫌站著太累,就坐在山峰上,看這一出好戲。
在密林激烈戰場中,有一堆灌木叢在慢慢移動,那是餘歌舉著灌木叢離開。
矢楓在一邊,叉著腰鄙夷的看著他。對他嘲笑的說:“你這慫出一定境界,沒法救了。”
珍對矢楓的嘲笑鄙夷,餘歌此刻那還有心情跟他說。
眼前那二人,眼睛緋紅,明顯已經快要失去理智。這時候看戲,不得被他們拿去開涮。
矢楓:“你應該認識他們其中一個吧?”
餘歌小聲回答說:“那又如何?他們已經殺紅眼,連手下小將都不認。現在跟他們講理智,這無疑不是自尋死路。”
矢楓搖頭說道:“你可知,他們為何打起來?”
餘歌:“你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離開時,族長千叮萬囑,不能向別人透露,這是百越族大忌。
“切~那你嘚瑟什麽。”
在他們閑聊時,一把劍朝餘歌飛過來。兩人注意力都在對方上,完全沒有察覺到劍。
等二人反應過來時,那把劍已經刺透餘歌左肩胛。
血跡濺落在他臉上,血液餘溫讓他忽然發現,他還是活著的。
餘歌目怒而視,渾身戾氣,他此刻雙瞳已經變成綠色。
憤怒拔出左肩胛上的劍,傷口離奇般的好了。魔塗魔卯二人廝殺還在繼續。他們麾下小將,也參與這場廝殺。
矢楓瞧著失控的餘歌,本想出手阻止,但是想到也許這樣也不錯。因此他退居身後,在一旁靜觀其變。
餘歌的熱血喚醒體內沉睡的墨珩,盡管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實力。但臉上血跡提醒著他,不能在任由餘歌這麽躲下去了。
若不是餘歌膽小怕事,瞳也不至於這麽快就要消散。
墨珩看了一眼手上血劍,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魔卯。
一劍分開二人距離,劍鋒淩厲,交錯霎那劍身化為碎片。魔塗魔卯二人從眼前一閃而過的碎片中,看到此刻狼狽不堪的樣子。
碎劍被一道無形風力,淬煉成一股一堵碎片牆,強製分開殺紅眼的兩位魔將。
魔塗被碎片劃傷,上麵倒映的臉龐,讓他開始找回自我。
他是怎麽和魔卯打起來的?
隻是當他還沒有完全想起時,碎片風牆,已經變成一把完好無缺的劍。
魔卯轟然倒地,腦袋與脖子分離,臉上還留有不可置信的表情。
魔塗剛想發火,抬頭迎麵對上那人,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
墨珩把血劍扔在地上,把魔卯頭顱扔給魔塗。
“不必裝的如此驚訝,崖底我見過你。”
魔塗此刻不知該說什麽,那日在崖底,他明明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但是今晚,他在眾目睽睽下,取下魔卯首級,這像是文弱人幹的事嘛!
魔卯麾下小將,見大哥首級與軀體分離,怒火中燒,紛紛朝墨珩攻擊過來。
墨珩頭也不回,那些小將紛紛變回原型。成為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物種,也沒了意識。
魔塗艱難從地上爬起來,說道:“你到底是誰?鎧甲主人?還是天啟劍主人?”
墨珩以為那日在崖底,他就猜出自己身份,故此才放長歌他們一馬,現在看來,明顯是自己多想了。
“誰都可以拿起天啟劍,誰也可以穿那副鎧甲。你如此愚蠢,怎麽還會違抗魔尊命令,被他下了追殺令。”
墨珩為自己高看他,感到悲哀。原來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還真是自戀啊。
魔塗聽的雲裏霧裏,他之所以被魔尊下追殺令,是因為擅自去查五百年前的事情,跟他有什麽關係。
魔卯再怎麽樣,也是從小長大的兄弟,看著他就這樣倒在自己麵前,心裏不免一陣難過。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殺了魔卯?”
麵對魔塗的質問,墨珩頭一次覺得魔尊領養他們是正確的,智商感人。
不好好跟著離道人,甘願成為魔尊爪牙,站在自己立場上,他當然該死。
墨珩:“你不是再查五百年前的事嗎?怎麽,你不知道在查什麽嗎?”
五百年前?魔塗心道不好,難道他是戰神墨珩?如果他是,那具鎧甲主人到底是誰。
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還是一副被遺棄的鎧甲?
他還沒有調查清楚,就被魔尊發現,所以才派魔卯要自己捉拿回去。
墨珩久久沒有得到他的回答,看來是真的高看他了。
“愚蠢至極。”丟下這句話,墨珩就沉睡,換上餘歌自己,瞳也漸漸蘇醒。
餘歌撐了撐腰,手上疼痛讓他想起,自己剛被飛來一劍給捅了。
“噫……怎麽不痛?”
對於餘歌突如其來的變化,魔塗更加不解,眼前這人到底是誰。
餘歌注意到自己不在灌木叢裏,他緊張的撇了一眼,好家夥,背後還躺著一具無頭屍首。
魔塗見矢楓從後麵出來,詢問道:“你們何時到的?”
矢楓頭也不抬的說:“從魔卯說,要提你頭顱去見魔尊時。”
餘歌心裏佩服他,居然還記住了。
魔塗把頭顱給魔卯接上,剛剛一接上,魔卯的屍體就化為泡影。
他想起那日上岸時,明明說好,要共同進退,沒想到卻成了如今局麵。他要如何向魔閆交待這一切,如實交代,魔閆必然也會跟魔卯一樣,那怕追殺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自己。
魔將三兄弟,原本隻是河流中的三條小魚。在某一天,他們突發奇想,結伴上岸去看看。
之後被魔尊收為弟子,這幾百年來,三人各司其職。
直到魔塗有一天經過書閣時,聽到書閣倒塌的聲音。在倒塌中,魔塗找到一本關於戰神墨珩的記載。
書上隻有他和第一代魔尊創立魔界事情,在書中他注意到有一個陌生名字‘芪蘅’。
芪族與火光獸一族,在洪荒之災中,他們是力挺茨坪魔獸。故此在茨坪魔獸戰敗後,芪族被全部消滅,隻留下少許火光獸一族。
芪族的人出現在戰神墨珩筆記裏,這就勾起魔塗好奇心。
他繼續往下查去,查到緲窟山崖,所以在看到那具鎧甲時。他心裏第一認定那就是芪族人留下,後來被那人提點,才知道那是戰神墨珩戰友鎧甲。
後來,魔塗想再去書閣查看,有沒有別的記載。結果就被告知下了追殺令,魔卯揚言要取下首級。
魔塗知道自己就算今晚逃過一劫,魔尊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他讓魔卯關押那些修士,其實猜到他要做什麽。
他是在猶豫要不要放了他們,可是自己也是妖魔界一員,為什麽要幫人類。
任由他們被魔物反噬多慘,魔塗終歸沒有去打開那扇門。
對於魔塗不作為,矢楓無法給出正確評價。
魔塗一番豪言壯語驅散手下小將,密林隻剩下他和餘歌矢楓三人。
他才艱難的拿出一本書,那是一本用葉子製成的書。
上麵染上魔塗血跡,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對餘歌有一股莫名信任。
餘歌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忙問道:“你不會要跟我交待遺言吧?”
魔塗先是沉默了一會兒,他有意無意的翻閱著戰神墨珩留下來的筆記。
最終他像是下定決心一樣,鄭重其事對餘歌說:“我希望你能繼續幫我查下去,我隱隱約約覺得,當初我們上岸就是一個局。”
“啊?”餘歌隻是隨口一說,幫別人完成遺誌是很難的。
魔塗把自己查到疑問,事情經過全盤托出。
說完之後,魔塗心裏自嘲。五百年的信任,在一夜之間毀於一旦。卻又把信任建立在一個陌生人身上,這越想越覺得慌繆。
餘歌聽完後,後悔已經來不及。他隻想安安靜靜找出,關押修士地方就可以了,不想過多參與其中。
但是現在,他不想參與也沒辦法。
隻希望能保住一條小命,好回去把良田房屋贖回來。
魔塗交待完後,拿起手中之劍,輕裝上陣,自詡瀟灑準備離開。
餘歌從他眼中,看在他的難過。
因此多說了幾句:“你是不是打算去找魔閆?我們還能再見麵嗎?”
魔塗把劍扛在肩上,歡快的說道:“我們短暫時間,已經見過三次,再見一次隻能是敵人。我真希望,你能找出芪族後人。他是妖魔界大隱患,隻要芪族後人無異心,也大可不必把他趕上絕路。”
餘歌望著漸行漸遠的身影,嘴裏念叨著:“他那該死的背影,為什麽要走的如此瀟灑,好像從未見過那般。”
“欸欸欸,收回你的眼神。你這眼神,跟那些婦人望著歸家的丈夫一樣。”
餘歌收回視線,看著手裏葉子書。暗自下決心,一定不會辜負他的信賴。
在起身那一瞬間,扯到左肩胛傷口,餘歌手臂一陣吃痛。
矢楓一副無藥可救表情,對他說道:“愚蠢至極。”
餘歌本想反駁,卻因為他這兩句話想到那日在海底時。阿姐也是這樣罵自己,當時她手裏就拿著一本一模一樣的葉子書。
山峰上白亦看完戲後,本來他很期待魔將二人勇站墨珩,結果沒想到墨珩根本不想讓魔卯活著出去。
這場戲,開幕時間早了,結束時間提前了。
白亦用手撐著自己頭,一改剛才威嚴,吊兒郎當的坐在山峰上。
“看來,魔尊真的是算準了墨珩行事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