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動亂
三方動亂
對於這刺殺一事, 沈寒霽早有所準備。
在太子帶著一眾貴女下山,沈寒霽與溫盈團聚后的那個晚上, 在進溫盈的帳篷前, 沈寒霽去見了太子。
太子讓沈寒霽與自己下棋。
一個棋盤,一壺香茗。驅散蚊蟲的熏香,白煙裊裊。
太子聽了沈寒霽的話, 遲遲未落子。
微微挑眉, 反問:「你怎麼就能確定會有刺客?」
沈寒霽分析:「調香閣若是真的有問題,那絕對不可能讓劉家女繼續活著。畢竟他們擔心她不僅僅只知道這些事情, 寧可錯殺一百, 不可放過一個。但若是直接把人給除了, 這矛頭又會直指向調香閣, 太過明顯了。」
「所以他們很大的可能會另闢蹊徑, 此行太子殿下也在, 若是遇上刺殺,定然都以為是向著太子殿下而來,以此來掩人耳目。畢竟誰都不信會有人冒著刺殺儲君的風險, 就只是為了殺個閨閣女子。」
「劉家女若是丟了性命, 旁人只會覺得她是運氣不好, 誰又能想到這刺殺是沖著她來的?」沈寒霽面色淡淡看著太子
太子把棋子放回了棋罐中, 端起茶水飲了一口, 思索了片刻,才放下茶盞看向對面的沈寒霽。
「你就這麼確定真會有刺客?」
太子看向對面的沈寒霽。永寧侯府的沈三郎, 素來以聰明睿智聞名, 幾次交往看來, 的確是卓爾不凡。
好像有許多事都在他運籌帷幄之間,是個極其有才能的人, 倘若他日他繼承大統,不失為一名得力能臣。
沈寒霽不疾不徐的答道:「太子殿下在,劉家女也在,若是遊山玩水,自然帶不了太多的侍衛,他們又怎麼可能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且……」話語微微一頓,神色逐漸嚴肅了起來:「若是他們不僅僅想要劉家女的性命,同時也想刺殺太子殿下呢?」
太子的臉色也跟著一沉,隨而道:「若是真的如你所言,那麼你覺得如何防備?」
沈寒霽淡淡一笑,隨而道:「若是刺客人數太多,難免會暴露行蹤,所以刺客頂多數十人,絕對不會過百。而太子殿下身邊的侍衛雖只有十數人,但皆是高手。再者臣身旁有一人,是臣內人的表兄,能以刀刃砍斷刀劍,身手極其了得,在雲麗山的這些天,太子殿下不妨此人放在身旁。」
刀刃砍斷刀劍,便是太子身旁的侍衛也未必能做得到。
太子回想了一下,確實想起了他身邊有這麼一個人:「先前與你在京淮運河立下功勞的哪位?如此能人怎會是一個小小的評事?」
「年紀不過二十三四,尚且年輕。」沈寒霽回道。
太子笑了笑:「確實,現在尚且年輕,往後還有大好的光陰往上走。既然他身手如此好,那本宮便暫且把他放在身邊。」
*
遇刺之事,在意料之內發生了。
沈寒霽看著林中的瘡痍,與太子對上了視線,隨而不約而同的望向那邊受了些輕傷的劉家女。
劉語馨驚魂未定,依靠在婢女的身上,神色恍惚。
方才,有三個刺客向她襲來,那一瞬間她清清楚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殺意。
她在摔倒的時候,看到旁的貴女也就只有一個蒙著臉的刺客追殺。
也在那一瞬間她隱約明白了些什麼,這些人,或者也是沖著她來的。
差些喪命的時候,侍衛擋住了刺客的利刃。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營地的將士趕來,刺客才撤退,這場刺殺也才落幕。
太子冷著目光從她的身上收了回來,然後四下尋找,看到了被人護送回來的芙華,疾步走了過去,詢問:「可有看到幼儂?」
芙華白著臉搖了搖頭:「遇上刺客的時候,我讓她在石頭後邊躲起來,我引開刺客,可回去尋找的時候,並未看見她。」
太子面色一沉,可看見芙華那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頭頂,溫聲安慰:「無事了。」
到底只是十五六歲的姑娘,遇上這等性命攸關的事,紅了眼眶,淚水盈眶。雖然驚魂未定,但頭頂上的那隻大掌給了她莫名的心安,也就逐漸地平靜了下來。
她想做太子哥哥的太子妃了……
平緩下來的顧芙華忙道:「太子哥哥,趕緊派人去尋幼儂,她膽子小,也不知道藏到了什麼地方,若是我們不去尋她,她肯定不敢自己出來的。」
太子轉而便讓身旁的侍衛去搜尋七公主。
這一次刺殺,雖有損傷,但未牽連到貴女們,也就是在逃跑的時候跌傷的。而且容家的姑娘本就是將門之後,自保也不成問題。
沈寒霽站在原處,眼神微闔,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才那些刺客所使用的招數,與他在碼頭鎮遇刺的時候,招數接近,像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人。
若沒有猜錯,這些人與當初謀划劫官船的人是同一撥。幕後的操縱的人也是同一個人。
方才他們也是使了全力想要行刺太子,可見刺殺太子並不僅僅想要掩人耳目。他們想要刺殺太子,其目的或許是想致使民心動亂。
官船有官銀和兵器之事屬於重要機密,只要重臣能從中探尋得知。
想要劫這官銀和兵器,無非就是想要造反。
而現下最有造反嫌疑的莫過於裕王。
而要殺劉家女的那些人,顯然是與東疆有關。
把裕王和現在刺殺一事串聯到了一塊,有些事情呼之欲出。
——裕王與東疆有所勾結。
而裕王不知道他也在太子的一行人之中,若是知道的話,恐怕刺客會比現在來襲的要多得許多。
畢竟裕王也想要他死。
裕王雖不知他身在此處,可知道溫盈也在此處。沈清寧自盡一事,雖被皇上隱瞞了下來,可不代表裕王就一無所知。
但溫盈沒有隨行,總歸是好事,留在營地或許是安全的……
雖然是這麼想的,可沈寒霽往那大批而來的將士望去,眉頭隨即緊蹙了起來。
沉吟一息,朝著太子走去。
沈寒霽不便太過顯眼,拱了手后便低下了頭,朝著太子低聲詢問:「殿下可否詢問一下營中還餘下多少人看守?」
太子雖不清楚他為何這麼問,但經過了他預料到的刺殺一事之後,太子對沈寒霽更是多了幾分看重。
他這麼問自有他的理由。
太子轉身詢問了隨行的護衛統領,得到答案是——還有數十人看守。
聞言,沈寒霽臉色一變。
隨即拱手求於太子道:「請求殿下允臣帶百人即刻回營。」
太子想到了營中的溫氏,微微思索了一息,把他拉到一旁,低聲問他:「怎麼回事,還會有人到營中對你妻子動手?」
沈寒霽面色沒了往常的淡然,全然是嚴謹:「只是臣的猜測,望殿下允。」
太子沉吟片刻,隨即轉身走向護衛統領,吩咐:「你現在讓一百人隨著……」看了眼身旁的沈寒霽,思索了一下,還是如實道:「沈司直回營。」
護衛統領詫異的看向沈寒霽,又聽太子道:「你知曉便好,莫要告訴太后。」
護衛統領忽然想起了與太后一同前來的沈娘子,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隨而拿刀拱手:「臣明白,現在就去安排。」
沈寒霽帶著一百人先行回營。
此處離營有一座山頭,又是山地,不便騎快馬,所以回去的路途有些緩慢。
沈寒霽面色森然,儼然沒有了平日的鎮定從容。
約莫半個時辰,才趕了回來。
營地混亂,將士和穿著黑衣的刺客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地上。
顯然被人襲擊了。
沈寒霽見此場景,瞳孔驟然一縮,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曠頓時席捲而來。
夢中鬱鬱而終的溫盈。淮州青山寺算命先生說的話
夢魘中卧榻之側,七竅流血而亡的溫盈,都在一瞬間湧現到了腦海中。
他失算了!
他太過自負了!
以為把溫盈留在營地便會平安無事!
猛地翻身下馬,在營地瀕臨失控一般尋找溫盈。一個帳營一個帳營的尋找,越是尋找,臉色便是越發的緊繃。
他在溫盈帳篷的附近看到了身上滿是血的蓉兒,心底更是一瞬間沉到了深淵谷底,快步上前探其鼻息。
還是有氣息的,刀傷從她肩膀劃下,鮮紅色的血染紅了一身青色的衣衫。
蓉兒尚且如此,那溫盈呢?!
沈寒霽雙手成拳,強忍下失控,吩咐身後的人:「把所有傷員尋到,立刻醫治!」
營中留下的將士有五六十人,地上大概有三四十屍體,也就是有一部分人從營地離開了。
忽然有人高喊說「這裡有活著且有意識的將士!」
沈寒霽把蓉兒轉交給將士,轉身疾步往聲源而去。到了那處,蹲下身急急逼問那奄奄一息的將士:「沈家娘子在何處?!」
將士顫顫巍巍的舉起手,往金月庵的方向指去。
沈寒霽瞬間明白其意思,旋即轉身大步往馬匹走去。飛快地翻身上馬,朝著金月庵的方向騎馬上山。
——金月庵有數百將士,只要到了金月庵的範圍,便算是安全了。
沈寒霽先進的山,一半的將士留下,一半也隨著他一同上山。
沈寒霽幾乎用盡全力握住韁繩,心中默念——阿盈,你一定一定不能有事。
你若不在了,我又該如何度過沒有你的那些日子?
一群人往山上而去,但馬匹在山間奔跑,還不如人跑得快。沈寒霽果斷的棄馬而上,因他是最快上山的,所以身後的人離他還有一小段的距離。
沈寒霽看到了地上雜亂的腳印,有將士鐵靴也有那些刺客布靴的腳印。
他循著腳印走去,隱隱約約聽到了打鬥的聲響,疾步如飛的往打鬥聲的地方走去。
半刻之後,才看到數十黑衣人圍攻著二十來人的侍衛,便是柯月也在與刺客搏鬥廝殺,溫盈被他們保護得好好的。
除了髮髻衣服亂了些,倒沒有受什麼傷。
那一瞬間,沈寒霽浮沉在半空的心瞬間落了地。
提起佩刀也往其而去。
溫盈看到了沈寒霽,混亂驚惶的心也多了幾分安穩。
沈寒霽到了之後,其他數十人也相繼地加入了進去,刺客見落了下風,紛紛撤退。
一部分的人緊追而去。
柯月受了傷,在刺客離去后,才依靠著樹木,無力坐了下來。
沈寒霽往溫盈的方向看去,差些失控的情緒也緩了過來。以往屆時緩步徐沉,如今卻是疾步而去。
溫盈望向朝著自己大步走來的沈寒霽。
不知她是因遇到這等事,還是因為以為那蓉兒已經死了,又或者是因逃過一劫,所以眼眶通紅。
在沈寒霽走來,還有兩步之遙,她看見他的臉色徒然一變,驀地上前,瞬間把她拉入了懷中,一轉身。
所有的動作都幾乎在一瞬之間發生的。
明明是極快的動作,可溫盈卻覺得好像一切的慢了下來,周遭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只聽見了「啪」的一聲傳來。
聲音近在咫尺,就在沈寒霽的身後。
溫盈像是知道了什麼,嘴唇微微顫抖著,顫顫巍巍地伸手到他的身後,摸到了插在了肩胛處的箭矢。
頓時淚水盈眶,潸然淚下。
那射箭而來的刺客,還想再射第二箭,但很快便被人制伏了。
溫盈被沈寒霽抱極緊,似乎用盡了他的力氣來抱她。
溫盈被勒得很疼,可她卻是一聲疼都沒喊出來。唇瓣蠕動了幾下,才聲音顫抖,哽咽的道:「夫君,你不是說、說你也怕死的嗎?」
沈寒霽身穿著薄甲,羽箭入得並不深。可還是真真的傷到了血肉,儘管如此,還是用力地把溫盈緊緊地抱在懷中。
好在,還來得及。
暗自在心底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帶著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顫抖道:「我身上有薄甲,便是中箭也不至於丟了性命,你不一樣,你身無遮掩,中箭凶多吉少。」
溫盈埋在他的懷中哭了起來,顫抖聲音道:「你是這樣,蓉兒也是這樣……」
沈寒霽長嘆了一聲,才放鬆了些許的力道,輕拍她的背,溫聲道:「蓉兒還活著,我已讓人救治。」
溫盈聞言,心中的悲痛才減緩了一些,可想到沈寒霽給她擋箭,蓉兒給她擋了刀,心底依舊堵得難受至極。
吸了吸氣,緩了緩心緒,忙與他道:「你快些放開我,讓我看看你的身後。」
沈寒霽環顧了四周,除卻盯著他們夫妻二人看,一臉茫然卻好像看到了偷情現場的將士,周遭已無了危險,他這才鬆開了溫盈。
那些將士不知沈寒霽的身份,只知溫盈的身份,自然會錯愕。
溫盈忙走到他的背後,看到羽箭入了一小截,好有血絲慢慢地從薄甲溢出來。
心頭一跳。
深深的呼了幾口氣。再而看向四周受了不同程度傷勢的將士,忙與沈寒霽道:「你快讓其他人把受傷的人抬到山上去,山上有太醫。」
此次太後來金月庵,隨行有三個太醫。
沈寒霽傷勢並不是很重,只是尖銳的箭頭沒入了一小節,雖疼,但無大礙。
他緊握住溫盈的手,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有條不紊地拿出令牌。
——太子給他的令牌,若是營地有事,便退到金月庵,以此令牌讓護衛軍挺遣調令。
令牌一出,除卻方才一同前來的護衛軍,原本護著溫盈,抵抗刺客的護衛軍都聽其調令。
因上山費時,帶著傷員也不便,而下山卻是要快上許多。所以沈寒霽讓未受傷的人,把受傷的人都先送到山下去,他再帶著人上山去尋太醫。
軍醫也不知死活,唯有先上山去尋太醫才能減傷損傷。
「你與我一塊上山。」經此一事,現下沈寒霽並不想讓溫盈離開自己的視線。
溫盈點頭:「我陪著夫君一同上山。」
沈寒霽讓溫盈先去看看柯月的傷勢,隨即讓侍衛把箭拔掉,簡單的包紮,隨後才喊上溫盈,帶著二十個人一同上金月庵。
幾乎臨近金月庵,才發現上邊似乎也發生過打鬥,但並不是很明顯,顯然這刺客只是短暫的鬧了一會。
沈寒霽一下子便想明白了。
刺殺太子是為了遮掩殺劉家女。
前來金月庵攪亂,是為了掩人耳目除去溫盈。畢竟最想報復溫盈和沈寒霽的,只有裕王府。
裕王此舉,只是為了不讓人懷疑到他的頭上。
太子處遭殃,金月庵遭殃,誰還會覺得營地遭殃是為了報復溫盈。
李清寧為裕王的掌上寵,裕王用如此大動干戈引人耳目的法子除卻溫盈,也不是不可能的。
很快便有人攔下了他們,沈寒霽把令牌拿了出來,那人行了禮,歲而進金月庵通報。
剛剛經歷了一次短暫的動亂,太后心有餘悸的在觀音像前捻著佛珠念念有詞。
忽然身旁的嬤嬤進來傳話,說是有侍衛拿著太子殿下的令牌前來。
那侍衛說太子和營地都遭遇了埋伏,傷員較多,還望太後娘娘允兩個太醫下山醫治傷員。
太后莫得睜開雙目,驚愕的看向嬤嬤:「你說子瞻幼儂他們也都遭遇了刺殺?!」
嬤嬤點頭。
太后神色頓時慌了起來,從蒲團上站起來,嬤嬤忙上前去攙扶。
太后急問:「可知道子瞻和幼儂他們現在的情況?」
嬤嬤微微搖頭:「奴婢一會前去仔細問問,可這太醫……」
太后道:「便讓兩個太醫下山,再去師太那處拿上草藥一同帶下去,你且快去問問子瞻和幼儂他們情況如何。」
嬤嬤應聲,急急的退了出去。
在金月庵門前看到了一身薄甲的沈寒霽與溫盈,征愣了片刻,才問:「沈大人怎會在金月庵?」
沈寒霽略一拱手,恭敬道:「我隨著太子前來,此次遭遇刺客,太子平安無事。但我回來時,七公主尚未尋到,貴女們受了輕傷,將士們卻是受傷嚴重,還望嬤嬤傳話給太後娘娘,讓太醫一同下山。」
嬤嬤看了眼他身旁的溫盈,又看回了他,如實道:「沈大人稍等片刻,太後娘娘允了,還讓人把庵里的草藥都拿上,太醫一會就來。」
金月庵在山上,平時小尼姑們一有空閑都會在山中摘取草藥晾曬,晒乾后再送給那些生了病,但因貧苦用不起葯的百姓。
嬤嬤也不知是不是有心幫他們,並未急著回去稟告,等到太醫前來,才轉身回了庵中。
太醫和藥物都有了,沈寒霽便匆匆的帶著他們下山。
下到山下,太子他們還尚未回來,估摸著還在尋找七公主,又或者是稍作整頓才回來。
沈寒霽看著太醫醫治著傷亡的將士,沉默了許久。
損失比他想象的要慘重,但又無法避免。
有些事,他便是知曉會發生,有了預見,可變數總是常伴左右,意料之外的意外總是出其不意,讓人防不勝防。
究其原因,到底還是他過於自負,看不全大局。
這一仗,沒有輸,也沒有贏。
心情沉重了下來。
處理了許久,山上來了人,是來詢問太子和公主的人。
適時有將士護送著貴女回來,但只有四個貴女,而公主並未回來。
詢問才得知公主還尚未尋到,太子與一部分將士留在原處繼續尋找。
溫霆回來了,但靳琛卻還是留在太子的身邊。
溫盈雖為主子,但也照顧起自己的兩個婢女。
蓉兒昏迷不醒,但太醫來看過了,說刀傷只傷及左肩,並未傷及要害,處理得及時,所以並沒有生命危險。
而柯月身上都有些傷,不重,也不輕。
溫盈給她上藥。白皙的肌膚有了疤痕,溫盈壓抑著聲音道:「你和蓉兒的這些傷,我會尋上好的膏藥祛掉的。」
柯月微微搖頭:「奴婢不打算嫁人,所以這些疤也無所謂。」
「為何?」溫盈只知道柯月先前不願給男子當護衛,只願意給女子做事。
柯月回道:「我母親是父親的妾室,奴婢自幼便看厭了后宅陰私,男子薄情,所以從未有過想要嫁人的念頭。」
溫盈沉默了片刻,再而溫聲道:「往後若是改變主意,便與我說,我會給你準備好嫁妝,讓你風光出嫁。」
柯月:「奴婢謝過娘子。」
葯上好了,溫盈便讓她好生休息,她晚一些再過來。
出了帳篷,遠遠便看見受了箭傷的沈寒霽,卻是依舊與太醫一同給那些受傷的將士醫治,包紮傷口。
這一次的刺殺,是夢中出現過的,或許能避開。可若避開,代價則很有可能是牽連到永寧侯府。
可以以猜測的方式在太子面前提起,可卻不能未卜先知一樣在太子和皇上面前提起這些事情。
帝王家總是永無休止的猜忌,沈寒霽若是走錯一步,葬送的可不僅僅是前途,還有性命,或者是整個家族。
沈寒霽比誰都走得如履薄冰。
溫盈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沒有去勸他,而是轉身去幫那些受了輕傷的女眷們。
去上藥,而且順帶去安撫她們。
她在京淮運河遇上過水寇,也險些沒了性命,所以知曉第一次遇上這些打打殺殺的時候,情緒會多麼的無措,驚恐,害怕。
她們一個個都比她年紀小上好幾歲,從小被捧在掌心長大的,何時遇上過這種事了?
或許她們沒有受太多傷,被保護得很好,但這件事若是不好好開導,只怕將會成為她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