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被迫搬離景仁宮
恪氏這麽一走,適才激烈的場麵瞬而化為平靜,平靜的又有點過頭。
董宛如餘火未消,滿臉慍色。
澍卿與舒文對了對眼神兒,打算說上兩句話就回。
董宛如倒還是有點在意這兩個人,畢竟當今皇上大皇子早夭,這寧愨妃的皇子福全如今可也相當於皇長子。
而佟妃呢,三皇子是不論太後和皇上,都十分喜愛的一個。
現在還不是搞得眾人都不落好的時候。
於是,她正正臉色,道:“這個恪氏啊,脾性要趕得上咱們皇後娘娘了呢。”
澍卿和舒文附和著笑笑,這笑裏麵並未摻雜任何態度,讓董鄂妃也覺得再提起這石敏兒無趣。
便東扯西聊起別的來,道:“剛被這麽一打斷,我倒是忘了,其實先前,本宮的身子還是最懼寒的,可生了小皇子之後,可是頭一回,初夏的天兒,竟然感到點熱了,就連我自個兒都覺著稀奇呢。”
貞妃放在從前,定會毫不猶豫,連腦子也不過,立馬就會接話說“皇子是娘娘的小福星”之類的話,但讓石敏兒先前那麽一揶揄,嘴上一百個不服,心下難免也意識到自個兒說話有點連珠炮,現下還在泄氣的很,便沒心思再言語。
澍卿嗬嗬笑著化解尷尬,道:“可見太子疼她額娘,給她額娘帶來的,都是福氣、運氣呢!”
禧妃現下也沒心思說話,抿了口茶,琢磨著,這一樣的奉承話,從貞妃嘴裏說出來,和從佟妃嘴裏說出來,怎麽感覺截然不同呢?
怎麽人家佟妃說出來,給人感覺那麽的自然而然,那麽渾然天成,讓人感到真心的讚譽,既隨意又不紮耳朵。
而貞妃一說,就讓人立即感到像個馬屁精?
過了陣子,氣氛終於活泛起來,董宛如和陳氏嬉笑聊著撫養皇子的經驗。
瞧著董鄂妃臉色愈發紅潤明亮,想必是心情也變得好起來,此時不走,還等著和這幾個人說交心話嗎?
澍卿便打算等下找個說話的空檔告辭了。
不想忽聽隔壁傳來公公的宣奏聲。
那抑揚頓挫、節奏感十足的音調,不自覺的把眾人的耳朵吸引過去。
陳氏瞧不出來,還在一個勁兒的說。
董宛如對她做個禁聲的手勢,指指南邊方向,噓聲道:“聽聽。”
“.……朕素募簡樸,則癖嗜奢侈,凡諸服禦,莫不以珠玉倚繡綴飾,無益暴殄,少不知惜;又性善妒,動輒打罵宮女嬪妃,後宮哀聲載道,怨聲連連,實屬無德、無能,故當廢。擢收回金冊進寶,降為靜妃,擇時搬離景仁宮,欽此。”這才一大清早,卡著孟古青大概剛用過早膳的時候,乾清宮大總管離李壽全便奉旨來了景仁宮,揚聲宣讀著聖上廢後的懿旨。
承乾宮與景仁宮一牆之隔,雖然宮闈院落寬大,但這樣的揚聲宣讀,承乾宮還是聽得清楚。
舒文瞪大了眼睛,看看澍卿,也很是吃驚。
董宛如輕笑一聲,道:“廢後隻是口諭群臣,皇上懶得動筆寫下詔書,已經表示出對皇後的失望至極,還當是他不會管了,沒想到還讓李壽全來宣讀詔書。也是苦了皇後,大老遠從科爾沁嫁過來,現在一朝成了大清朝第一個被廢的皇後。”
禧妃跟著道:“所以啊,咱們這些姐妹們,凡做什麽事,都不能壞了規矩。”這言下之意,好像是皇後常敗壞規矩一樣。
就連陳氏也是附和道:“在宮裏,隻有皇上是咱們正經主子,跟皇上對著來,結局怎麽能好。”
陳氏不喜歡皇後,除了當年貞妃的挑撥,還有一點,是因最近一段時間的事,那便是景瑜單獨給她安排膳食,被她誤解為是獨獨先從她那邊摳唆用度,所以一直耿耿於懷,而這個景瑜,在壽膳房當差之時,好像受到過皇後的特殊庇護。這事兒早傳到各宮耳朵裏,所以潛意識裏,皇後早就列為陳氏不喜的對象,不過不敢言語罷了。
現在能夠傾吐出來,也是自打入宮以來一大樂事。
陳氏眉眼帶笑,友善的望著董鄂妃,大有巴結靠攏的樣子,全然忘了前段時間貞妃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不過她倒十分清楚,其實自個兒也是沒得選——看太後病的那個樣子,再看如今貴妃的勢頭,就算是個草包子,也會選擇站隊貴妃這邊吧?
澍卿和舒文這兩個“草包子”,她倆可不是那麽容易被一陣風就刮走的那種人。
雖然知道皇上先前在大朝之上宣布了廢後的決定,作為天子來說,話一旦落地,就不可能再有收回的可能。
然而令人萬萬沒想到,皇上竟真的煩恨皇後倒了如此地步。
廢了也就算了,還要把她從景仁宮趕出去!
皇後這種人,生長在科爾沁達爾罕王府,天生傲嬌不服輸的性子,大概寧可被一刀砍死或是幹脆打入冷宮不與任何人見麵自生自滅,也不想被廢後之後降為靜妃,灰頭土臉的從景仁宮搬出去吧?
這和掃地出門有什麽區別?
這是赤裸裸的嫌棄,故意給她難堪啊。
而且,她們都聽得清楚,宣召裏麵並未提到讓她搬去哪裏。
宮裏的層次等級還有不成文的規則格外多,比如一個宮裏的主位定下來了,除非是升了或是降了出了事什麽的,移居出宮。
但還沒聽說過像皇後這樣住得好好的突然被廢而移居別宮的先例。
皇後肯定不會去哪個宮把原來的主宮替換掉,宮鳩占鵲巢,更不會位居側院。
那麽她要去哪呢?
澍卿開始替皇後透著股小小的悲涼,絲絲冷意,還有一些擔憂,在心底一竄一竄的。
其實入宮當妃子,除了舒文和她,最早進入後宮的也就數皇後了。
幾年過去,她和舒文在後宮妃嬪中雖算不上是拔尖塔頂,但還有了最為寶貝的皇子,若無特殊,誰也不敢拿她們如何。這一輩子,就算是自己的兒子成不了大統,也沒什麽遺憾了。
然而皇後怎麽,落得如此下場?
“盡快.……”孟古青眼神遊離,全然不在狀態,嘴裏喏喏的道:“讓我搬離啊。”
“皇後娘娘,那就對不住了,”李壽全清清嗓兒,道:“您現在得把金冊進寶交出來!”
小豆子在一旁,全程看著娘娘受委屈,儼然已經被磨的心智恍惚的樣子,很是抱憤,衝上前扯住李壽全的衣領,道:“你晚點再說不行嗎!沒看見娘娘現在身子不適嗎?”
李壽全慌得一驚,忙將他的手從領子上拽下來,指著他的鼻子,顫顫巍巍,氣咻咻的道:“你……你這小豆子,你長本事了!還敢扯你師父的領子!”
小豆子道:“別看我們家娘娘現在身陷囹圄,我家主子還是靜妃呢!太後福壽自有天佑,到時候太後好了起來,還指不定什麽樣兒呢!你們可都不許欺負我家娘娘!”
孟古青道:“小豆子,退下。”又吩咐了大宮女翡翠去取了皇上要收回的那兩樣對於很多人看來都很重要的東西。
對於她,卻從來都沒有掂量過它的重量,還沒有意識到是什麽意義的東西,要物歸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