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收服一人心
宮裏死了宮女,如今連屍身也不知所蹤,吳良輔定然不希望這樣的事傳出去,更不能傳到皇上、太後那裏。
然而他就是千算萬算,也算不出這事和貴妃有關係。
貴妃如果不抓住娜珍的死大做文章,前麵做那麽多就相當於白費。
“娘娘,柱子不見了!”春梅急匆匆跑進來,道。
董宛如意外的表情僵在臉上,道:“跑了?怎麽回事?之前沒有任何跡象啊!”
“偷了些金銀飾物,帶走了。”春梅道。
“哼,”一聽是為財而逃,董宛如原本驚愕的麵容逐漸舒緩下來,道:“我向來帶你們不薄,來日方長,這才到哪兒呢?就急不可耐的看上那點子東西了!”她未曾想到柱子故意使障眼法,讓她誤認為是貪財畏罪潛逃,這也順情順理——隻要她不生疑,一走了之,還額外又能多攬寫錢財。
他沒想到,作為一個知道內情的人,貴妃就算不敢大張旗鼓,也會求父兄暗中搜捕。
“我倒看不出來,一個個鬥長本事了!”她摔了茶杯,道。
“娘娘莫生氣,您還懷著身子呢!”春梅忙令人清掃,上前攙扶她坐下,為她輕拍後背,道:“柱子眼窩子淺,那是豬油蒙了心,咱們都是忠心耿耿的,哪會這麽惹娘娘生氣!”而後壓低了聲音,道:“他怕是因那事兒嚇著了,才逃走的。”
“逃到天邊去,也得找回來!”董鄂妃恨鐵不成鋼的道:“以為趟了渾水能洗幹抹淨一走了之?想得美!”
“皇上今兒翻了誰的牌子?”董宛如不會沉浸在一件事裏太久,尤其是糟心事,因為總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春梅有點打怯,最近貴妃脾性一直不怎麽好,像和皇後換了魂似的。
有點不順意就發火,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快生了,身子不適,導致焦躁的緣故。
“鹹福宮。”她硬著頭皮回答。
原本一聽去了鹹福宮,貴妃就會火不打一處來。
不想董鄂妃一改先前,反而嗤笑道:“那個小狐媚還真以為抓住皇上的心呢,皇上還不是想去看恪氏,順便留在她那裏了。”
本來說出來之後,她以為能讓自己好受些,卻不想更窩火。
除了她,皇上還有個真心惦念的恪氏。
一想到這個,像吞下蒼蠅一樣,嗓子眼奇癢難耐。
“娘娘,皇上心念著恪氏,也隻是因為得不到就是好的而已,若論起真心實意,又有誰能蓋得過您去!”春梅到底是跟在她身邊久了,宛如頭往哪歪,她都能猜得出她在想什麽。
這番話,倒是說到宛如心坎裏。
董宛如輕輕打著扇子,這天兒雖回暖,但畢竟還是春日裏,本不是熱的需要打扇的時候。
因她懷著身子,又常常急躁,加之裏三層外三層的襯衣、襯裙、氅衣,使得她更覺得憋悶異常。
“其實我又何嚐不知道這些。”她道:“懷胎九月,皇上雖說不是日日過來,也是隔三差五,什麽禮數之類全給本宮免了,要說皇上不疼本宮,那是不會。”
“娘娘說的是!”春梅道:“娘娘有皇上的寵愛,還怕什麽!”
“我也隻是發愁,可能近日以來行動越來越笨拙,皇上有些日子沒來了。”她思慮著,道:“關鍵是,我得趕緊把那件事跟皇上說說才是。我若特意去找他說這個,皇後那邊的人知道了,定會覺察出什麽。”
“娘娘想多了,”春梅道:“往日娘娘想念皇上,不也直接讓人通報?再不行親自走一趟,皇上可是允了娘娘無需回稟,自由出入承乾宮的。”
“現在是關鍵時候,總得比平日小心著點。”她悵悵的道,想了陣子,忽然靈光一閃,貼著春梅的耳朵,耳語一番,春梅意會,應著出了門。
順治正在乾清宮書房伏案看折子,忽見貼著廊簷飛進隻雪白的鴿子,正好落在麵前的桌案上,對著順治咯咯叫了兩聲。
李壽全見狀,連忙招呼侍衛上前準備護駕,看看哪裏飛來的禽鳥,卻被順治屏退了。
他顧自取過鴿子,拆下綁在它腳上的信管。
看了裏麵的字之後,會意一笑,道:“李壽全,告訴陳氏一聲,今日朕還有點別的事,先不去她那裏了。”
到了臨近傍晚,承乾宮果然聽見大太監一聲傳報,“皇上駕到!”
貴妃早已精心梳妝,換了個雍容明豔的妝容。
雖身懷六甲,即將為人母的坦然、通透之韻味,更顯成熟從容,看的順治愣了幾秒,才道:“宛如是在責怪朕近在遲尺,卻疏於相見。”
“臣妾不敢。”宛如笑著,攙過他的胳膊,與他一同邁入正廳。
春梅眼角閃過一絲得意,她家娘娘籠絡皇上這一點,真的是無人能及。
若不其然,也不會在後宮這麽多能人、才人、佳人中脫穎而出,把控皇上的心直至如今,熱情也絲毫不曾消減幾分。
“銀燭秋光冷畫屏,天階夜色涼如水,”順治凝眉注目著她,輕輕撫著她的腹部,道:“宛如是在怨朕冷落了你。”
他將她的手拉過來放在懷中,緊緊握著,又道:“明明春好之日,宛如卻體味到了秋日的寂寥,是朕的錯。”
他又解釋道:“朕是覺得.……”
宛如伸出潔白如翠玉般的玉指,擋在他的唇邊,噗嗤一笑,道:“皇上還當真啊,臣妾不過是和皇上鬧著玩的。”
天知道順治有多麽吃這一套。
作為一個整日被國事、家事,很多麻裏麻煩的糟心事圍繞著、困擾著的人來說,最怕的就是身邊出現那麽些事事計較、上綱上線,黏黏糊糊的人。
而宛如就從來不會如此,她向來明深淺、知進退。
她的聰慧,與她的美貌,一並令他著迷。
隻是他未曾知道,托著這智慧的背後是什麽。
信件這東西,最是講究私密。
飛鴿傳書,不用明著說話,是兩人之間手眼心之間安靜,專屬的交流。
這樣一來,誰也不知道是她主動叫皇上來的。
這首宮怨詩,聽著有點怨念,卻隻透著小小的惆悵,又最能襯托清冷孤寂的氣質。
詩裏麵的“怨”字,各人理解皆不同,不會那麽直接的出現眼淚啊,寥落之類字眼,把人搞得像個怨婦一樣,反而弄巧成拙。
她常與皇上暢談詩詞,對他的書畫小小崇拜。
但他的水平實際在什麽程度,自小生長在文人士子輩出的江南,師承各大名家一手調教的江南才女董宛如,還能看不透麽,隻是.……看透不說透,才是“好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