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慈寧宮欽點
民間皆道忙年。
過年前後，不論百姓還是宮裏，都可謂一樣的忙碌。
過了正月，這年終究是徹底忙完了。
這日準備午膳的時候，管事麽麽叫人先頂替一下景瑜的位置，把她帶到了班房。
母親、祖父和幾位首席禦廚都在，正圍在桌子旁，似是商議什麽重要的事。
管事麽麽示意景瑜也入席坐下，在場都是從事多年的老資曆禦廚前輩，景瑜有點猶豫。
見著祖父點頭，又在在管事麽麽催促下，才在閃出來的中間位置坐下。
這個位置仿佛不簡單。
小時候跟著祖父吃酒入席，還能大概辨得出上席、主賓等位置。
祖父、管事麽麽和母親在她之上，其餘禦廚卻在她之下。
景瑜坐的不自然，又要起身。
額參道：“坐下吧，你的這些叔叔伯伯們，沒有外人。”
想也是，自己是來得晚的，禦廚們先到，自然會給後麵的留個上好的位置，也是彰顯恭謙的慣常。
景瑜心底對他們湧上股敬意。
既然祖父說了，沒那麽嚴格的規矩，這才放心安穩的落了座。
若往後自己先到，也定會想著撿下位先坐，是為又學了點處事之道。
見人都來齊了，麽麽道：“今日之所以請諸位過來，是商議慈寧宮進呈藥膳的事。”
她愁眉緊鎖，道：“太後近日胃腹不適，太醫已經診治過了，說是五髒鬱結，最近正是年節期間，飲食油膩、辛辣刺激所致，更嚴重了。”
“太後本就不勝酒量，這在大宴上，高興起來，飲酒過量也是難免的。”額參道。
麽麽道：“劉院使吩咐弄些清淡的藥膳。”
往常一旦遇上主子身子出了問題，太醫院會診之後，一般會第一時間和膳房這邊溝通一下，因為無論開藥與否，吃食上的配合是對身體的療愈有著極為重要的關係。
此前已經和額參、管事麽麽碰了頭，現在是膳房這邊商議接下來該怎麽做的事宜。
她對景瑜道：“太後點名要你來做。”
看樣子在場的所有人應該是早已經知道了，隻有景瑜嚇了一大跳。
她暗想不該在大宴上那麽出風頭，現在招來許多事物，不知道是否應付的來。
“你是內膳房最年輕的禦廚，又已擔任大宴，我還是很放心的。不過.……”她道：“做專職禦廚，難度不比大宴小，這就更要多幾分細心，多花些功夫研究。此次是為太後服侍，不僅是你個人的事情，也是內膳房的事，今日召集大家來幫你一起將近日的菜單定一定，至於後期，主要還是靠你了。”
景瑜這時候還是忐忑的。
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下這個差使。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感受許多期望、友善，更多的是自己給自己的壓力。
麽麽道：“大家說說各自的想法吧。”
“依我之見，還是得根據太後的飲食喜好來。”額參道：“以往都有記檔，可以用作參考。”
娜珍點頭，道：“總管說的有道理，依著太後的喜好，不至於出什麽大錯。”
額參笑著道：“大錯是不會有，太後禦下仁厚，即便不合她的心意，也不會隨便怪罪的！”又望向景瑜，鼓勁兒道：“你不必擔心，好好做就是。”
麽麽道：“我也讚成總管的意見，即便太後寬仁，還是得盡量照顧她的喜好才好。”
“如此一來，得先查查病冊和記檔，偏好倒不是頂要緊的，重要的是不要衝撞了禁忌。”
這倒點醒了眾人，皆點頭應是。
額參差人把記檔取來。
可以用在膳食中的藥材，太醫院已經給列了單子，膳房今日主要大致定了定食材再將可以與這些食材相配合的單子上的藥材選定。
額參和娜珍先行離開。
幾位禦廚也發表了各自的建議，回了灶上去。
管事麽麽和景瑜進行接下來細致的探討。
“白菜性味甘平，可以清熱除煩、解渴利尿、通利腸胃；槐花涼血止血，清熱瀉火；豆腐清淡養身，易消化吸收.……這些都不錯，隻是……”麽麽略顯擔憂：“太後平日素不愛這些，況且，這幾道菜若不和葷菜搭配，就更易寡淡。”
“麽麽其實不必擔心，習慣是可以培養起來的，太後雖喜食山禽海珍，但無論什麽久了也會生膩的，我覺得先按照你們所說，把定下的食材先順著太後的口味做，再慢慢的趨向清淡，她應該能接受的。”景瑜道。
“按照太醫所言，食療需要幾個療程，若無特殊情況，這段時間壽膳房的膳食就得你全權負責了。”畢竟景瑜是個年輕的主廚，麽麽還是顯得有些不放心，道：“上心些！”
景瑜知道，這次派去壽膳房當差，不是與她商議，而是直接通知，畢竟是太後欽點。
她隻能應下，將烹飪食材的思路，以及一些初步的想法，向麽麽簡單說說，最終初步將膳譜定了下來。
傍晚的時候，額參將景瑜叫到了班房。
見著總管有事要說，放下茶水後，隨從便出去候著。
額參輕聲叮囑，道：“眾所周知，你母親精通藥膳調理，本應該是你母親去的。估計是你在大宴上的表現，給太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會欽點你。你應該知道，太後許是想嚐試一下新鮮，所以你要戒驕戒躁，安分做事才好。”
景瑜知道祖父特地叫她過來叮囑，雖然寥寥幾句，自是十分重要的，將這些話記在心裏。
“不要太有壓力，放寬心。”額參道：“什麽拿不定主意的，可以與祖父說。”
旁的不確定，做菜來說，景瑜還是很有自信的，既然祖父這樣說，想來做好本職也便是了，景瑜卸下了起初的不安，才道：“西苑的豐澤園可有塊皇家禦園？”
皇家有兩座禦園，一塊是一畝三分，在先農壇，是皇上“饗先農”祭祀的地方；還有一塊在西苑的豐澤園，那裏就大的多了，占地十畝三分，種著精優糧食，各樣果樹中尚有舶來的漿果樹等，早些年就已經試種成功，年年撥了大量經費持續著，還有小部分種著用各地供上來的優良菜種播種的青菜，都有內務府的人專門照管著。
額參驚訝於景瑜知道這個，點點頭，又問：“你問這個做什麽？”
“孫女是想，那邊的食材上佳，去了壽膳房應該可以用。”她接著道：“現在可有存備？”
額參掣肘撐著下巴，想起什麽似的沉思了陣子，點頭道：“雖說供上來的菜都不錯，禦園的菜品卻是優中選優，成品自然強的多。現在，地下的冷窖中當有存貨才是……我回頭去看看，若能定好，便可差人定期不定期的給你送去。”
孫女若是沒有提起，額參卻還未曾想起，禦園十畝多地，種的菜品不說供應六宮，乾清宮和慈寧宮是綽綽有餘。
卻從未聽著什麽動靜。
皇上倒是願意時不時地體驗一把耕田放牧，其餘時間就是專人照管了。而這麽多年膳房所用，卻都是外麵供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