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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不倫不類

  紫瀠一眼掃過去,百官之首有一席空位,心知那是屬於大哥藍清漓的帝師之位。心中隱隱有些不平衡,心道自己這公主之位還是跟瑋帝算計來的,大哥倒是好,一入朝就是帝師尊位,連瑋帝都要禮讓三分,不敢隨便造次。這檀江帝國民風開放到連龍陽之好都不介意,難道還重男輕女麽?


  “陛下,臣有本奏!”


  紫瀠被打斷思緒,抬眸望去,卻是一個普通的年輕男子,清臒俊秀,劍眉入鬢,鳳眼生威,盡管臉色蒼白,頗顯憔悴,一雙漆黑的眸子卻還是精光四射,銳氣逼人。無意之中發現,那人看著她的眼神竟有幾分憤恨。紫瀠不由對他產生好奇,心道這是何人,自己好歹是個詔令天下瑋帝親封的公主,他怎麽用那種看仇人的眼神看自己呢?

  瑋帝腦門生疼,無奈地道:“傅愛卿,你又要彈劾何人?”


  姓傅?紫瀠心中便有了計量,昨天她已經將玄天閣收集到的所有檀江官員資料翻了個遍。姓傅的官員當朝隻有一位,是個正三品言官,名叫傅遂良。是先帝二十三年的狀元,沒有後台,亦無身世背景。一張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硬生生將自己變成了孤臣。無奈先帝年逾不惑,心中不知為何開始擔心起正值壯年的兒子們會爭奪他的帝位。越發喜歡傅遂良這種敢於直諫的孤臣,不但可以鞏固他的皇權,還不會對帝位構成任何威脅。五年來,硬是將傅遂良從六品中書舍人的位置提拔成了正三品的大員。


  先帝駕崩瑋帝登基,傅遂良原是前太子韓珺一派,自是看不上拖下自家主子登基稱帝的韓瑋,時常會在朝堂上給他添堵。瑋帝畢竟是新帝登基根基不穩,傅遂良又稱得上是兩朝元老,有些事情能忍則忍,卻不曾想更加助長了傅遂良的囂張氣焰。


  傅遂良說得義正言辭: “臣,要彈劾陛下!”


  群臣嘩然,哪怕是擁有先帝遺旨,可對新帝所行不正當之事做出批駁的帝師藍清漓,也從未在瑋帝麵前這樣大放厥詞!就算瑋帝的權力被先帝的幾個庶子以及國師大人、嘉穎公主分封,基本上可算是一個傀儡皇帝。但他到底是這個國家的領導人,他的權威代表著整個檀江帝國的權威,除非你有能力憑借一己之力去對抗它,否則就會被絕對性地粉碎。韓瑋好歹是一個帝君,就算名存實亡,他也不會容忍自己是臣子這樣跟自己說話!

  瑋帝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沉聲道:“傅遂良,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把話收回,朕可以隻治你個禦前失態之罪!”


  “陛下、國師大人、長公主殿下,並肩而立,試問陛下還算得上是一個帝皇嗎?何時麒麟與鳳凰可以與蟠龍相提並論了?簡直是三帝臨朝,不倫不類!若不是陛下寵信奸邪,給予他二人帝君尊榮,他們又豈會猖狂至此?人家不敢說,我傅遂良敢!陛下此舉有違天理,根本算不上是一個明君之作!”


  瑋帝氣得臉色發青,自從登基稱帝,何人膽敢在朝堂之上如此駁他的臉麵?不倫不類,有違天理,傅遂良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用這等詞匯侮辱他,檀江帝國的帝君!正欲發作心中怒火,卻聽到左側的墨璟寒搶先一步,幽幽開口問道:


  “傅大人的意思是,我與長公主便是那猖狂至極的奸邪之輩了?”


  傅遂良冷哼一聲:“你自己心知肚明!”


  完了!紫瀠在想,傅遂良絕對活不過今天了。真不知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官員是如何成為正三品大員的,要不是礙於場合和身份,紫瀠都恨不得撬開傅遂良的腦袋,看看他成天都在想什麽!況且墨璟寒有仇必報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過,他可以接受他人在公開場合對他的批駁,但不能接受他人的妄加之罪。


  墨璟寒唇邊勾起一抹譏笑,並不說話,整個清和殿的氣氛驟然降到冰點。


  瑋帝也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後背衣襟濕了一大片,心知這是墨璟寒發怒之前的征召,不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傅遂良。


  紫瀠卻突然想起傅遂良方才的話中似乎不止罵了瑋帝和墨璟寒,還有她自己。


  “傅大人,不要用你那種看仇人的眼神看著本公主,本公主是殺了你全家麽?!”


  傅遂良依然冷哼,隻是神色多了幾分不淡定,紫瀠知道,他在害怕。然而說出去的話是收不回來的,縱使他此刻後悔,也挽不回現在的局麵。


  眾臣紛紛伏地高呼:“陛下息怒!國師大人息怒!長公主殿下息怒!”


  傅遂良依然站著,挺直胸膛,威風凜凜,厲聲指責道:“長公主殿下難道要以自身淫威服眾嗎?!”


  紫瀠不言,緩緩站起身,目光清澈而深遠,神情堅定卻不逼人。


  “傅大人,本公主在這檀江帝國是何種身份?”


  傅遂良不疑有他,開口回答道: “長公主難道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麽?你隻不過是我檀江帝國的公主罷了。”


  紫瀠卻並不惱,誘人的紅唇微微上揚,似有幾分譏諷之意,“傅大人這話就錯了。檀江帝國共有七位公主,但與陛下一母同胞的公主,且手中握有參政議事之權的,唯本公主一人。並且本公主是先帝元後孝純皇後所出,陛下加封長公主,封號嘉穎。如今傅大人還要說本公主隻是檀江帝國的一位公主,不過依靠自身淫威服眾嗎?”


  言外之意便是,她這個公主身份尊貴,手中握有實權,其彪悍程度不是一般公主可以比擬的!


  傅遂良腦門上漸漸沁出汗水,該死!本以為這嘉穎公主自幼長在民間,不會有什麽作為。怎麽說話如此咄咄逼人?一上來就拿身份壓他,可恨的是他竟然無力反駁。


  墨璟寒依然不言,眸光淡淡鎖在紫瀠身上,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卻又很難控製自己。


  紫瀠不想再與傅遂良周旋下去,她如今初至檀江,不易鋒芒太盛,很多事情還是私下暗自進行比較不容易惹人注目。至於那些需要嶄露頭角的事,讓墨璟寒首當其衝就夠了。


  “皇兄,我身體略有不適,先行回府了。”


  瑋帝連忙仔細端詳她的麵容,不是第一次看,卻一次比一次驚豔,好一會才憂慮地道:“朕瞧著紫兒臉色的確有些蒼白,可是累著了?得好生補補才是!若身體實在不適,晚宴改日也是沒關係的,紫兒身體還是最為要緊!”


  此話一出,眾臣紛紛附和,什麽“長公主不易太過操勞”、“理應保重身體”、“長公主身體事關國家命脈”,聽得瑋帝臉色越來越黑。


  說著瑋帝又召來內侍,口述了一大堆賜予長公主的山珍海味珍貴補品和珠寶綢緞。紫瀠心安理得地接受,心中冷笑連連,心道這瑋帝還真是會做人,對自己這個“妹妹”還真是大方。


  身後呼聲震天: “恭送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回府儀仗甚是浩大,光是隨行的人便有上百人。出清和殿向東沒有幾步路就踏上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小路歪歪扭扭,鬥折蛇行,一直曲深到假山石後掩蓋的的小湖。湖水很清澈,上麵飄蕩著幾片鮮嫩的花瓣兒,看上去甚是美觀,連帶著人的心情都好上了幾分。


  湖旁種植了大片的鬱金香,像是剛澆過水,花瓣上殘餘著幾點晶瑩的水珠,泛著淡淡的花香。花的顏色不濃不淡,清新典雅,隻是那顏色,紫瀠不喜歡,看著很不舒服。


  那是大片的黃色鬱金香,象征著絕望的愛。


  曾憶否?

  那日天曜帝宮初見,墨璟寒贈她的,正是這黃色鬱金香。


  ……


  “丫頭喜歡鬱金香嗎?”見她一直抱著那捧黃色鬱金香不曾撒手,墨璟寒不禁開口詢問。


  “有人喜歡,這是絕望的愛。”紫瀠不疑有他,隨口答道,眸光微眯,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到這句話,墨璟寒魅惑一笑:“丫頭是在暗示我什麽嗎?”


  “墨兄,你不覺得你已經到了天下無敵不要臉的狀態了麽?”


  “丫頭!”墨璟寒神色突然認真起來, “有你,我怎麽敢稱無敵?!”


  ……


  那日不過初識,他們卻還是可以笑著調侃對方,如今,卻是形同陌路。


  紫瀠上前一步,纖長玉白的手指一一撫過每一朵鬱金香花瓣,麵色有幾分沉重。


  一旁隨侍的宮女見狀,不由開口輕聲問道:“公主,您是喜歡這花嗎?”


  紫瀠淡淡看了那宮女一眼,她立馬垂下頭,方才公主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


  “將這花撤了,換上梔子花。”


  “是,公主!”


  一句話下去花匠、內侍、宮女一刻也不敢耽誤,很快就將黃色鬱金香撤下去,換成了紫瀠指名要的梔子花。


  紫瀠突感胸悶氣短,掐指一算,輕聲歎了口氣。


  換掉的是花,換不掉的是心境,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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