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劍舞傾世
按照凡間習俗，上元節一過整個春節就算完全落幕，天氣漸漸回暖。
今夜，紫瀠和墨璟寒定好要回天穹學府的日子。
今夜，紫瀠要拿走天水滴，返回神界。
一切，都在悄無聲息地按計劃進行著。
天下如同一個巨大的棋盤，不知下棋人是誰，也不懂棋子的悲哀。
紫瀠和墨璟寒臥在竹屋外的秋千裏，一個呆呆地看著佳人，一個看著星星出神。
一切，都要結束了吧。
不，這，應該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丫頭在想什麽啊，最近你總是出神喔！”墨璟寒酸溜溜地敲一敲紫瀠的小腦袋，這個臭丫頭太過分了，單獨跟他在一起居然還老出神！
“對不起啊！”紫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隻是在想，我們在一起的日子為何總是過得這樣快？”
墨璟寒寵溺地將紫瀠抱在懷裏：“隻要丫頭喜歡，我每年都陪丫頭來這裏小住一段時間可好？某一天，你我暮年，靜坐庭前，賞花落，笑談浮生流年。”
“真美！”紫瀠感歎道，望著墨璟寒俊朗的半邊側臉，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她多想時間定格在此刻，她就這樣一直看著他，海枯石爛，天荒地老。可是，縱使日後天下皆在她手，她也永遠無法實現這個願望。
未來我們是否能相遇，我不知道。
但當你仰望星辰時，請將其中一顆當做我的靈魂
墨璟寒輕輕吻上紫瀠的額頭，柔聲道：“丫頭，你知道嗎？生命中，總有些人，安然而來，靜靜守候，不離不棄；也有些人，濃烈如酒，瘋狂似醉，卻是醒來無處覓，來去都如風，夢過無痕。我不想做丫頭生命中的插曲，我隻想做你生命中最完美的結局！”
“好！”紫瀠微笑，聲音有些顫抖，墨璟寒卻以為她是感動所致。
對不起，今後的漫漫長路，隻有你一人走。
紫瀠抽了抽鼻子，笑道：“璟寒，你會武術嗎？”
“這個……”墨璟寒點頭：“武術不是凡人修習的嗎？雖然我並非凡人，自小習得法術，但我的劍術也是不錯的！丫頭問這個做什麽？”
“好奇問問罷了！父皇曾教導我，天生神靈，即得天地庇佑者，則能損而不毀。而我們神界中人並非天生神靈，而是擁有神族血脈。由於法力的功能過於強大，將法力和武術進行綜合修習是提升戰鬥力的最佳方式。故而擁有法力者不會專門對武術進行修習，自然也就遜於一心一意專心習武的凡人。當時我特別不理解，凡人都能做到的，憑什麽我做不到？後來，我就纏著神界所有戰功顯赫的武將教我武術。到最後我學成的時候，找人比試，各個武將見了我那是拔腿就跑。弄得我糾結了好久，我有那麽可怕嗎？”
“嗬嗬嗬，丫頭這麽棒啊！”
紫瀠心下暗自誹謗，死男人，居然敢笑得如此肆無忌憚!
“我新學了一套劍法，舞給璟寒看看如何？”
“好！”他的丫頭總是能帶給他驚喜的，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
“此劍法名‘鏡花水月’，你看好了！”
墨璟寒見她兩手空空，不由得開口問道： “不用劍嗎？”
紫瀠淡淡一笑，並不回答，隨手解開束著頭發的發帶，迷人的三千銀絲被風揚起。
月光拂過她美麗的臉頰，也隻有這樣柔美皎潔的月光才不會在紫瀠麵前自慚形穢、失了光華。她純潔如同夜光幻化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讓人窒息，腦中隻記得八個字：
傾城絕色，萬千風華！
紫瀠抓起發帶，把手揮向前方，用她的手腕轉動發帶，發帶也慢慢轉了起來。柔軟的發帶在紫瀠手中是那樣揮灑自如，紫瀠衣袂翩躚，足不沾塵，輕若遊雲，周身一圈淡淡的銀色光暈。她就像是最安謐的一湖水，清風拂過的刹那，卻隻是愈發的清姿卓然，風月靜好。
翩若驚鴻，矯若遊龍！直直叫墨璟寒倒抽一口涼氣。
多少年之後墨璟寒常常回想起這夜丫頭為她月下舞劍的情形，那是他人生最美最夢幻的場景之一。
她，是他的最美。
可是，怎麽越看她，他的眼皮就越重，他就有種昏昏欲睡的感受呢？
墨璟寒漸漸睡過去，紫瀠停止了舞劍。
紫瀠方才所舞是劍法“鏡花水月”和舞曲“忘憂曲”的結合。
嫦娥於廣寒宮內日夜思念丈夫後羿，作“忘憂曲”之舞，觀者可忘卻一切煩憂，安然入夢。紫瀠幼時閑來無事去廣寒宮向嫦娥仙子習得此舞，倒是沒想到竟在今天派上了用場。紫瀠自嘲一笑，輕輕將入夢的墨璟寒抱在懷裏。
“璟寒，天下與你，我隻能選擇一個，對不起。要護住你，就不得不傷害你。璟寒，你太累了，不要再悲傷了，我會保護你，永遠……”
明知他聽不見，紫瀠的話語還是猶如誓言般擲地有聲地響起。她已下定決心，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她都要保護他，任何人都不許傷害他！
“我希望忘了我，卻又怕你忘了我，早知是這個結局，當初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動心。璟寒，如果忘了我可以讓你快樂，那麽請你一定要努力忘掉，好不好？”
紫瀠垂眸，一個冰涼的吻落到他溫熱的唇瓣之上。
“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
紫瀠用靈力凝成一把靈刃，在自己左手手腕上隔開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鮮紅的血滲出來。
右手運轉靈力，動用自身靈源，以鮮血在墨璟寒脖頸之處締結成一個繁瑣複雜的封印。那封印的顏色越深一份，紫瀠的靈力耗竭得就越快，臉色和唇色就越發蒼白。四下一片寂靜，靜到隻能聽見紫瀠念最後一句口訣的聲音：
“以吾靈源，封印汝心！”
“噗！”紫瀠緊蹙秀眉，猛地噴出一口血，又被她不動聲色地擦幹淨。她以自身靈源封印魔心，倘若墨璟寒今後強行衝破封印，她的身體就會遭到雙倍反噬。這是一個殘酷的賭，她甚至沒有太大把握，可她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原因很簡單，若非如此，墨璟寒隻有死路一條！而她，並不希望墨璟寒死。
她的目光貪婪地停留在墨璟寒臉上，這或許是最後一次這樣安靜地看他了吧。紫瀠指尖泛著一抹流光，輕輕抹去墨璟寒脖頸之處那個封印痕跡。
還有最後一道工序，她該完成了。
天地淚!
傳說千萬年前盤古大神開天辟地，以身體支撐起天地後精疲力竭而死。盤古臨終前流下的最後一滴眼淚化作至寶天地淚，散落六界，不知所蹤。千年後，有一位上神偶然間得到天地淚。得知天地淚具有解開世間一切封印，壓製一切魔物邪氣的用處。盡管千萬年以來，沒有一個人能夠讓天地淚認主，天地淚還是發揮出了令人驚歎的功效。
六界至寶——天地淚！解開策天帝印靈源封印的關鍵！
紫瀠倒吸一口冷氣，素手覆上墨璟寒的眉心，運轉起神力，金色的光芒從眉心蔓延至墨璟寒全身，美得令人歎為觀止！
一道迷人藍光緩緩從墨璟寒眉心滲出上升到紫瀠手心，紫瀠頓時感到靈魂有種巨大的壓迫感，仿佛她的靈魂都要被吸進藍光裏一樣。
紫瀠眉頭皺成一根麻花，額上不斷沁出汗水，左手手腕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吟鳳戒在她絲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向藍光射出一道金光，紫瀠的壓力頓時減輕了不少，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天水滴終於從墨璟寒體內被取出。幸好紫瀠事先在她和墨璟寒周身布下一道結界，否則這麽大的動靜定會招來附近村民。
藍色的菱形天水滴懸浮在紫瀠手心上方，綻放著神秘迷人的藍色光芒。
紫瀠望了望即將要升起的旭日，氣若遊絲地歎道：“好了，終於結束了！”
璟寒曾被父母拋棄任其自生自滅，他怕是把她當成了他的幸福！如今，就是她也要拋下他了，不知道璟寒醒來發覺她的離開，會是怎樣的難受！
她的臉上蒼白得嚇人，雖然已達神君境界她可以動用部分自身神力，但也經不起這樣長時間的消耗，況且她又替墨璟寒治好了身上所有的傷！如今她必須立刻趕回神界月泉療傷，否者怕是會耗損修為。
紫瀠緩緩站起身，有氣無力地離開竹屋的範圍，卻聽到背後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她的心一怔。
有人叫：“丫頭！”
這個稱呼……會是他嗎？不，不會的，他還在夢中，不會是他。
紫瀠慘笑一聲，繼續邁著虛弱的步子往前走。
“丫頭！”那個人又叫了一遍。
這一次，紫瀠聽得很清楚，聲音不會錯的，就是他！
紫瀠緩緩轉過身，她知道，即使沒有人叫她，她還是會回頭看他一眼，因為她舍不得！
“丫頭！”看見紫瀠蒼白的臉，原本應在睡夢中的墨璟寒驚呼一聲。他不過是睡了一下，她怎麽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有人傷了她嗎？誰這麽大膽子？看見紫瀠左手手腕裸露在外的傷口，墨璟寒心如刀割。
“丫頭，怎麽……怎麽會弄成這樣？！”墨璟寒健步如飛走到紫瀠身邊，扶住她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不要碰本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