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傾心相許
紫瀠回到魅仙居時，已是深夜，四下無人，她的房內卻有一人始終無眠。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歇息？”
“丫頭，你回來了！”墨璟寒勾起魅惑的唇角，眼底的落寞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紫瀠緩緩坐下，略帶歉意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在等。”
“沒關係。丫頭，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
墨璟寒不再言語，攜手紫瀠乘風而去。
兩道絕世身影，並肩站立在古橋之上，一個嬌小玲瓏，一個玉樹臨風，緩緩步入那紅塵闌珊之處。
耳邊寒風掠過，此時已是冬季深夜，風，也是如此的寒冷。古橋之下，是一條淺淺的河流，水麵微波粼粼。
四下一片寂靜，靜得能聽見二人的腳步聲。
“這麽晚了，你帶我來此處是何意？”
墨璟寒合著的眸子，緩緩地張開，溫潤的嗓音肆無忌憚地闖入她心中，“丫頭知道，我們已經相識百日了嗎？”
紫瀠錯愕地搖搖頭，她何曾留意過這些？
墨璟寒有些失落，依靠在古橋的欄杆上，淡淡道：“很多事情總是在經過的時候略顯匆忙，在回味的時候才能感到那其中一抹的源遠流長。”
“這似乎是我第一次在你眸中尋到悲然。”
紫瀠注視著墨璟寒藍紫色的眸子，輕撫著他的眼角，心下竟生出幾分悲涼。
墨璟寒輕笑出聲，緩解了此刻悲涼的氣氛：“丫頭，我送你一件禮物吧！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給我摘來？”
這不過是一句戲言，沒想到墨璟寒竟然爽快地應下：“這有何難？你先閉上眼。”
紫瀠隻當他在開玩笑，卻還是依言合眸。
“你瞧！”
再睜眼，紫瀠隻看見墨璟寒溫熱的手掌心多了一道瑩綠色的光芒，雖然十分微弱，但在這樣的夜色下，顯得那麽迷人。
那道瑩綠光芒變得愈發強烈，大片大片的螢火蟲飛過河流，像是在尋白日裏遺失的夢。它們環繞在紫瀠和墨璟寒身邊，照亮了整座古橋，似也照亮了紫瀠沉寂如古井的心。
“冬日裏，怎麽會有螢火蟲？”一隻螢火蟲悄然落在紫瀠的指尖，用它生命的悸動盡情地綻放它的光芒。它雖不及明珠的光華璀璨，但在這寒風凜冽的冬日所綻放出美麗，更加震撼人心。
“我在夏日收集了螢火蟲的卵，讓它們在冬日亦能給你一份驚喜。”
墨璟寒看著她，眼中是深深的柔情，“喜歡麽?”
紫瀠指尖輕挑，送走那抹瑩綠，然後輕輕點頭，“璟寒，你不知道，我已經開始習慣了。”
“習慣?”
“是。”
紫瀠轉過身，“我的出生，在所有人開來就是理所當然。你能想象這世上會有我這樣的人麽?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似乎我所有的一切都逃不開‘天命’二字。就像你一樣，我注定不是普通人，我有我的使命，我注定不能為感情所牽絆。就在我以為自己此生將獨自一人行走在這紅塵俗世中時，你，像一個意外，以一種不可違抗的姿態闖入我的生命。”
說到此處，紫瀠輕輕笑了一聲，不知在笑這天命，還是笑這些不在她掌控範圍內的事竟然發展到這種地步!
“璟寒你知道麽?習慣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因為習慣，會覺得理所當然。因為習慣，沒有人去想如果失去是什麽模樣。而我，很奇怪，明明知道這習慣有多可怕，卻還是習慣於你對我的好。我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注定，還是劫難。”
“不會成為劫難的!”墨璟寒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就讓它成為劫難，有我在丫頭身邊，一輩子都寵著丫頭!”
“璟寒，謝謝……”
話音未落，紫瀠鬆開他的手，將頭靠近他的胸膛，雙手環住他的腰，輕輕地抱他。
墨璟寒眼底閃過驚喜的光芒，輕撫著紫瀠傾瀉而下的三千銀絲，竟比天邊浮現出的那輪冷月還要璀璨幾分。
“我……感動你了，是嗎？”
“是。”紫瀠微笑著，冷月的光華更是黯淡了幾分。
“丫頭，我喜歡你，今生，就隻會喜歡你一個！”墨璟寒將紫瀠緊緊抱在懷裏，像是怕她如同那些螢火蟲一般慢慢消逝在夜色中。
“我也是，璟寒，我也喜歡你……”
人非草木，誰說神不是如此呢?縱然她是神，也始終無法控製自己的七情六欲。她終於肯承認自己的感情，什麽時候開始動心的？亦或是那日選妃大典上的驚鴻初見，又亦或是那夜天曜帝宮的繾綣親吻，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當初一眼萬年並非偶然，也許是前世的姻，也許是來生的緣，才造就了今生的遇見。
人世間最美好的情感莫過於愛情，叫人如何忍心再去拒絕？
罷了，既是注定的劫，便讓她在這紅塵俗世瘋一次吧!
墨璟寒這個人，亦是她南風紫瀠此生唯一承認過喜歡的男人。
自此，傾心相許。
次日，淩如葉來訪魅仙居。
“瀠姐姐教訓白家大小姐的事跡在整個洛灩城傳遍大街小巷，無人不讚姐姐女中豪傑。如葉隻恨當日未能有機會一睹姐姐風采！”淩如葉是個豪爽的女子，淩風帝國向來民風豪放，這等先聲奪人的行為也自然不會被人說什麽。
推開門，看到紫瀠房中還有一個陌生男子，淩如葉收斂了笑容，便立刻慧心見禮道：“原來是瀠姐夫，幸會！在下絕塵殿淩如葉！”
墨璟寒同樣抱拳回禮道：“在下墨璟寒!”
“如葉!”
淩如葉顯然對紫瀠敬畏有加，聽她語氣不對便立刻閉口不言。
“嗬嗬嗬，這不是遲早的麽?丫頭難道生氣了”墨璟寒笑著攬過紫瀠，也不顧淩如葉還在場。
淩如葉輕咳一聲：“咳咳，瀠姐姐，我想我還是出去吧，不打擾二位了！”
紫瀠眸光輾轉在淩如葉身上，一個字自她櫻花般優美的絳唇中飄出來：“定！”
淩如葉哭笑不得，全身僵硬地被凍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瀠姐姐，如葉再不敢了！”她真的欲哭無淚啊，不過開個玩笑嘛!瀠姐姐幹嘛那麽認真!
紫瀠輕輕茗了一口香茶，眸光悠悠地看向淩如葉，“解。”
淩如葉這才能重新活動起來，墨璟寒的驚愕也被紫瀠收在眼底。
言靈！竟然是言靈！
所謂言靈即一語成真，但若實施者修為不如被實施者修為，就會反噬。絕塵殿主的名號他是聽說過的，丫頭就能輕而易舉對絕塵殿主實施言靈嗎？丫頭的修為，又是多高？
“寶貝丫頭，你還能給我多少驚喜？”曖昧的話語配上他迷人的嗓音，魅惑人心。
紫瀠輕輕捏著他的下巴，小聲調笑道：“不告訴你。”
三人又說了一會話墨璟寒才離開，他那不舍的神情著實讓淩如葉羨慕了一把。
“定王很喜歡瀠姐姐，是嗎？”
“如何看出？”紫瀠問道。
“眸。”見紫瀠仍是一臉疑惑，淩如葉繼續答道：“人的嘴巴可以欺騙別人，可是眼睛不會。方才的談話過程中，他的眸光從未離開過瀠姐姐，可以看出他真的很喜歡你。瀠姐姐，你能收獲幸福，我真替你開心，同時也羨慕著你們的感情。”
紫瀠牽起淩如葉的手，神情有些恍惚，麵上似有憂慮閃過，稍縱即逝，速度快得讓淩如葉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瀠姐姐那樣一個神女一般的存在，亦會有“憂慮”這種東西嗎?
紫瀠輕聲歎口氣，認真地說道：“你又怎知，我此刻在你眼裏的幸福，不是鏡花水月一場空?人生一世，浮華若夢，總有一人，視你如命。這萬般紅塵，得失僅是一念，走過的是風景，淡忘的是煙雲。如葉，曾經的事情就該過去，你亦會收獲你的幸福。”
“但願如此。”
多年的殺手生涯，使她無法體會喜歡上一個人是何種感覺。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有多冷漠，有些人就有多溫暖，她也希望遇到那些溫暖對她的人。
閉了眼，淩如葉恍若又看到那年那天，那個白色的身影，那抹純然的微笑。
原來，有些事情，有些人，忘不了，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