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真的很愜意,舒適
陸鬼走到弋陽旁邊,把買來的早餐袋子遞給他。
又指著過往急匆的人群,說:
“伯陽你看。”
“這些人從我們身邊走過,你能記住的有多少呢?”
她把牛奶拿出來,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漫不經心的。
“對寂和來說,你就是這些人。縱使能記住臉,也是可以隨時拋棄的過往者。”
也許陸鬼說的沒有錯。
他是可以被放棄的,像垃圾桶旁邊的易拉罐,生日蛋糕上被吹滅的蠟燭。
弋陽走出華人街,打車往機場走。
陸鬼也躥上了出租車。
“你去哪?”
“回北京。陸鬼,你該開學了吧?”
她往旁邊縮了縮,看向窗外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今年就高三了,功課要抓緊。不要讓舅舅擔心。”
陸鬼不耐煩的敷衍道:
“哎呀,知道的知道的。過幾天阿爸就來抓我回香港了。”
弋陽不再說話了。
一路到機場,直到下飛機恒婧來接機的時候才吩咐司機送陸鬼回別墅。
而自己,當天下午就去上海出差了。
他在上飛機前接到了長安打來的電話。
那邊很小聲的說:“弋先生。”
“嗯?長安。怎麽了?”
“你在找我姐姐嗎?”
弋陽坐在候機室裏,看著電子屏幕密密麻麻的字。
他說:
“你知道?”
“黎川哥哥告訴我的。”
“嗯。她在a鎮嗎?”
“對。”
電話那頭欲言又止了很多次,最後長安終於鼓足勇氣,開口說:
“弋先生。謝謝你。”
謝我?
“謝什麽?”
“謝謝你把我姐姐從災難裏帶出來。”
肯定又是黎川說的,他把證件遞給檢票員。
“長安,不用謝我。好好照顧寂和。”
“我會的。”
剛找到位置坐下來,就有乘務人員朝弋陽走過來,輕輕地有禮貌的說:
“先生您好,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了。”
“為了保障飛機導航幾通訊係統的正常工作,麻煩把手機關機或者調至飛行模式。”
他朝來人點了點頭,然後對著話筒說:
“長安,我現在去上海出差。等下飛機了再聯係。”
“好。一路順風。”
掛了電話後,長安把手機放在床頭的櫃子裏。
然後走出房間,看見剛洗漱完的寂和在廚房裏忙來忙去的。
“姐。你休息會,讓我來。”
寂和把玉米切成一塊一塊的,放進燉缽裏。
“不用。你去看書就好。”
長安坐在飯廳,拿著書也不貼眼看,隻盯著廚房。
等寂和把菜都洗好切好了,又在灶上煲著湯,才出了廚房坐在他對麵。
她拿紙把手上的水擦了擦,漫不經心的說:
“長安。你收拾一下東西。”
長安愣住,抬頭看向寂和。
“收拾東西幹嘛?”
“我們去國外定居。”
去國外?長安搖了搖頭。
“姐,你知道的。我喜歡安定。況且a鎮很好。”
“不去國外,那去北京。我托黎川照看你。”
長安不明白了,怎麽這次寂和如此堅定的想讓他離開。
他乖乖巧巧的低下腦袋,搖頭。
“我想留在這。”
“長安,你——”
你留在這不安全。
寂和歎了口氣,看著他的眼睛。
“隨你吧。你可以留在這。”
“但是五個月後,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我都會帶著你和阿婆離開。”
長安不說話了。
寂和知道,他這是無聲的反抗。
吃完飯,寂和就待在小閣樓,看著窗柩外清明的月色。
她伏在桌子上,也許是一路奔波太信靠,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寂和做了噩夢。
夢見火光衝天,小小的她背著昏迷的長安一路跑著。
身後是那座黑壓壓的老宅,火焰直躥。
有淒厲的聲音傳出來,像刀子一樣磨人皮肉。
長安腦袋上的血滴在她的臉上,溫熱一片。
高高的雜草林子裏,有細小的刺劃傷了她的小腿,手臂以及臉龐。
寂和不覺得痛。
她一邊喊著長安,一邊拚命的逃。
一直跑一直跑。
月亮碩大,像車盤,照得人無處遁形。
跑到最後,她跌進泥土地裏。
突然,底下變成了血漿沼澤,伸出一隻手來。
這隻手幹枯,褶皺,有帶著泥漬的長指甲。
它緊緊的拽住寂和,用力的往下拉。
還發出淒厲的叫喊聲。
“把我兒子的眼睛給我!!!”
寂和拚命的掙紮。
整個身子陷在了沼澤裏,隻剩一雙眼睛一隻手在外麵。
她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卻感覺到有雙溫熱有力的手拉住了自己。
寂和慢慢的睜開眼睛。
看見了明亮月光下,笑得燦爛勾人的弋陽。
他說:
“阿寂,你不要怕。”
“我帶你離開。”
弋陽?
他怎麽出現在自己的夢境裏?
寂和驚得從睡夢中睜開了眼。
她直起身子,動了動被枕麻掉的手。
然後往樓下走去。
麵上平靜,心下一片波濤。
寂和在a鎮陪長安住了小半月。
每天和長安一起曬曬草藥,
搬著搖椅坐在門前吹著風,穿過竹林帶夏天涼爽氣息的微風。
兩個人時常一起研究新的菜式,去山坡上摘野花,到楊柳河邊垂竿釣魚。
時間過得很快。
九月倒數三天的時候,寂和站在閣樓窗戶邊上,點了一支煙。
她看著在斯裏蘭卡的時候,雨霖給自己發的短信。
邀請寂和參加十月一號的訂婚宴。
算算日子也就這幾天了。
寂和打算離開a鎮,等過幾個月再回來帶走長安。
她吐著煙圈,看著窗外的月亮。
手機突然叮的一聲,有消息提醒。
點開。
是娛樂新聞推送。
寂和本來想刪掉的,卻被屏幕上的字給定住。
華語天後樂晨在長沙演唱會突然昏倒!粉絲哭倒一片。
她手一抖,還沒等看清楚就按了刪除鍵。
晨暮怎麽了?
寂和趕忙撥了個電話給晨暮。
通了很久都沒人接。
她想了想,又發了條短信:
晨暮,很多天不見。很是想念。
看新聞說你在演唱會上暈倒。
不知有無大礙。
我很擔心你,
見信望回電。
這時候,長安端著切好的西瓜敲了敲閣樓的門。
“姐,我們一起去院子裏乘涼吧。”
寂和看了兩眼屏幕,還是沒有回信。
她把手機拿著跟長安下樓去了。
“走吧。”
他們窩在躺椅裏,吃著西瓜,看著天上高高懸掛朦朦朧朧的月亮。
小鄉村的風攜帶著河邊蒲柳樹葉的清香,山坡田坳裏不知名野花的芬芳。
還有,還有林子裏簌簌響動的竹葉聲。
真的很愜意,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