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隻花貓呀,繞著籬笆啊
“是我要謝謝你,讓我找到了你。”
弋陽從兜裏把那隻木簪子拿出來,放到寂和手心裏。
然後靠在她的肩頭,緊緊抱住,像是失而複得。
又貼著她的耳朵輕輕的說:
“阿寂,這不是久留之地,我帶你離開。”
“好。”
弋陽把脖頸上的圍巾取下來,給寂和戴好。
從背囊裏拿出麵包和牛奶,“你肯定餓了,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好。”
寂和接過東西,感受著脖子上暖和的體溫,低下頭去,慢慢的吃著麵包。
頭頂上空是刮進來的碎雪,可有弋陽擋在自己跟前,非但不冷反而感覺溫暖。
弋陽突然低笑一聲。
寂和抬頭疑惑的看過去。
誰知他伸出手來,用食指紙腹輕輕擦去她嘴角的麵包屑。
“怎麽這麽不小心。”
寂和撇過頭去,把垃圾袋收好,“我吃完了,走吧。”
“好。依你。”
弋陽先從樹洞裏爬了出去,定了定神,才把人牽出來,擁在懷裏。
“走吧。”
寂和想掙紮出來,他護得更緊,說:“雪大風盛,你不要感冒著涼。”
她不再掙紮了。
雪一片片的落在他們肩頭,帽簷上。
腳印一深一淺的印在地上,倏爾又被白雪覆蓋。
他們走了很久,天早就大亮了。
弋陽拿出手機看了看,墨爾本時間上午九點。
雪依舊在下著。他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四肢使不上力。
“弋陽。”
“嗯?”
寂和想了想,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搖了搖頭說:
“沒事……”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肯定帶你……”
話還沒說完,弋陽搖搖晃晃的,腳步有些虛浮。
然後,就疲軟直接昏了過去。
寂和扶起倒在雪地裏的弋陽,嚇得六神無主。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滾燙的!
“弋陽!”
回應她的是落在弋陽臉上化成水的雪花。
不行,不能繼續呆在這。
寂和吃力的攙扶起弋陽,一步一步地朝前麵走,試圖碰到前來搜救的人。
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沒有任何人影。
她攙著弋陽,不分東南西北的走了很遠很遠。
他的體溫慢慢冷卻下去,冰冰涼涼的。身體越來越沉越來越重。
寂和貼著他的臉,一直在碎碎念。
“弋陽,醒一醒。你不能睡。”
“你說過的,你的命是我的。哪怕我摔碎,焚燒,淹漫,還是烹煮你都不會拒絕。”
“現在,我隻有一個要求……”
“你醒過來,好好活著。”
雪落在他們身上,一走一白頭。
走著走著,就看見樹林深處有一間廢棄的小茅草屋,落滿了積雪。
寂和開心極了,她半攙半拖的拉著弋陽到了那茅草屋子裏頭。
一床一桌一椅,正正方方的一間小屋子,四處積著灰塵。
也顧不了許多了,寂和把他放到床上,脫了外頭濡濕的棉襖。
裏麵是黑色的高領毛衣,她把被子撣了撣給弋陽蓋好。
環顧四周,也沒什麽能生火的,隻有幾把鐵鍬和幾瓶烈酒。
“冷……”
聽見弋陽虛弱的低喃聲,她走上前去,把被子掖好。
手伸進被子裏去測了測溫度,濕冷冰涼的。
寂和想了想,把自己的羽絨服也脫了下來壓在他身上。
然後鑽進被子裏,抱著他。
也是是本能的感知到熱源,弋陽湊上去,緊緊的回擁著寂和。
慢慢的,兩人都回溫暖和了起來。
“弋陽,你得活著,千年萬年的活著。”
“芬姨,棠潯,唐周,姚敬,還有黎川都在等你。”
“哦對!還有長安,他很喜歡你。他也會等你。”
正細細碎碎的說著亂七八糟的事呢,突然一個微弱的聲音傳過來。
“那……你喜歡我嗎……”
啊?寂和楞了一下。他醒了!
“嗯?阿寂,你會等我嗎?”
她鬆開弋陽,想從被子裏爬出來。
誰知被人長手一撈,又回到了他懷裏。
“跑什麽?嗯?”
寂和掙紮。
“別動,外麵冷。”
她屈服。
滿鼻子都是梅花冷冽的香氣,真想問問弋陽用的什麽沐浴露。真好聞。
“阿寂……”
弋陽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低喃了一句:“給我唱支歌吧。”
“好。”
寂和一邊輕輕拍著他的背,一邊輕輕柔柔的唱著:
“一隻花貓呀,繞著籬笆啊……孤獨的小孩你不要不說話,山間的花我為你摘下。”
“一隻麻雀呀,吻著新芽啊……孤獨的小孩你不要害怕,夢裏的他我會找到吧。”
“你隻要乖乖睡覺等著阿媽,唱著歌兒來哄你呀。一支歌兒騎著馬,一支歌兒逗著蛙。”
“你要是見到了會魔法的烏鴉,千萬不要驚訝。那是阿媽給你織的童話……”
“一隻花貓呀,繞著籬笆啊……孤獨的小孩你不要不說話,山間的花我為你摘下。”
“一隻麻雀呀,吻著新芽啊……孤獨的小孩你不要害怕,夢裏的他我會找到吧。”
弋陽沉沉地睡著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寂和也睡得很沉,眉頭舒展,看來沒有夢魘。
他輕手輕腳的穿好衣服下床去,把背囊裏的東西清算了一下。
還有兩個麵包,一瓶礦泉水。
手機也沒電自動關機了。真是糟糕。
外麵的雪還沒停,搜救隊能立刻找到他們的希望渺茫。
弋陽又脫好羽絨服回到小床上,輕手輕腳的鑽了進去。
他也不睡覺,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寂和。
精致的眉眼,小巧的鼻頭。連垂下來的烏發也順滑光亮。
真是越看越喜歡。
弋陽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麽。”
寂和突然睜開眼睛,看向他。
弋陽明顯是被驚住了的,他收起上揚的嘴角,呆楞住。
隨後又回過神來,不再局促。
“笑我們此刻的境遇。”
“笑我們被困住出不去?”
弋陽搖搖頭,把寂和抱得更緊些,並不接話,隻說:
“之前你唱的歌兒很好聽。”
“我也覺得很好聽。”
他順過一縷發絲,在指間把玩。
“從沒聽過這樣的調子,輕輕柔柔的,像是在低喃。”
寂和從弋陽懷裏出來,退在床緣邊上,中間留出來的縫隙呼呼地灌進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