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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開二坑三了細

  跟著綠蘇繞著胡同又走了幾圈。


  他們沿著湖邊堤壩一路走,果真在一棵大榕樹下麵看見兩個白頭發老人在下象棋。


  “爺爺!”


  綠蘇走過去打招呼,然後又側頭乖巧的對一邊說:


  “陳爺爺好!”


  說起來,臨夏他們家和綠蘇他們家的遠親關係實在是玄妙。


  綠蘇的父親是臨夏媽媽不知道岔了多遠的表親,本來到了這份上就不怎麽來往不怎麽親的。


  可偏巧兩家女主人是大學閨蜜關係。


  自從綠蘇母親嫁到沈家,這沈蔣兩家的表親關係也就拉上了。


  “哎喲,綠蘇丫頭來了。”


  兩方棋力正是均勢相當,趁著蔣清正和綠蘇打招呼的工夫,陳爺爺偷拿了紅子車,打破平局,將紅子困斃。


  蔣爺爺回頭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笑罵道:

  “你這臭棋簍子!耍皮賴臉的!不下了不下了。”


  “不下就不下,綠蘇丫頭來了我還不稀得和你下呢。”


  陳爺爺捋了捋胡須,轉頭又對綠蘇說,“來和爺爺下一局呀?”


  “這大半年沒和爺爺下棋,本來是要來討教幾局的,可這偏不巧今個兒有客人來。”


  綠蘇給兩位爺爺介紹她身後站著的人。


  “這是寂和,好不容易來北京一趟,聽說爺爺金箔打的厲害,特地來請教呢。”


  “哎喲,現在的後生還有對這感興趣的?可畏啊可畏啊。”


  蔣爺爺將棋收起來,一臉欣慰。


  “就你這落金開子的手藝還不如我這臭棋簍子呢!”


  兩老頭開始強起來互相打嘴仗了。


  其實,蔣清正做金箔的手藝那可是一流的。


  他原是南京人,祖上是明清時期做金線金箔的禦用作坊。


  這做撚子落金開子的手藝可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


  和陳爺爺沒說幾句話,蔣清正就帶著她倆回去了。


  也是大半年沒見綠蘇,他關切的問道:


  “你爸你媽還好啊?”


  “托您的福,他們好著呢。”


  “前個兒還給我打電話說回頭找個日子邀請您和表姑表姑父上我家聚聚呢。窖子裏的酒都給起出來了。”


  綠蘇挽著蔣爺爺的胳膊,小孫女乖巧的樣子真真的。


  和身上一身旗袍真是不搭。


  綠蘇的親祖父老早就上天享福去了。


  祖母也常年在鄉下老宅吃齋念佛的不往北京來。


  因著母親的關係和蔣家來往親密,所以自出生起就和蔣清正親。


  “臨夏那小兔崽子又在家搗騰遊戲呢?你來了都不喊喊我。”


  “我這不是親自喊您來了嘛,前些日子表姑還和我叨念說表弟快畢業了讓他進公司曆練曆練,逼得有些緊,嚴厲了些。這不今個兒周六學校放假,他就巴巴的跑您這放鬆來了。”


  “昭舒對夏夏也的確有些嚴厲。”


  蔣昭舒是臨夏的母親,一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做事自成章法。


  也比旁人更望子成龍,自然就對兒子的要求苛刻些。


  綠蘇故意把話題岔開,引著蔣清正和寂和說了好些話。


  等到胡同宅子的時候,他對寂和已經是十分滿意了。


  跨過了門檻子,他還在說。


  “這做金箔啊,有十二道工序,每道都講究技巧。”

  “基本功就是劃膀子,這可是力氣活,你們女娃子是不行了。”


  剛進屋子,外麵就稀稀落落的下起了雨來。


  蔣清正領著他們走進了自己的工作室。


  裏麵昏黃幽暗,隻有一盞橘黃色的小燈。


  他按下牆壁上的開關,白熾燈亮了起來,屋內一片透亮。


  寂和看過去,發現屋子裏有個小爐子,木樁旁放著鐵錘,工作桌上曬著烏金紙。


  蔣清正搬出兩把竹椅讓他們坐。


  “做金箔首先得配比,這配比的方子都是祖傳不外露的,可惜夏夏也不愛弄這個。”


  “配比完之後就是放進火爐子裏化金條,克數都是有要求的,300克左右可以了。”


  說完之後蔣清正又走到木樁旁坐了下來,拿起錘子,一起一落捶在一個點上。


  “爺爺老了也劃不動了,就給你們示範一下。這敲金條啊得敲得薄,一張金葉子可以裁成16個金撚子,指甲蓋大小。”


  “撚子做好後就要沾在開子裏頭,”


  他走到工作台上,拿出做好的金烏紙。


  “看,這好的開子啊打開得像螃蟹殼一樣。”


  “一開二坑三了細,這開子得細。”


  “撚子做好後,就要打了,這得兩個人配合,上下捶,護捶得在一個點上,推錘要抓家生,又要捶打。”


  “最後就是切金箔了。”


  “這不是一天兩天能一蹴而就的,你們慢慢學,入門是沒問題的。”


  蔣清正給他們演示了一遍。


  寂和認真的看著,把動作和步驟默記在心裏,一個上午都在跟著老爺子學做金箔。


  午飯的時候,弋陽打了電話過來。


  剛開完會還來不及吃午飯,他站在窗戶前麵,揉著太陽穴問寂和。


  “吃過飯了嗎?”


  “在吃。”


  看著綠蘇朝她擠眉弄眼的一臉八卦,寂和不以為意。


  “在哪兒玩?有人和你一起嗎?”


  寂和站起來指著手機對蔣爺爺點了點頭示意,說離開一會兒。


  然後就走到種著睡蓮的大陶缸那回答弋陽。


  “有人一起的,在巷口胡同,和蔣先生學做金箔。”


  “蔣清正先生?”


  弋陽翻了翻手上的文件,這份策劃案還有一些小問題要解決。


  “是。”


  “蔣先生是大師級別的金箔手藝人,跟他學習多少會受益。”


  他在策劃案上劃劃勾勾,把有問題的地方標出來,寫出具體改正方案。


  “你先吃飯,等我忙完就過去接你一起回家。”


  綠蘇倚在門口看著寂和,一臉戲謔,用口型問:“男朋友?”


  她搖搖頭,然後回複弋陽說,“不用專門過來接,我可以自己回去。”


  電話那頭沒接話,隻說,“別耽誤你吃飯,我先掛了,晚上見。”


  然後,嘟的一下就沒聲了。


  見寂和掛了電話,綠蘇就湊上來,笑著打趣道:


  “都要過來接你了,還不是男朋友?寂和,你該沾沾煙火氣了。”


  “是和你一樣的朋友。”


  她沒做太多的解釋,往飯廳走去,“吃飯去吧,蔣先生在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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