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對不起
長劍自客棧掌櫃喉嚨穿過，血流如注。
他想回頭，看清是誰殺了自己，可他最終還是沒能看到，便氣絕身亡。
抽回長劍，郭笑非看著墨刀。她想道歉，因為這是她心慈所種下的果，但最後她什麽話也沒有說，轉身離開。
到現在她依然沒辦法原諒墨刀，原諒墨刀的見死不救。盡管墨刀從來就沒有理由救她。
救人並不是天經地義之事，這個道理郭笑非此時已經懂了，隻是她始終不能釋懷。
“叔叔！”妞妞跑到墨刀近前，一把抱住墨刀。“叔叔，你去哪了？妞妞好想你。”
“對不起……”嶽秋水臉色顯得蒼白，她低聲對墨刀說道，眼中帶著一絲愧疚。又一次，她成為了別人用來要挾墨刀的工具。
墨刀回頭，望向郭笑非。他欠了郭笑非一個人情。
“我可以幫你。”墨刀說道。
“不必。”郭笑非頭也未回，答道。
墨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在多言。
“走吧。”墨刀對嶽秋水說道。此時墨刀要找一安靜地方讓嶽秋水吞食仙種。
“可是她……”望著郭笑非，嶽秋水擔憂說道。
“她自己可以解決。”墨刀知道，此時的郭笑非已與之前不同了。
嶽秋水還想說些什麽，她希望墨刀能幫郭笑非。但她最終沒有再開口。因為她更擔心墨刀，擔心墨刀會有危險。
嶽秋水是善良的，因為她會擔心郭笑非的安全。但嶽秋水也是自私的，她更怕墨刀會受傷。隻是這種自私誰又能去責備呢。她隻是一個女人，一個擔心自己心愛之人會受傷的女人。
“嗯。”嶽秋水輕輕應了一聲，跟在墨刀身後。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不遠處，一茶攤。
一個黑衣男子正獨自飲酒。這旱天城雖亂，卻亂不了他的心。
他望著墨刀背影，一直冰冷的目光之中忽的閃過一絲漣漪。而後嘴角微微翹起，他似乎在笑。
男子和墨刀很像，不是長相，而是氣息。同樣的冰冷，同樣的彌漫著殺意。
隻是他更瘦，瘦到連身上的骨頭都清晰可見，在其眉間之上還有一個微小的突起，如角一般。
“原來你這麽強。”他輕聲說著，似是在自言自語。而後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一片紅霧閃過，消失不見。
郭笑非走的很慢，走向自己的家，走向那個曾經生她養她此時卻已化作廢墟的家。
她的眼中有淚，現在的她本可以忍住這淚，隻是她不願忍，她要讓這淚落下，她讓要自己永遠記得這種心痛。
在這一刻，她忽然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僅僅因為一個男人，就要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直到此時她才記起，她的生命並不屬於她一人。可現在，那些珍惜她生命的人卻已經都死了。
走到盡頭，郭笑非雙膝跪倒。
淚落下，泣卻無聲。
她哭了，這一刻她終於哭了，隻是她沒有哭出聲音，她覺得自己不配。
如若她當時殺了王衝，便不會有這一場災難發生。這是她自己造成的果，可承擔的卻是她的家人。
郭笑非從來都是行善的人，這一刻她終於得到了回報，隻是這回報太過的殘忍。但這又能怪誰呢……
王衝此時已坐回馬上，他在郭笑非身後放肆的狂笑，這一刻正是他所等待的。
因為郭笑非，他失去了一條手臂，他便要用郭家的所有人來補償。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一天，似乎一年，又似乎僅僅隻有一瞬。
郭笑非終於不再哭泣，她站起身，擦掉臉上淚水。轉頭看向王衝，這一次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上！”王衝大嗬一聲。人群一擁而上，將郭笑非圍在當中。
路上，嶽秋水已被墨刀抱在懷中，因為她太過的虛弱，虛弱到已不能自己行走。
嶽秋水幾次勸說墨刀將自己放下，因為這旱天城到處都有廝殺，她擔心自己會給墨刀添加麻煩。
可說來奇怪，不知為何一路之上竟無一人上前阻攔墨刀。甚至有些人一見墨刀便遠遠逃開。
他們並不認識墨刀，可他們都能從墨刀身上感覺到先前那股讓他們渾身戰栗的寒意。
見此，嶽秋水也就不再勸說。同時她心中有些欣喜，這已是她第二次被墨刀抱在懷中。
墨刀尋到了一處還未被燒毀的民房。
將嶽秋水輕放到床上，從身上拿出仙種。
本來離開墨刀懷抱，嶽秋水心中有些失落，可看到仙種，她的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女人對於這些亮晶晶的東西，從來都是喜愛的。
“好漂亮。”嶽秋水不自覺的發出一聲感慨。
在一旁的妞妞，看著墨刀手中仙種卻一反常態的怔主了。而且不知為何，她的眼中竟開始流淚。
隻是這一切並沒有被人發現。
墨刀拿著仙種，此時隻要讓嶽秋水將其吞下，她便可化身成仙，便可以得救。
可這一刻，看著嶽秋水那天真的宛若孩子般的雙眼，墨刀忽的有些猶豫了。
嶽秋水變成了仙，就代表將來有一天他必須要殺掉嶽秋水。
墨刀本已決定，決定給嶽秋水百年時間。百年之後在將其殺掉。可看著此時的嶽秋水，墨刀忽然發現，這件事並沒有他相信的那樣簡單。
到此刻他才發現，他根本不可能狠心將嶽秋水殺掉。哪怕百年之後也不可能。
這時，就在墨刀猶豫不定時候，忽然一股強大到壓的人喘不過氣的仙力從遠處傳來。
“仙王！”墨刀心中一震，他知道，渡世堂中的仙王來了。
隻是墨刀不明白，他為何回來。
“難道他發現了這顆仙種？”
此時已沒有時間在讓墨刀猶豫，終於墨刀做出了決定。他決定讓嶽秋水吞下仙種，同時墨刀也做了另外一個決定。
做了一個他從來都不敢想的決定。
這時天空之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好似天裂聲音。
而後一隻眼睛，一隻漆黑到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大眼睛自天空之中緩緩探出，直視著墨刀所在的地方。。
它深深的看了墨刀一眼，隨後又緩緩沒入天空消失不見。
沒有人發現了那顆眼睛，就連正在趕來的仙王也沒有發現。隻有遠處同樣在天空之上的葉舞，看著那顆眼睛消失的地方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