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風雪
“看戲這種事要分場合，二位不會不懂吧？”他回身抬手，掌心那一團玄色使天地隱隱有些昏暗。
聽楓和煞零再不敢躲在暗處，從頭皮到腳心全身性的麻痹讓兩個人險些失去知覺，聽楓強撐著頷首道，“我們知錯了，今日權當沒來過。”
“很好。”
隻聽得這兩個字之後便再沒有了聲音，煞零抬頭沒有看到人，滲進骨子裏的靈息慢慢地退了出去，她的神情有些呆滯，弱弱的問了一句，“他方才手上的是……混沌碎片嗎？”
聽楓閉著眼睛強忍身體的不適，他承受的力量可比煞零重的多，那是葉禾選擇性施加的，為的就是提醒他，此人的身份他已經大概猜到了。“先回客棧，郭雨的事不能再碰了。”
“為什麽啊？”煞零不懂，然而她話音剛落聽楓就倒了下去，把她嚇了一跳。
溫煜釗接應葉禾，有些不解，“你這次怎麽下手這麽重？那兩個乾坤殿的人也沒什麽錯吧？”
“不是我下手重，我隻用了三成功力，我也是把靈息滲入他的身體裏才發現他的功力下降了這麽多，看來洛叔的藥不是那麽好吃的，煞零的傷能好這麽快大概都是聽楓和銀用自己的靈力養出來的吧。”
溫煜釗恍然大悟，“這小丫頭運氣不錯啊！”
…………
淇方城
饕餮生生停下腳步，不敢上前，隻是低伏著身子，一種全身戒備的狀態，嚴信增加靈力卻發現輸送通路受阻，他很是意外的看向黎殤若周身的水藍色微光，看不透這是什麽靈法。
而另一邊廖辰煊的銀珠已經漲到了十顆，星瀾應付起來有些吃力，當他發現嚴信竟然無法控製饕餮，心急如焚，隻好騰出手來，準備靜止時間，可是卻有人先他一步。
安雪沉的出現讓人始料未及，黎殤若的靈力出現被牽引的狀況，她想大概是安雪沉的身上帶著雪淵的靈息吧，可是她身上的束縛卻開始慢慢退去，就連她身邊的寒氣都被他收斂了回去，安雪沉對於她仁慈太多了，不過他今天來可不是為了看這個被他庇護了萬年的小女孩的。
饕餮在他沒來之前就已經本能地縮到了角落裏，曾經這個靈息的出現是它的噩夢，刻骨銘心，它不想再回到那昏暗的地方了。
時間恢複的很快，嚴信站在星瀾的身後拉了拉他，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他是誰啊？”
星瀾微眯雙眸，“安雪沉。你做神使這麽久沒聽過他嗎？”
“聽是聽過，卻未曾見過，這人的靈法竟然和你一樣。”
安雪沉本不想搭言，可是這句話卻讓他覺得太掉身價了，嘲諷的話剛到嘴邊，黎殤若卻冷笑一聲，那種滿是不屑和輕蔑的意思溢於言表。“一樣？依靠死神的靈脈來創造時間結界和來源於混沌的時空掌控放在一起，你竟然說一樣，看來靈神教給你靈法卻沒有教給你如何說話，審時度勢，用神界叛徒和東境之主相提並論真是可笑。”
安雪沉抿唇輕笑，這話雖不重，聽來卻是格外舒心，“靈神自然不會教給他這些，畢竟他自己也沒怎麽掌握得到，不然也不會被人清理門戶，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黎殤若不解，“靈神死了不是應該身歸混沌嗎？怎麽會灰飛煙滅？”
“雲書陌……也就是你的如寒哥哥，他這個人吧，平日裏不張不狂，除了難說話點其實不是什麽危險人物，不過呢如果惹到他了，一旦動起手來那就有個特點，無論你是人，是神，混沌在他麵前永遠也不可能會是你最終的去處，隻有灰飛煙滅才是你的歸宿。”
黎殤若不假思索的問道，“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被洵琚帶走了，他的身上還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所以他不會死，不過會受什麽樣的苦就不一定了。”
黎殤若的眼中含著淚，楚楚可憐的看著安雪沉，“你真的不知道他被帶到哪裏去了嗎？”
安雪沉抿了抿唇，避開目光，“對不起，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星瀾和嚴信步步後退，即將遁走之時被他一聲嗬道，“你們兩個要走去哪？”
“您二位敘話我們閑雜人等怎好打擾呢？”星瀾一隻手背在身後示意嚴信帶著饕餮趕緊走。
安雪沉坐在椅子上，勾勾手指將那曼珠沙華的酒壺喚了過來倒了一杯酒卻沒有喝，“在我麵前做小動作，可是個不太明智的決定，星瀾啊，當初鏡神是怎麽教導你的，做人要光明磊落，你是怎麽做的？”
星瀾退後的步子若有千斤重，從腳底流向心髒的血液已經慢慢結上寒冰，冰冷刺骨，“您是想問什麽？”
安雪沉麵前的酒杯在寒氣之中氤氳出一朵曼珠沙華，他抬眸，眸上似乎蒙著一層冰霧，“他在哪？”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從未聯係過他。”
“從未？”安雪沉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那花瓣，冷冷一笑，花朵漸漸枯萎，結霜，碎裂，“死神的靈息可以滲入天地間蘊藏生命的每一個角落，你與他血脈相連，不需要聯係，也能知曉他的下落和意圖，你是覺得我好蒙，還是不確定我的名號是不是如傳說中那般想要試上一試？”
“不是！不是！”星瀾驚慌失措，“我沒有要蒙您，隻是他沒有說過，我真的無從知曉。”
“哎！”安雪沉長歎一口氣，張開手掌，來自東境的冰冷氣息匯聚於他的掌心，微風幾縷猶如最鋒利的刀刃從四麵八方刺入星瀾的體內，與此同時，他封閉他的五官，卻又留著他的神經感知，使得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全身的靈脈被切割的痛楚卻又碰不得，喊不出。
漸漸地，星瀾隱藏起來的屬於死神的那部分靈息被一點點釋放出來，飄向天地間的每個角落，“非要讓我用這種方式來找你，費神費力的。”
遠在南境韻南城的死神魂淵正準備對他的新獵物實施計劃，卻察覺到冰冷刺骨的寒意，他立刻警惕萬分，迅速離開原地，楊瀧豫走著走著覺得背脊發涼，回頭去看卻沒有見到人影，空氣裏的寒氣有些透骨，他抱緊了手臂趕緊往回走。
安雪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滿意的勾起唇角，收攏手掌，將靈息收回，下一秒，卻將更強大的靈力附在星瀾的身上，“有一個地方叫雪淵，你不是喜歡玩時間結界嗎？那不如去和沒有時間的空間作伴，免得他寂寞。”
星瀾想要喊叫的聲音響徹他的心底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響，就這樣被送去雪淵的最深處，永遠也回不來了，“至於你。”他看向嚴信，“我還有事問你。”
嚴信已經麻木了，“您說，我一定知無不言。”
“很好，靈神被封印之後卻還能到處為禍三界，他的分身是不是星瀾創造的？”
“是。”
“井卓的事你知道多少？”
“從我開始幫他辦事開始活動範圍基本都在淇方城，井卓這個人我沒有了解過，更沒見過。”嚴信的身體在發抖，他想要克製，可是卻克製不住，冰冷已經快要占據他的整個身體了，從裏到外。
安雪沉點點頭，嚴信就相當於一個小嘍囉，還是個酒鬼，從他身上套不出來什麽太有用的信息，他揮揮手，“你走吧？”
嚴信瞪大了眼睛，表示不敢相信，但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在他沒有改變主意之前逃離了淇方酒館。
星瀾的時間結界褪去了，酒館裏恢複了熱鬧，安雪沉向大堂望了一眼，意興闌珊，回過頭來目光落在黎殤若的身上，發現她在看著自己，“如果你是想問我關於葉如寒的事我想我也幫不了你什麽，他的身份和經曆你不是大概都知道了嗎？”
“是啊，都知道了，可是我卻還是擔心他擔心的要死。”黎殤若苦笑著兀自呢喃，一雙眸子中噙滿了思念和憂慮。
廖辰煊看向角落裏的雅間，楊洛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這裏，論起識時務，她倒是拎得清。
…………
西境竹海城
栗宇和栗哲在城中租了一個足夠兩三個人居住的小院，畢竟他們要處理事務，在客棧總歸是不方便。
栗哲清早回來見到栗宇在院子裏練功，讚賞有加，“如今像你這般肯努力的年輕人可不多啊！”
栗宇謙遜地笑道，“叔父謬讚，和您比還差的遠。”
栗哲擺擺手，“我是習慣了。”
栗宇請他進屋，“我聽父親說起過，您年輕時跟著曾祖父征戰沙場，那可是英姿颯爽啊！”
栗哲哈哈一笑，“我也從你父親那聽了你不少好話啊！”
栗宇抿唇，“父親倒是沒親口誇過我幾句，我還聽說您一直以蘭幽穀老穀主為方向，不知如今可有機會見上一麵？”
“這個……怕是沒有這個機緣。”栗哲歎道，“我心心念念了這麽久，怕是終其一生都見不到。”
栗宇淡然一笑，“可能日後會見到的。”